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阳光打在农家厚厚的棉帐上,澄黄通亮的颜色。
相思正在外面的阳光里笑嘻嘻地问淳于望:“娘亲真的找我们来了呢!她一定会跟我们回去吧?我们还住狸山吗?王府不好玩,不然我们一直住狸山吧,我天天陪着娘亲在梅林里散步。”懒
我披衣下床时,却发现裹.胸在夜间近乎疯狂的亲热中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
浮软着手足草草整理了衣物,又见长发散落,胡乱披在肩上。
把枕衾间翻了又翻,才发现簪发的长簪也不见了。
分明记得昨晚他将我抱上床榻后才拔去了我的簪子,任由黑发滑落。
推门出去时,过于明炽的阳光投到眼底,微微地眩晕。
而脚边已有活泼泼的小东西扑上来,抓了我的袖子唤道:“娘亲!”
低头已看到相思仰望着我的小小面庞,瓷娃娃般精致可爱,干净无邪的笑容让我不知不觉地满心柔软。
笑着弯腰将她抱起,她愈发地撒娇卖好,搂着我脖子道:“娘亲最好了,这么快便来找我和父王……”
我心里便有些发苦。
举目四顾,已发现身在山间一户极普通的农户人家,竹篱柴扉,平淡无奇的小院落。
沈小枫正弯腰在井边刷着马,淳于望本来正和她说着什么,见我出来,便含笑走近。虫
“醒了?”
阳光晒得我脸上发烫,我不敢和他明亮的眼眸对视。
将相思放开,我问道:“可曾见到我的簪子?”
他便低头向袖中一摸,竟真的掏出一根簪子来,放到我手中。
却是只金累丝嵌宝蝶恋花簪,做工精致,式样华美,入手便知是名家所制,价值不菲。
我苦笑道:“我要我原来那根簪子。”
我一身男装,却用这么柔美的女用花簪,走到路上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淳于望却轻笑道:“宝簪配美人,正是得其所哉!你且问问相思,你是簪那个光秃秃的长簪子好看,还是簪这花簪漂亮?”
相思已拍手笑道:“自然是这簪子漂亮。娘亲穿女装可美了!是天底下顶顶顶顶美丽的娘亲!”
我白了这对父女一眼,也不去寻什么簪子了,向井边走了几步,向沈小枫道:“马刷好了吗?套上鞍辔,准备回去吧!”
沈小枫顿时面露喜色;而身后一道目光刺来,尖锐得似要把我后脑勺扎穿。
相思惶惑,小心地拉扯着她父亲的袖子,怯怯地问:“父王,娘亲回哪里去?狸山吗?”
身后那道目光倏地不见,淳于望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你娘亲么……自然要回狸山的。”
言毕,他已走到我跟前,拍着我肩膀道:“不用急在这一刻,先用点早膳吧!”
我刚要拒绝时,他的手上蓦地加力,重重地捏向我骨骼。
我疼得吸气,正要将手按向承影剑时,不防相思已到跟前,抓过我手指道:“走,走,娘亲吃饭!我早就饿啦,父王说要等你一起……”
我低一低头,默然步向屋中。
肩上的力道顿时一松,却听淳于望咬牙切齿在我耳边低低道:“小冤家,难不成昨晚你只拿我取了回乐子么?痛快够了便打算一声不吭脚底抹油?天底下岂有这等便宜的事!”
我气结。
到底谁拿谁取乐!
第一次听说男女欢.爱之际是男人吃亏!
欲待辩驳,身边却有个浑不解事的相思。
少不得先忍住,给他半逼半推到屋中坐下。
山中的饭食自是不好和府中相比,但清粥之外,居然也有几样精致小菜,便更让我肯定,淳于望身在异国,一样有着足以自保的力量。
相思最可人,拿一碟煎蛋过去咬了一口,便推到我跟前,说道:“娘亲吃这碟,嫩嫩的,我吃着特别香。”
其实远不如相思娇嫩芳香。
只恨不能将她含在口中小心呵护,从此淋不着半点风雨。
一时吃毕,已见沈小枫在门外探头探脑,知她盼我离去。
我也明白和淳于望纠缠在一起绝不是个了局,若给人抓了把柄,说不准连整个秦家都会给牵累。
昨日迷糊过,放纵过,也便够了。他和相思既无恙,还是各自回归各自选择的路才好。
——何况许多时候,我们无可选择。
正待寻机脱身时,淳于望忽向相思笑道:“相思,小枫姐姐要带你去后面林里打野兔,已经等你很久了。你还不去找她?”
相思便为难,“可我要陪着娘亲呢!”
淳于望道:“小枫姐姐特地过来找你,又等你这么久,你怎可这么不礼貌?快去吧,我先陪着你娘亲。”
相思勉为其难地点头,挺着胸很是大义凛然地说道:“那父王陪着娘亲,我去去就来。”
我微笑应了,看着沈小枫无可奈何地携了相思出去,才皱眉叹道:“你想怎样?”
淳于望也皱眉叹道:“我也想问你,你想怎样?”
我迟疑了下,低了眼睫道:“我自然……要回北都去。”
“即便……你知道你是盈盈,你也要撇下你的夫婿和亲生女儿,跑到北都另嫁他人?”
我脱口道:“我不是盈盈!”
他冷笑,“是吗?”
我盯着他那张熟悉的俊秀面庞答不上话来。
原来只是偶尔有此疑心,却只觉得荒谬,一次次将这念头撇到脑后。
但再次和他见面后,他的叙说,司徒永的异常,以及我自己越来越强烈越来真实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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