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千钧一发
王章泣血:“万岁!臣说的委屈,就是大将军带给您的呀!以前的事情臣不赘言了,单说这次日蚀,大将军非说是藩王蔽帝之象,要活生生拆散了陛下兄弟手足!其实,所谓阴气侵阳,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王凤以臣压君!”
这一番话引起了汉成帝的共鸣,对呀!君为阳,臣为阴,这不也是王凤说过的吗?刚刚丞相王商不也是这么说的,难道事情真相如此?
王章偷看着汉成帝阴晴不定的脸色,又没见他怒斥,胆子不由更大了,完全豁出去的说道:“万岁!老天爷又不糊涂,陛下因为没有继承人,这才亲近定陶王,准备万一发生不测好保证大汉江山后继有人。这是上顺天心、下安百姓的好事,老天爷本应以祥瑞表彰圣德,怎么反降下灾异呢?
以巨之见,这次天垂异象,不是为定陶王长留京师而发,而是因为朝中有大臣专权的缘故!万岁您想,君为阳,臣为阴,日蚀就是上天在告诫我们,大臣已经侵凌了君王的权力了!”
“没那么严重吧?大司马不过是代朕处理一些具体政务,原则问题还是由朕亲自掌握的嘛!”
“万岁!离开了具体政务,原则又怎么体现?天下之人谁看不出来,如今朝廷政务,无论大小,都出自王凤,您对哪一件事举过手表过态?表了态的又有哪一件是遵照您制定的原则执行的?他王凤如此专权,招来了上天归咎,不说自我批评批评,反而推御责任,这种人还能重用吗?”
喘了口气,王章开始列举王凤的三大罪状:“王凤诬罔不忠,诬陷定陶王,这且不说,前些日子王凤不是给您献过一位张美人,您知道这张美人是怎么回事吗?她是王凤小老婆张氏的亲妹妹!
张美人是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之身又怎么能够充任后宫、配御至尊!王凤却借口说张美人有宜子之象,送入后宫,不过是乘机在万岁您的身边埋下一颗眼线弹!
什么宜子之象?听说到现在为止,这位号称宜子的张美人还是‘虚怀若谷’呢!臣孤陋寡闻,可也听说连羌胡娶妻也要把头生儿女杀了,叫做荡肠正世,生怕血统不正,养的是别人的孩子!何况您是咱泱泱大汉的天子,怎么能以别人不要的女人充任后宫呢?也不怕乱了汉绪?
这三件事都是顶天的大事,万岁圣明,自然能够举一反三,推及其余。臣说了半天,宗旨只有一条,那就是再也不能让王凤由着性子胡来,为国家计,为万岁计,必须尽快罢免王凤的职务,另选忠义贤良之士取而代之!”
汉成帝沉吟了半天,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王章的话,的确切中要害,而王凤的专横,又实在超出了汉成帝所能忍受的限度,特别是他竟然干涉汉成帝的感情生活,连手足同眠的事情也要经过他的批准,到底谁是皇上?
对王凤,是该采取点措施了,不然的话,他会登鼻子上脸,保不齐还会干出什么君不君臣不臣的事情来呢!
思忖已定,汉成帝毅然决然:“卿所言极是!要不是你忠言提醒,朕几乎要误了国家大业!你说说看,如果朕决定罢免大司马王凤的职务,满朝文武谁接替他最为合适?”
王章想了想,说出了三个字:“冯野王!”
汉成帝一听,不由欣喜过望,连声称妙:“好个见识不凡的京兆尹,果然给朕推举了一位治国干才!这真叫唯贤知贤,只有优秀如王章者,才能慧眼识英雄,选中这位冯野王呀!”
王章听得飘飘然,见到大事可为,顿时去了开始时的胆怯,想着皇上这么器重,以后前途无量啊!
两人谈得兴高采烈,却都没注意到从殿角中一道阴影扭曲了一下,就闪出了宫殿。毫不停留,径直出了未央宫,直奔城南的阳平侯府而去。
阳平侯大司马大将军王凤,此刻并不知道未央宫里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却无巧不巧的拉着王莽正在商讨对付丞相王商和定陶王的对策呢。
王莽这时刚刚从敦学坊陈氏学塾领了毕业证书,几年的寒窗苦读,把他的学问又往上拔了一大截,小伙子壮志凌云,一心要把陈参老先生传授的一身本事找个机会实践实践,也省得别人说他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
他学的是周官之礼,最理想的实践场所,当然是官场,可到现在为止,这位应届毕业生还是一个白丁,官场,对他来说,还有许多的障碍挡在前面,暂时还不适合进入。
虽然那些学识远不如他的堂兄弟们,都借着父辈的光,一个又一个地跻身官场,定期领取着朝廷俸禄、政府津贴,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政绩可言,却都一次一次地更新着冠带,一步一步地踏上青云之路。
王莽没有这么好的福气,父亲‘王曼’死得太早,连个关内侯的虚爵也没捞到,哪有什么光给他沾?人丁寥落的王家二房,和同门同宗的其他支脉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这一房里现在的挑梁人物王莽,在精心侍奉母亲、表嫂这一老一少两位寡妇的同时,还要负担起抚养教育漂亮侄女的艰巨人任务,他的担子可不轻呢!
但王家的人却没有一个敢轻视王莽的,就好像王凤,就特意把他请来取经呢。
“巨君贤侄。”王凤叫着王莽的表字:“你真是我王家的千里驹。跟你一比,你的那些堂兄弟们简直什么都不是!除了知道吃喝玩乐之外,他们哪还有一点一丁正经玩意儿在肚子里?”恭维完了之后,马上又道:“你快想想,现在到底有什么计划能够扳倒王丞相和定陶王?”
王莽拱手,微微笑道:“伯父言重了,小侄何德何能,敢当‘千里驹’的美誉?何况,小侄不过少许强记之学,有如马在厩中,未经驰骋,焉知脚力如何?”
王凤哈哈一笑:“有道理有道理!古人云,学以致用,不负其学。贤侄之意,伯父我已了如指掌,你不用心急,汉家大司马是你家大爷,还愁没有驰骋的机会吗?等伯父忙过这一阵儿,保举你一个合适的职位,试试你的脚力,如何?”
“谢过伯父。”王莽知道,大伯父王凤并不是向自己开空头支票,身为大司马大将军兼领尚书事,任命个把官吏自是轻松寻常,他现在自然无意出仕,只是提前铺垫一下,肃容道:
“伯父,从种种情况中,我想,王丞相和定陶王已经联手了,他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储君’的地位,只要陛下一直没有儿子,定陶王就可以一直留在皇宫中,然后陛下在游船中不幸‘溺水’而死,新帝登基,那里有我们的好果子吃?因此王丞相不需要直接打败您,他更狠,直接摧毁了王家的根基,而您自然就败了!”
王凤悚然动容,失声大叫:“真的如此?”
那个带来不幸消息的长乐卫尉,在急速驰驱之后,终于出现在阳平侯府,他正是王凤的堂弟,王音。
王音是王政君王太后的叔伯兄弟王弘的儿子,沾了太后的一点小光,在长乐宫担任卫尉,这虽然只是管辖长乐宫警卫队的小头目,但因为可以侍从皇帝左右,有许多国家机密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过,是相当重要的位置了。
为此,方仙道的掌教亲自给他炼制了一道神级‘隐形符’,王音在看到丞相王商,定陶王,还有王章老往未央宫跑,起了疑心,果断使用隐形符隐住身形,偷摸着进去偷听两人的谈话,真真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