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呵斥着:“你别跟我们大爷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以为我们都是白吃干饭的哪?告诉你,我们早就打听明白了,我们少爷就在这儿念书呢,快去把我们少爷请出来!”
刘歆问陈参:“您看这……”
陈参皱眉想了下,道:“去把姚蟒叫来。”
王莽早就听到动静,只是不想出现,听了陈老师的声音,也不用人来请,自己就先出现了,笑骂道:“王涉,不是叫你没事,不要来打扰我读书吗!你倒好,都打上们来,是不是皮痒了?”
贵公子本来倨傲的挺着胸膛,闻言猛得打了个寒颤,脸上迅速爬满媚态:“莽兄弟,莽兄弟,这不是我家老爷子新建了‘曲阳侯候府’,让我来请你去见礼呢。”
王莽想到马市的见闻,不由眉头一皱:“你家的候府不是刚建没几年,怎么又建了一座?”
贵公子王涉,正是王莽的堂兄弟,洋洋得意的道:“没办法,原先的房子太小了,我家老爷子觉得住着憋屈,就多买了几十顷地,扩建了一下。”
王莽冷哼一声,互相介绍道:“恩师,这位是弟子的堂兄,曲阳侯的世子王涉。这位是小弟的授业恩师,当代名儒陈参老先生。
王涉大咧咧冲陈参一揖:“陈老先生,晚生有礼了。嗨,我说你们几个还不退下,再敢咋咋呼呼的吓到莽兄弟的恩师,看我不收拾你们。”
“是是是。”那几个家丁马上换上嬉皮笑脸,不住的躬身道歉。
王莽对着陈参,九十度稽首惭愧道:“弟子欺骗恩师,诡称姓姚,实有苦衷,还望恩师恕罪!”
陈参早就猜出王莽应当出身不凡,却也没想到来头这么大,睁开老眼,重新审视自己的得意门生:“你当真是万岁爷的表弟?”
“弟子正是王莽。”
“王莽,姚莽,姚,嗯,有道理,有道理!我其实早就该想到,根据我的考证,你们东平陵老王家,是可以自称姓姚的,东平陵王家老祖宗是谁?是黄帝呀!
黄帝姓姚氏,八世生虞舜,舜居于妫水之滨,故以妫为姓,在周武王的时候,封妫满于陈,十三世生陈完陈敬仲,陈敬仲出走到齐国,当了齐桓公的卿,以田为姓,十一世以后,田和代齐.三世称王,到了齐王建那一代,才被秦国所灭。
项羽起兵,重封六国,齐王建的孙子安被封为济北王,大汉兴,济北王安失国,齐人才改口称为‘王家’。打从这儿起,你们才姓了王。王莽,看来你对你们家族这一大团盘根错节的宗谱线索也捯清楚了,不然,你也不会诡称姓姚啦!”
王莽咋舌,自己只是随便取了个姓,那里想到陈参能说出这么多的门道来,真是不服不行:“恩师果然博学广闻,弟子投师之时正是以鼻祖黄帝之姓为姓的。”
一旁的王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道;“陈老先生,我王涉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您放我莽兄弟一天假,让他跟我去散散心。莽兄弟,我们哥几个都约好了,在曲阳侯府搞一个庆典,他们全都来了,就差你一个。”
王莽直接拒绝:“堂兄,请恕我学业紧张,不能从命,代我问候叔父,问候各位堂兄堂弟。”
王涉空自着急,却是有些害怕这个堂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这时就听到陈参道:“到底是手足情笃!王莽,这些日子你也够累的了,有道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老师我就放你一天假,去松弛松弛!”
“莽兄弟,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给陈老先生一个面子吧!”王涉高兴的恨不得抱住陈参的老脸啃上几口,只是太老了才没有下嘴。
王莽不好驳斥,只得勉强答应。
曲阳侯王根的世子王涉大喜过望,立马拉来他那辆豪华马车,扶着王莽坐了上去,喝令驭手:“车开的平稳一点,要是颠到莽兄弟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放心吧爷,我的技术您还不放心。”驭手对自己的技术虽然有十足的信心,却也不敢怠慢,马车轻快地顺着横门大道往南疾驰,直奔曲阳侯新落成的府第而去。
看到马车驶远,敦学坊陈氏学塾里顿时炸开了锅,陈老师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又是庆幸,又是嫉妒地道;“没想到那个书呆子居然是王家的人,幸好我们没去挑衅他,不然就没好果子吃了。”
“是啊,是啊,其实我早看出他气质不凡了,只是我不说。”
“切,你上次还不是丢白眼吗。”
“胡说八道什么?你才哼过他呢,我可是亲耳听到的了。”
陈参听着弟子们的议论,脸上却没有什么神色波动,只是把刘歆叫了去。
……
扑面而来的凉风吹在身上,王涉兴奋的心情这才略微平静了一下,他原先还以为会吃‘闭门羹’,讨个老大的没趣呢,结果还真给他请到人了,现在王家的人谁不知道‘王莽’和他那早死的老爹一样,都是有本事的人,宫里的皇太后都发话了,谁敢欺负王莽,她就要欺负谁!
起先还有人不服,可几次之后,就人人畏之如虎,那怕每个月都要被打秋风,损失大笔的零花钱也是毫无怨言。王涉就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马上就要举行的聚会,王涉的精神顿时亢奋起来,能把王莽请来,让他在堂兄弟们面前觉得倍儿有面子,恨不得立时看到他们惊讶、不信的神色!
见到王莽上车之后,就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的意思。王涉识趣的没有打扰,只是催促着驭手:“快点,再快点!对,看见前面那辆马车了吗,追上它,超过去!”
驭手车鞭抖起一声脆响,骏马撒开四蹄,飞也似地朝前腾马区。
要说王涉这匹驾车的马.也算是神骏了,纯种的大宛马,号称追风骕骦。年前刚从西域花重金买来的,训练得也不错,跑起来又轻又快,再加上经过专门设计的轻车,王涉在车上根本感觉不到颠簸,只看见街道两旁的景物行云流水般地向后飞逝。
前面那驾马车,起先是悠闲自得地驶行着,因此,很快就被王涉追上了。
王涉探出身子一看,不是外人,是自己四伯父成都侯王商的世子堂兄王况:“况堂兄!你这是什么马,不灵光呀!”
王况斜着眼:“涉兄弟,你走了眼啦!我这马儿,是皇上赐的御马,有名的大宛汗血马,比你那匹凡马强多了!”
王涉讥讽地一笑:“御马!御马怎么跑不过我的凡马?”
“什么跑不过,我是舍不得让它跑!真要跑起来,你就等着吃灰尘吧!”
“吹吧,我看你的牛皮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信?不信咱们比比!”
王家的兄弟们除了王莽,是谁也不服谁,从小斗到大,两位大少爷说着说着就起了火气,当真就把这横门大道当成了跑马场,飙起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