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储秀宫后,我和外面吉祥坊又联系上了,我画的设计草图也全让红香带了出去。从外面带回的信中得知,冯宣已被许成林派往西北店任掌柜,这样安排也好,冯宣毕竟是练家子出身的,江湖道上的朋友多,西北人大多有股子侠气,他去正好。信中也提到,九阿哥仍对吉祥坊不死心,时不时地会指使些人去找茬,但都被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暗中保护了。想着这生意场啊,没得官啊权的,还真是难做呀。我的银子是越来越多了,可是我还没有花什么,没地方花啊。我现在是越来越盼望着快些至岁出宫,然后揣着银子游山玩水,吃遍天下美食。
连着下了两三天的雨,今儿天放晴了些,中午我正在自己屋里打着盹儿,春天有些刮南风的人易犯困,醒来时,眼睛却见十四在我窗前的书桌上坐着,正拿着我放在桌上的首饰草图看着。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有多久了?我在床上看着侧面的他,虽还是一少年郎,却比一般的少年郎要成熟得多,细长的丹凤眼,直挺的鼻梁,倔强的薄唇,无一不显着他的傲气和高贵的身份。只是今天看上去他的脸有些憔悴,眼神有些恍惚,没有什么精神。这时的我起床也不是不起床也不是,正犹豫间,十四的身子慢慢地朝我床边转过来,我赶紧闭眼装睡。
没多一会儿,十四就坐我床沿了。我的心啊惊得跳得加快,这十四应不会有什么行动吧。这时十四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天哪,这可怎么办?可我又不能现在醒来,那样多尴尬啊。我继续装睡,心里直祈祷他快些走,不要在这里害我来个突发心脏病猝死。十四今天怎么了呀,怎么没了往事的意气风发样呢?
“雪韵,惜雪没有了。”十四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惜雪’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啊。只听得十四又道,“惜雪才一岁啊,才得很象你,一样的爱笑,笑起来圆圆的脸上都有一个深深的小酒窝。”听他这样说,难道是去年宝枝生的那个女儿,也是十四的第一个女儿,她怎么会没了啊。看着十四这样伤心,他肯定很疼爱这个女儿的。我的心也沉了下去,但现在我只能装睡,也许这样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会好受些吧。
“我看着她,就像看到了你,她对我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啊。就好像你对我笑一样。”十四继续说着,可我的心却渐渐潮湿起来,十四,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怕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更惊人的举动,便睁开了眼,将握在十四手里的手挣了出来,“十四爷,你,你怎么来了?”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问道。
十四听我这样问,看向我的眼里闪动着哀伤,“我今个儿来找八哥去三哥那的,后来听说你回了良妃娘娘这,便过来瞧了你,没想到你还真能睡。都来了一会子,你还睡得沉,是不是画草图了?”
我坐起了身,还好,中午歇午睡我都是合衣而卧的,理了理掉下来的一缕头发道,“十四爷可否站起来,奴婢好起来给您请安。”他听了慢慢站起来,离了床走到桌前,背对着我。我赶紧穿好鞋子,走到他身后,对着他一福,“奴婢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他神情懒懒地看着窗外,轻挥了下手,“起吧。”我垂首立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儿,他就那样看着窗外,不说话,屋里静得有些发闷,我只好轻轻地道,“十四爷不如到厅前喝杯茶吧,奴婢这就给您泡去。”十四爷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着窗外,我又提高音量叫了声,“十四爷。”他这才转过身来,对我淡淡一笑道,“哦,你画的草图很好看,外面卖的价也不是很高。你什么时候也给设计一个别人没有的挂件呢?”
“这个,只要十四爷不嫌奴婢手粗,过些日子我就给您设计一个挂件儿,独一无二的,十四爷就上吉祥坊拿去吧,不过银子可不能少给。”为了安慰他现在丧女的悲伤心情,我只能答应了。
“哦,这样说定了。可要设计好看些的。爷当然不会少了你的银子的。”见我答应给他设计挂件儿,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他又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八哥可能在府上等我。”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十四看来对他女儿的死还真的是很悲伤的。
“那奴婢恭送十四爷。”忽然想到什么,便又对他说道,“来去皆随缘,凡事不可过于悲喜。与得到失去都是一种经历,不可过于执着。”他听了,一怔,望向我,我向他笑了笑,他也向我轻轻地笑了笑,“谢谢。但是我不会放弃。”他说后面一句时是那么的坚定,以至于让我半天没回过神来。看着十四离开,我也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想着十四刚才说的话,心里很是苦恼,他何时才放下来啊。
就这样发着愣,直到红香来叫我去服侍良妃喝药,我才打起了精神去给他们进故事。也许只有时间才会磨平一切的吧。我只能过好今天,不能去想明天,明天总是遥远,有很多事都让我们措手不及的,只因我们的希望太美好,所以失望也就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