楚东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就见装着那枚蛋的玉盆子裂成两半倒扣在地……他顿时觉得浑身血液一凉,有点天旋地转,他的奇异蛋啊,这回没了,没了……
心伤了一阵,楚东离垂头丧气地打算收拾蛋的残骸,翻开玉盆子,却惊喜地发现蛋竟然毫发无损。
楚东离大喜过望,捧着蛋乐得晕乎乎的。
玉盆子碎了,楚东离干脆把蛋放到床上,关门出去找小猴子算账去了。
床上的蛋动了一下,“卜”的一声,蛋壳上多了一道裂纹……
“元宝,你给我滚下来!”楚东离叉着腰、仰着头冲着树上的小猴子叫喊。
小猴子怯怯地从枝叶间露出半个头,可怜兮兮地看了楚东离一眼,嗖嗖两下爬得更高了。
楚东离捋袖子,蹬掉鞋子——爬树,边爬边嚷:“你以为只有你会爬树啊!你给我下来!不然被我抓住就有你好看!”
院子里的小动物都仰着头,瞪大眼睛……看热闹。
正在鸡飞狗跳,忽然有人敲门,“楚公子,楚公子,您在家么?”
松树就长在院墙旁,楚东离攀住树枝把头探出墙,墙外,一个仆人模样的老头正拘谨地站在那里。
“什么事?”
看到楚东离,老头先是行了一礼,道:“我是林员外家的管家林福,我家小少爷最近受惊了,因此老爷想请楚公子过府帮忙看看,不知道楚公子是否有空?”
“订金多少?”
楚东离有个规矩,请他帮忙得先付订金,无论事成与否,这订金是不退还的。
林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三锭白银,“这里是订金三十两。”
“等会,我先穿回鞋子。”
楚东离朝几乎爬到树顶的小猴子挥了挥拳头,“回来再找你算账。”
在树下找到自己的木履套上,理了理微乱的衣服,楚东离拖着木履啪挞啪挞出门了。
刚走到门外,楚东离又一阵风地跑进屋里,闹得林福一头雾水,以为楚小人临时变卦。
楚东离找了个布袋把蛋装进去绑在腰间,嘴里唠唠叨叨:“还是带在身边放心,走,管家。”
林福八卦地多瞧了两眼那鼓鼓的布袋,楚东离瞪眼:“看什么看,带路!”
林福缩了缩脖子,赶紧目视前方。
“差点忘了,三十两给我,等会你们赖账不给,那我岂不是得吃西北风。”
林福心说:这安平郡谁敢赖你楚恶霸的帐啊,吃饱撑着讨打么!
林员外是安平郡的大户,一提到他,安平郡人都会心一笑——哦,那个妻管严啊。
林员外的妻子言氏是只母老虎,平日都把林员外管得死死的,嫁到林家五年也没能替林员外添上一儿半女,急得林员外几次欲纳妾为林家传宗接代,无奈言氏要死要活的,惧内的林员外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纳妾一事都是不了了之。
去年,言氏终于怀上了,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丁,喜得林员外笑逐颜开,替儿子取了个名字——林宝。
林员外对这个儿子宠得如珠如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半个月前开始,刚满周岁的林宝一到三更时分就哭,每回都哭得声嘶力竭的,怎么哄都不行。
起初,林员外夫妻都以为是儿子闹性子,后来才渐渐觉得不对劲,他们守着林宝过了几夜,发现林宝在三更之前都睡得很熟,可是三更一过,他就会突然醒来,然后就哭闹不休,闹得林员外夫妇又是心痛又是害怕,夫妇俩商量了一下,就让管家去把楚东离请来,看看林宝是不是被什么鬼怪给缠上了。
楚东离到了林家,听林员外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他问了言氏一个颇为奇怪的问题:“你的儿子是怀了多少个月才生下来的?”
言氏一愣,半晌才不自然地道:“十个月。”
楚东离皱眉,让林员外命人把林宝抱过来给他看看。
林宝是个大胖子,全身肉呼呼的极为沉重。
楚东离先是看了看林宝的手掌,又在他头上摸了一圈,然后斜眼看言氏,冷笑:“夫人,我看你还是说实话为妙。”
言氏当场脸色一白。
林员外急了:“夫人,你有什么隐瞒的,照实给楚先生说呀,小宝这样夜夜痛哭早晚出事的,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你、你……”
言氏挥手让一旁侍候的下人退下,在林员外的再三催促下,言氏掩着脸哭了:“儿子是我怀了十二个月才生下来的。”
林员外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惊惶地问楚东离:“这孩子怀了十二个月才生下来有什么问题?”
楚东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嗯,是上好的龙井。
“通常十月怀胎诞儿是正常的,七月怀胎就诞儿是属于早产,像你夫人这样十二个月才把孩子生下就有点不太正常了,”说到这里楚东离看了言氏一眼,问:“夫人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才怀上这个孩子的?”
林员外瞪着妻子,脑里一个劲地想着“旁门左道”四个字。
言氏脸色苍白,抱着儿子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员外一拍桌子,怒道:“你还不说实话,你想害死儿子是不是?!”
换了平时,林员外这样吼她,言氏早就发作了,但是这会儿她心乱如麻,加上理亏,所以也不敢吭声,被逼急了,言氏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道:“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怪我生不出孩子,又三番四次地说娶别的女人,我实在没办法了,就只、就只好……”
“只好什么呀,你倒是说明白呀。”
“我听了我娘的主意,去求了鬼胎。”
“鬼、鬼胎?”林员外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了了,半天才缓过来,他着急地问楚东离:“先生,这鬼胎是怎样一回事,不是,我是想问我儿子会不会有事?”
楚东离道:“什么是鬼胎,我想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至于说你儿子会不会有事,你既然请了我来就自然保你儿子没事。”
林员外大喜,连声道谢。
他盼天盼地就盼着有个儿子,只要林宝是自己儿子就行了,至于什么鬼胎的林员外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心里多了个疙瘩就是了。
楚东离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用红线穿了,打上结……林员外伸手就想接过来,楚东离白了他一眼,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划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来,滴在铜钱中间的方孔中。
奇异的是,血滴迅速凝结,糊住了铜钱的方孔,林员外看得大为惊奇,楚东离这才把铜钱挂在了林宝的脖子上,嘱咐:“千万不要取下来,冲澡也得戴着。”
林员外夫妻连声称是,林员外不放心:“先生的血碰到水会不会化了?”
楚东离哼了一声,“化你的头,好了,快给钱,我走了,有事再来找我。”
林员外千恩万谢,叫管家取了三百两给楚东离作为酬金,还亲自送他出门。
出了林府,楚东离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了,他撇撇嘴,念念叨叨:“无知妇人,大好机会也不说实话,我才不信你只是求了鬼胎,鬼胎生出来的孩子又岂会如此白白胖胖像根大莲藕,一定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切,不说就算了,难不成我还得求你说,求你让我帮你不成,自作孽不可活……”
楚东离摇头叹息了一会,想起他的宝贝蛋来了,于是连忙从腰间的布袋里把蛋捧出来……
刚才出门的时候甚为匆忙,也没注意到蛋上的那道裂缝,此时看到了,楚东离气得一跳三丈高,骂:“元宝你这只臭猴子,我要把你扔回山里去!饿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