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凤飞难追2执棋者无
我动了动,浑身酸麻。
想要保持一个动作丝毫不动,不被人发现真的很难受。尤其…自己的双臂还被压着。
“你想要的感觉。”我舒展着全身,悠了悠胳膊,让它慢慢充血恢复。懒
黑衣看着我的眼神突然紧了一下,骇人的光芒却在下秒消失殆尽。他侧首,拂动唇边耀眼,“你怎么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
我不屑的笑笑,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
“记忆这东西不可能说没就没的。就算,人为封杀。下意识的转移,会凸显脑中影像。你做到的,只不过是暂时模糊他的思想。不过,只是暂时。”
抿着的厚唇突然扯出一记哂笑,就像听见什么好玩的笑话一样,抛出姣好的弧度。
但谁都不会喜欢他这样的笑。他的笑,更像是散发着香味引人自动献出肉身的食人花。残酷,带着点张狂的野,没有人能从他的口中逃脱…
“或许,我该赞赏你的聪颖。”
我轻哼一声,伸手去捡地上散着的一双红色。拂去上面沾染的尘土,在对着窗外逐渐下落的太阳下,露出淡淡幽幽的原色光。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给的提示太过于明显,让我不得不这么想。”
“喔?”
黑衣有些粗糙的双手交叉着托起下颚,不回避也不狡辩的盯着我手中的暗红,发出一个单音节,便停住不言。虫
抚着红色的筷子身,看得出它比在吃饭前的颜色亮了许多。在醒来之后看见它的那一眼,我就在考虑一个根本不算问题的问题。
是不是这个筷子是个吸收毒药的玲珑体,以至于吃进口中的菜都没有毒…而有毒的恰恰是姐妹花端来的洗漱用水…
很显然,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你的意图呢?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试探玄。”感受到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带有警告的意味,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我只是觉得纳闷,你要收回你的人也就罢了,带上我有何用?”
“棋子,只需要做好棋子。”黑衣起身站在窗子边,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闻他冷酷的教训,“知道的越多,你的性命就越是岌岌可危。”
“呵呵,看来,你还是高估了我的能力。我是不会成为一个好棋子的。尤其,不会成为你的。”
我飘了一眼窗外,那景色却不是皇城之中的喧嚣之境。凉凉的风,吹动的不是人心,而是人高的草场。晃动着,犹如海中的波涛翻滚。
一条直直的小道,不时淹没在风吹草推之中。那种荒凉之感,没有几人能懂。
突然想起来时的小路,荒草的尽头零星有炊烟升起。或许,我现在的所在是荒草的尽头?也就是说,还没有离开紫燕国的境地?
心中顿时觉得还有希望与月凌霄他们会合。想到他们,脸上的厌弃算是放松了几分。就连带觉得眼前这个背向我的人,都好看几分。
“荒草凄凄,人生非吾。若为权顾,踏骨而驻。”
在我以为他会接我话的时候,竟然从他嘴中抛出了两句小诗。我先是有些愕然,而后又觉得此诗中平添几分不满和讽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诗中残忍的人呢…
“怎么,有心事?”
我将手中暗红的筷子代替钗子插进发髻中,双手将其固定好。
别说我私藏,既然人家什么都没说,舍得用这个能防毒的宝贝给我用,那我还是有点私心,直接收了宝贝,以防以后有什么不测的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谁谁都懂,就不要装纯洁的想拿又不得不忍住那种小诡异…
黑衣侧转身体,看见我将暗红发亮的筷子插进头发的时候,唇角勾起了淡笑,“你还真不会吃亏。”
我朝他点点头,“作为接受你这个礼物的回礼,我来帮你分担一下,你的忧愁怎么样?”
我是不打算还他,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可以造福己用啊。而且,他似乎有着什么秘密,甚至于离他最近的玄都不知道。
黑衣向我看了一眼,摆摆手,示意我与他同站。
我走过去,与他一同站在窗口。
虽是日落刚刚,大地果然染上了一层寒气。迷迷蒙蒙的都是荒草,映上的最后苍白的不可言说。一望不到边的漫野,就像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让人有点恐慌的惊觉。
“你我,不是第一次见。你可记得?”
随着夜幕的即将降临,他凉凉的话语划过长长的风,呼呼的吹进我的耳朵。
不是第一次见?
我自己回忆着,突然记起了某个桥段,侧目:“可是那天在酒馆?是你去接玄的?”
