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过了生日后,我就和宝枝一起跟着嬷嬷学宫里的规矩了。什么走路的姿势啊、说话的声音大小啦、手怎么放,脚怎么抬、眉怎么皱、嘴怎么张……一大把淑女教条。穿着花盆底儿,顶着方扁,捏着手帕儿,一步三摇的扭态作秀。几天下来,脖子硬得不行,腰痛得弯不下身,真是活受罪。只是宝枝倒是学得一本正经,举手投足很到位,嬷嬷对她很是赞赏。
其实这嬷嬷也是至岁后从宫里放出来的。如今老了,到每年选秀时便有宦官人家请了去给那些小姐教宫规,以提前适应宫里的规矩好竟选入围。我倒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对选秀充满好奇,只想去看看过把瘾。
学了几日,我便耐不住性子了。我偷偷跟嬷嬷告了假,说我身子不便,就休半日功课,反正宝枝是巴不得我不学的,少了一个跟她争。嬷嬷见我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便应允了我半日。下午,我便让小月躺在我床上装我,等我出去后,她便把门反拴了,让别人进不得去。
换上了上次出门时的男装,走在大街上,这还真叫一个字‘爽’。这天也渐渐凉了,我加了件小马褂,免得着了凉。对自己我总是很关心的,这也是从小没妈妈的结果,话也说回来,自己不关心自个,还能去关心谁啊。
大街小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和着秋风,传得老远还能听到。茶楼里有卖唱的唱着江南的小曲儿,街角有看西洋镜的,玩杂耍的,摆地摊卖字画的,还有算命的。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再加上过些时日皇帝要选秀,京城的客栈早住满了各地赶来的秀女,看来脂粉是有一阵子好卖了。
我正闲逛着,忽然肩头被人一拍,回头一瞧,一个十七八岁的穿着杭绸缂丝蓝马褂的少年站我面前,我正想恼斥他无礼,却听那少年对我说道:“韵儿妹妹怎么不在家学规矩,倒有闲情出来看热闹啊。”我脑袋一轰,这人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他,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他见我半天不回话,就瞧了我一眼道:“怎么立程哥也不认得了?昨儿听你二哥说你自摔了后,人便与之前不同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连我也不认得了。”
我听了,忙赔笑道:“原来是立程哥啊,我原以为你去南京了呢,不曾想今儿还能遇见,一时愣着了。”
他见我如此也笑笑说:“本来是打算今早坐船走的,却不曾想,家里有些事耽搁了,明儿才能走得成了。”
我低下头,正巧瞧见我昨晚交给二哥送与他的湖水绿小香包正挂在他腰上。我脸有些发红,看来这位立程老兄还真对雪韵上心。不过这公子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又家大业大的,摧花的命儿啊。我想到这,不禁笑起来,腹诽人是越来越狠了些。
我见着前面有玩杂耍的,便对他说过去瞧瞧。他便与我一起去瞧杂耍了。那玩杂耍的功夫极好,对打单打,刀枪棍剑皆是舞得虎虎生风,围看的观众的很多,看到精彩叫好声连连。那玩杂耍的共有三个人,一个年老的络缌胡汉子敲着锣,两个年少些的一男一女表演功夫。那男的长得俊秀,有一股子英气;那女的也是眉目清秀,透着豪爽。但那眼中似含有恨意。
正看到兴头处,却见那女子的剑偏向场边的一位公子,我不禁大叫一声:“小心!”只见那剑已剌过去,就在这时,她的剑被身旁的一位汉子用刀挡住了。原来那公子还有护卫的。这里场面开始乱起来,四下里围观的人一下子跑得没了影,立程拉着我的手也在人群中跑。还没跑几步,就被那敲锣的汉子挡住,他怒目圆睁,看着我恨恨地说:“清狗,纳命来!”我可不是清狗啊,我是汉人,二十一世纪的汉人啊。许是刚才我提醒了那位公子一声,惹怒了他吧,他竟要我的命。看来我到大清来是流年不利,尤其不利出门啊,一出门就有事非。
这时,立程已把我护在身后,我不知道他的身手怎样,要是没有功夫,他又死命护我,我又得欠债了。我现在真后悔不该出来。
那汉子提刀上来就砍,这立程看来还是有两下子,他身子一跳就躲过了一刀,那汉子与他交手数回,他并不伤他,只是躲开。再看向那边,那一男一女已与那穿着绛紫的公子交上了手,那公子也是身手不凡,他的护卫也是功夫不错的。
我躲在立程身后,他要护我,手脚有些放不开,于是我便退开几步,离了他到了一处墙角,我以为如此便可以安全了,没想到那女的眼尖见我一人在墙角呆着,提着剑便向我这边剌来,我啊地叫了一声,立程见我涉险境,想要来救却被那老汉缠着脱不开身,就在这时,那公子已飞身过来,一剑打偏了她的剑尖,好险啊,现在我只能躲在这位公子身后了。我也是怕死之人啊,更怕那剑将我穿个洞。
这时街上响起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其间还有马嘶声,那三位卖杂耍一听到这声,便互相看了一眼,再不恋战,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我忽然想到,那时大清入关也不是很久,反清复明的志士还大有人在,像什么红花会之类的就比较有名。莫非刚才那三位是红花会的吧?也不是没有这可能的。只是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何许人也,得罪了他们,让他们出手剌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