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张老来为豆豆例行体检，不时的把犀利的眼光投注在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苏凝惜身上，还回头跟周素衡嘀咕一些什么，然后连周素衡都两次三番的往她这边看过来，满脸的诧异和不解，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苦恼。
这一连串动作，搞得苏凝惜很是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再局促不安的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得已，她只好向身旁的男人慢慢靠近过去。
正深陷在沙发里专注看报纸的旋御森感觉胳膊被人碰了又碰，终于不耐烦的挑眉看了看贴近他的女人，似笑非笑的调侃她，“怎么，又想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两个老人绝对听到而且深明其意。
苏凝惜不知道他的厚脸皮是如何锻炼出来的，在长辈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些话，还淡定从容得很，而她，确实是控制不住的想夺门而出了。
她满脸通红的窘迫大家都看在眼里，周素衡嗔怪的眼神瞪了旋御森一眼，“森儿，一会儿你送张老出门。”言外之意就是，张老有话跟你小子交代。
面对母亲的压力，旋御森除了点头没有别的反应。
所以，从豆豆房间里出来之后，旋御森就陪同张老下楼了，而周素衡将苏凝惜拉到一边悄悄的问，“小惜，是不是感觉应付得很困难？”
“什么？”这没头没脑的问话让苏凝惜懵了。
周素衡显然也感觉难以启齿，回答得有些坎坷，“那个吧……森儿这个年龄呢……跟你是有些差距，他现在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你如果应付不了，千万不要死撑着，对受孕很不利的，张老和我都很担忧这一点。”
苏凝惜摸了摸自己的滚烫的脸，低声申辩，“阿姨，我身体……还行吧。”
“这还叫行？你没照照镜子，都苍白成这样了，不行，今晚分房睡！”周素衡忿忿为她打抱不平。
“呃？可以吗？”苏凝惜有些意外的惊喜。
可是，轨道刚刚有些偏离而已，就立刻被楼梯口出现的男人给强行拉直了，一口回绝，“不可以！”
“森儿，张老……”
“妈，他跟我说过了，您就别操心了，您儿子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我会注意的，放心吧！”旋御森一脸的烦躁，在看向苏凝惜的时候眼睛深处点燃一簇火焰……竟是威胁和警告……一闪即逝，这足以让苏凝惜胆战心惊了，可是，她貌似没说什么过分的吧？
“我可以放心吗？”周素衡斜眼看自己的儿子。
旋御森微微点头，斩钉截铁，“完全可以。”
“那好吧。”她挥挥手，欲下楼，又突然回头说，“明天傍晚你们俩早点回来，把结婚手续给办理一下。”
“什么？！”旋御森和苏凝惜同时叫出声。
“这有什么吃惊的吗？反正早晚都要办理的不是吗？”周素衡一脸的理所当然，旋御森听不过去了，俊脸铁青，“妈，何必多此一举呢？今天签结婚协议，明天签离婚协议，你不觉得很麻烦吗？”
“豆豆户口本上母亲一栏还空着，我可不想他的人生有什么残缺和遗憾，就算明天结婚后天离婚，那也得先结了！”周素衡的语气不容人置疑，旋御森气急败坏，第一次在苏凝惜面前跟自己的妈妈态度恶劣，“那好，别指望我会参加婚礼什么的。”
“那起码也要在报纸上跟大众说一下吧？”
苏凝惜见势不妙，赶紧插在了中间，揽住周素衡轻声劝慰，“阿姨，说不说没什么的，都是空空的形式而已，法律上走一下程序就够了，真的！”
“那岂不是委屈你了？”
“反正做这些也只是为了豆豆而已，我们两个怎样都没关系的。”
苏凝惜顾全大局的话在旋御森听来却非常刺耳，勾起寒凌刺骨的微笑，冷嗤一声就要离开，周素衡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在身后制止了他，从未有过的严厉，“森儿，你给我站住！”
旋御森走到门口又定住了，靠在门板上，赌气的瞪着对面的墙壁。
看周素衡气得胸口起伏，苏凝惜吓坏了，为她揉抚着背部，吩咐在下面楼梯口向上不停张望的云姨准备一杯参茶端上来，给她喝过，看她稍微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周素衡看了一眼自己冷酷的儿子，语气无力又虚弱，“前天豆豆精神状况很好，我带他去王总家祝寿，人家儿孙满堂的照片贴得满屋子都是，孙儿被爸妈一起抱在怀里在人前摆pose扮鬼脸，甭提多开心了，豆豆却一个人缩在沙发里面，大大的眸子看着笑得开怀的他们，那清澈的眼睛里装满了羡慕啊！他羡慕人家小朋友！他那么懂事，心里有什么从来不跟我们说，他是怕给大家添麻烦怕惹大人不开心，当时我有多心痛多伤心……你们太过分了……”
她的话犹如锯齿割破了咽喉，苏凝惜差点失去呼吸。
倚在墙上的男人也微微动容，眼圈似乎有些濡湿。
周素衡已经呜咽，“回来的时候，豆豆问了我一句话，为什么爹地和妈咪跟他们不同呢？为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同？你们知不知道？你瞧瞧你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浑然两个陌生人，在豆豆看来，他是什么感受，你们非要这么自私和残忍吗？”
苏凝惜已经泪流满面，旋御森默默的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姨上来，扶着满身颤抖的周素衡下楼……
苏凝惜靠着墙根滑落，埋头在膝盖里面，闷闷的哭泣……
自己的豆豆一向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在他们面前总是单纯又懵懂的，她以为他心里纯净得没有一点点的阴影，可是，今天周素衡的一番话，却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孩子无论再小，也是有视觉有思想的，他们会用眼睛看，用心做比较，把自己的失落深深埋在心里，留给大家的都是灿烂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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