能让我联想到的,只有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是在酒馆中。另一个,就是在我与玄认识的那个地方…可是,很自觉的就排除了后面的那个单说酒馆,不知何故。
黑衣看了我很久,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日月的交汇时,吞噬着所有。他不说对与错,只是将背着的手倾侧在身边,用指尖触碰我衣衫遮住的手腕。
银器的硬度阻隔了他继续下滑的指尖,他笑着,撩开我的宽袖,执起我的手,细细的看着腕上精致而繁琐雕凤的银镯,认真的样子,倒是让人有点抓不住头绪。
我讶异的看着他用手指肚摩挲着银镯的表面,仿似他与它曾经有过交处。它随着温柔的触碰,渐渐地清晰的纹路展现在我面前。
那是一幅画,不似婴曾经看到的那样。这副图中的凤凰张着的喙深吐的红舌,在一片火海翻腾中哀鸣..它是鸟中之王,眼中却沁满辛酸与无奈。那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是生动的要掉下来。
它脚下的云,驾着它燃火的身体远离地面。因为它的下面,是百鸟的阴森残忍。它们一个个的伸出尖利的爪子在凤凰的身后紧追不舍,眼中的凶光和喙旁的嗤笑竟让人难以挪开眼线。
如此生动,如此惊心动魄的图腾,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呢?为什么我看见这副图后,心绪就再难以平静?为什么我看见凤凰身后的那群百鸟,脑中就能浮现汹涌的怒意?为什么…有种冲破脑袋都想知道的原因?…
我烦闷地用力扯开自己的手臂,让宽大的袖子再次覆上我的手腕,盖上银镯上的图腾。我抚着太阳穴,背靠在窗户旁,深吸浅吐着,“你认得它?”
虽是疑问句,但,我不会相信他不知道这只银镯的出处。肯定他知道些什么,关于这个镯子的事情。而我淡淡的直觉告诉我,这些…或许与我有关。
“大概。”黑衣侧颜,看向外面已是高挂的月亮。似乎是想从那片月光中,寻找着他的答案。他记得这个镯子…在很久以前。
在看见镯子出现在她手上的时候,自己竟然有些庆幸还有些拭目以待。也许,她真的很适合这只镯子。但她…准备好了么…当他的棋子…
“你看的懂这镯子里面的小字么?”我放下手,深深叹了一口气,轻轻盖在左手手腕处的清冷,低声问。
黑衣不语,坚毅而透着不凡的相貌在月光之下显得更有轮廓感。他视线的方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日落的地方,那里曾经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如此介怀?
那眉峰处的戏谑痕迹,会不会也是与那个地方有关…
我按捺住心中众多的不解,可惜自己竟然遇上了一个类似月凌霄一般的闷油瓶。怎么问都没有用…只能等他自己说给你听,这才是王道。
既然人家有苦不能言,有话不想说,我又何必傻傻的追问到底?才不要看人脸色,听任号令。这样的生活,上一辈儿过够了。
一切都还是要遵守一个不变的真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动脑解决问题。
额…自己动脑,要不要跳个动脑舞什么的,来解决一下我心中的疑惑呢…
“燕冉。”黑衣突然收了眼神,在我凌乱要不要跳动脑舞的时候,抛出两个字。
燕冉…嗯,果然是那天接玄回去时,自称是妖坊老鸨的男人。不过据我回忆,当时的男人不是这张脸…由此我明白一个道理…
出来混的,还是要多准备几张假脸的好。一能逃避追踪,二能换换心情,三能随时变换身份,四能…不用细数了,反正就是很有用就对了…但是,很可惜。我没有面皮…所有的面皮都在婴的怀里吃奶呢…
“我记得。我想,你也知道我是谁。”
“我喜欢和聪明人讲话。比如,你。”黑衣,不..燕冉的眉角挑了一丝漂亮的弯度,漆亮的放着光芒。
知根知底没什么不好的。虽然,他知道的或许只是这句身体本身的底细。而我,他却未必能知。
我朝他一笑,算是接受了他大方的夸奖。
我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扯开袖子闻了闻身上:“衣服该换了,有没有换洗的,借我用用先。还有,洗澡水。我要洗澡。你到底下了多少蒙汗药一类的东西,让我昏睡了几天?”
我的鼻子也算灵的,能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大约猜出已经有三天没有换衣洗澡…啧啧,真是脏娃。若不是有燕冉在场,我都想赶紧的把衣服脱光光栽进被子里不出来了…
“可是把燕某当成跑堂使唤?”燕冉不动,似笑非笑的盯着我扯衣服的动作。
我憋了他一眼,“怎么,你把我掳来就要想到一路上要照顾我好好的。若是没有这等觉悟,还是不要干这般吃苦不着好的抢人勾当的好。”
燕冉黑色的衣袍突然随着胸膛的起伏而动,嘴角亦是弯着诱人的弧度。
“要笑就笑出声,闷着声音笑,谁知道你高兴?再说了,憋笑对人身体不好,小心憋死你!”我朝他呲牙,不满的看着他笑靥幽静。这男人,为什么连笑都可以这么优雅?
