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一路策马下了揭阳岭,行了三五十里,渐渐人烟密集,市井喧哗。寻人一问正是那揭阳镇,林冲又问道:“可知穆太公庄上?”
那人见林冲问穆太公庄上,面部一变,浮现惶恐之色,道了一句:“在镇子另一面,大路旁密林处有一个岔口,沿小路便可寻到。”随即匆匆离开。
林冲自知这人因何惧怕,穆氏两兄弟乃江州三霸之一,在这揭阳镇上称王称霸,市井小民自然惧怕他们。
此时,恰傍晚时分,一轮红日低坠,天色逐渐昏暗。
林冲沿着大路走到镇子另一面,但见道旁密林处分出一条小路来,于是循着小路行去,不到二里,林子后面现出一座大庄院来。林冲上前敲门,院中庄客听到,便来开门,细细打量了林冲一番,但觉面生,于是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前来敲门?”
林冲答道:“小可前往江州办事,急着赶路,不想错过了宿头,无处安歇,望贵庄行个方便,借宿一晚,明日便走,这金银房钱不会少给了你们。”
庄客道“即使如此,你且在此稍候片刻,等我去报知庄主太公,看看是否能容你在此歇息一宿。”
“劳烦小哥。”
庄客言道:“不妨事。”便入庄去通报了。
林冲正在等待,却见一年少公子,领着数个庄客从外处来到门前,见到林冲匹马单枪,便走近几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庄门前?哦……可是慕我兄弟二人名号,要在这揭阳镇上讨生活,特意来拜见我兄弟二人的?嗯……你这人倒是晓事,只需每月奉上十两白银,这揭阳镇上便没有人找你的麻烦。”
林冲一听,便知道此人乃是‘小遮拦’穆春,微微一笑道:“小公子误会了,我是路过贵地的过客,只因错过了宿头,特来贵庄借住一宿,非是要在揭阳镇上讨生活的人。”
“吆喝,没想到我居然走眼了!你这汉子忒没眼光,我揭阳镇富庶一方,乃是难得的好去处,你不在此讨生活,却偏偏去别地,莫非是看不起我揭阳镇?哼!看你手拿枪棒,莫非也会使上两手?我正好手痒,正可寻你练上两手!”
“小公子说的哪里话,我正要在贵庄投宿,又怎好与你动手,若是伤了你,面上也不好看。”
“啊哈,口气不小呀,我今天还非得跟你练练了。拿我的棍棒来。”
庄客将棍棒递到穆春手中,穆春摆了个势,道:“来吧,让我来称称你这口出狂言之人,手中有几分斤两!”
林冲将长枪竖立墙边,包袱放在马鞍上,道:“若要动手,我空手对你,你自管使枪棒。”
穆春一听心下大怒:“狂妄!既然你自个找死,休怪我手下无情!”
穆春怒喝一声,将手中棍棒舞的虎虎生风,拦腰朝林冲扫来。看到穆春招式动作,林冲心下好笑,他的招式虽然看起来花哨晃眼,威势似是不凡,但却只是花拳绣腿,遇到稍高明些的对手便要吃亏。
便见林冲也不躲闪,一把抓住扫来的棍子,随之往前一送,那穆春便仰面倒地。
“不算,再来!”穆春虽然跌了个仰面朝天,但却并未受伤,心下不服,爬起来提着枪棒又要来打。
“我儿,不可。此乃庄中客人,你怎可与人动手,何况这位好汉武艺高强,岂是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够应付的。”却是那庄客得了太公吩咐,前来告知林冲,远远看见自家公子正要与之动手,怕两下有什么损伤,便又跑回庄内将庄主太公请来。
“哼!阿爹休要拦我,我便不信这人本事有何高明,刚才只是我不小心,脚下滑了被他取巧,这次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言毕,穆春不听穆太公劝说,提棒再打。
林冲对穆太公道了句:“得罪了!”
一个闪身躲过劈来的棍棒,脚下随即一个滑步,突入穆春面前。穆春但觉拳风扑面,硕大的铁拳在眼中迅速变大,一时间直愣愣的,不知动作。林冲的拳头在距离穆春脸面一寸处停了下来。
“好汉手下留情!”这时一旁的穆太公才出言道。只是他却不知道,林冲若真个要打,他根本不及出言阻拦,他儿子便已血流满面。
看着眼前停下的铁拳,反应过来的穆春这才觉的后怕,顿时冷汗涔涔,直冒而出。
林冲收了拳头,转过头来对穆太公道:“老人家,得罪了!”
“哪里哪里,好汉真是好武艺,正该好好教训这个不肖子,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省的整日间仗着拳脚在这揭阳镇上惹事生非,闹得四邻不宁,让我这老脸也无法见人!”
“太公谬赞了!”
“哼!你个鸟汉子,欺我年幼,我这便去都头处寻来我哥。你等着,有本事别走,我定然让我哥好好收拾你一顿。”过了半晌,穆春从恐惧中走出,一抹额头冷汗,兀自不服,口里骂着便向远处跑去。
“混账!给我回来,你个惹事生非的逆子!”穆太公气的浑身发抖,大骂道。
那穆春却不作理会,跑着去寻他哥‘没遮拦’穆弘去了。在穆春眼中,他哥哥穆弘号称没遮拦’,那便是谁也拦不住,乃是江州无人能拦得住的好汉,定然能将欺负他的恶客鸟人狠狠修理一顿。
“哎……真是家门不幸呀,出了两个争强好胜的逆子,让好汉见笑了!”穆太公感叹了一句,随后又道,“好汉请听我说,我那大儿子,不似这小儿子一般无用,颇有些本领。你若与他相斗,两强相争难免有个损伤。我这里有纹银五十两,你且收下,我派庄客送你去浔阳江畔,你便连夜赶路去到江州去吧。”
旋即穆太公命人去拿银两。
“老太公……”
林冲正要推辞,便听林冲传来一个声音。
“阿爹说的哪里话?这人打了小弟,你却送他银两,岂有此等道理?”
“哎呀,不好,是我那大儿子回来了!好汉,你快随我入庄从后门离开,千万莫要与他碰面。”说着,老太公便要拉着林冲离开。
林冲却是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未移步,言道:“老太公且请宽心,我下手只有分寸,不会伤了令公子。”
“这……唉……”穆太公见林冲不肯离去,只能徒呼奈何!
“哈哈,你这汉子果然如我兄弟说的那般狂妄无知,口出狂言!哼,希望你的拳头也和你的嘴一样狂!”
“大哥,我说的没错吧,那汉子就是一个欠修理的货!”
原来刚才穆春跑了没多远,便碰到正回家的穆弘,两下一说,穆弘大怒,便要来替弟弟出这口恶气。
没一会,密林后闪出两个怒气冲冲的后生,正是穆春、穆弘两兄弟。林冲一眼望去,但见那穆弘比他兄弟穆春大得七八岁,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生的仪表堂堂、英武不凡。却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