“呵呵呵…燕某还真没有被笑憋过。不过,今天算是破了例。”燕冉笑容扩大,露出整洁的白牙,发出悦耳的笑声,“作为破例的奖励,就让你满足一回。”
我歪着头,嘴角也被他的笑感染的扬起了风帆。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门外出现两个长相一样的人出现,“打点热水,拿套换洗衣衫。”
交代完毕,两姐妹用余光扫了我一眼,在对上我眼神的前一秒,迅速挪开,人也随之消失。
我坐在床上,蹬掉鞋子,翘着二郎腿看着站在房中的他:“燕冉,你知道姐妹花是从哪里来的么?”
“很重要?”燕冉挑眼,看了一眼她们消失的方向,有看向我得瑟的姿态,扬起了嘴角。
“不是很重要。只是想问问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查过。不知道。”燕冉当然查过,在收留她们的那天就派人查遍了每个国家,都没有她们的信息。而且,她们的样子,语言,行动都不符合个世界。就像,她一样。
“喔。那,我呢?”
“呵,你与她们不一样。”燕冉的眼中顿过一道光芒,快的让人觉得是花了眼。那语句中的淡淡肯定,带着心中的莫名情绪,一起在空中播撒着。
“不。我与她们一样,是你手中的棋。”
我眼中是他的影子,他高挑而精瘦的影子。他饱含了眉峰见残忍的试炼,凝结了心中那种不安的妄言。
“…可,执棋者谁…”
燕冉扬起头去,长长的细发纷扬在身后的衣袍。光泽而常润的发丝间,亲昵的粘连着。不像是主人那般,如同单弦的独独发声,嘶哑而沉重。
迷茫过后会不会有新的期望,谁都不知道。
在认为自己是最高统领者的时候,身后又有多少明枪暗炮等着将你的灵魂吞噬..一句人生游戏,玩弄了谁的生死奇迹。这一轮的厮杀,掌控之中的是你,还是我?
执棋者谁?谁才是真实的玩家?又是谁,会成为下任的代替呢?
世间错综复杂,是风流人物尽数沧桑没落。你能主沉浮十年,谁又能乱天下百番?
我没有能力站在高峰的顶端去探仰天空的召唤,我想拥有的只是手中紧握的情意,和活下去的希望。
执棋者,为天下苍生而生。
又与我何干?与我无关…那么最好,永远是一个废用的棋,留在期盼最不显眼的地方,度过我的浮生羁绊。
“主人…”
两个不标准的声音出现在我们苍白空洞的对望中,打乱了我与燕冉的互相对垒。此局,没有胜负。只是想看清,他窗户之中关着的心。而他,或许想看透我…话中的意义。
燕冉抽离了眼神,示意她们进来。而自己站在那里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不出去?”
我咳了一声,看着姐妹花已经将换洗的衣物放在床边,走了出去。但见燕冉没有出去的意思,这叫我情何以堪…虽然,我有点外放,可也不至于对着个生人外放…
燕冉眉间融了雪,眼角上下的扫着。而后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身边的桌子,“木板。”
木板?什么木板?
我愣着看燕冉的视线,又看看桌子…顿时,怒了!就像一头狮子发现有别的狮子公然挑衅权威一般!
他居然…说我身材是木板!!!!
我瞪着眼睛,鞋都不穿的朝他扑了过去,甩着青面小獠牙,准备加入战斗,捍卫我的身材!
不想我这一跳在即将攻入的时候,被自己的袜子带绊了脚…人就横着扑向不远的燕冉怀中…没有起先的怒火,多了两分慌张。一想到等下摔在地上的疼痛,嗓子眼都紧张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能紧闭双眼,誓死亲吻大地…
燕冉好笑的看着这个被自己袜带绊住的女子,扑上来前还是一副
咬死人不偿命的鬼样,现在却是一副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模样…真是变化的快啊…
我的身子一软,被一只手紧紧拦住下降的身体。在那刻,我知道了做人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深刻思想感情…让脑中被嘲笑的小火苗,退散了吧…毕竟这厮还是出手,免我与大地的激烈唇战…功不可没啊,功不可没。
睁开眼,敲着他在我面前放大的英气,眨巴眨巴道:“其实,等你的木板长到我这么厚的时候,我倒是可以欢迎你来嘲笑我。”
“不过…”我‘羞怯’地顺眉低目,瞥见他的手所在的位置时,自然的张口‘娇柔’怪嗲一声,“先把你那只色爪从老娘的胸上拿开!!!!”
燕冉反应过来,也觉得手上传来的触感不对,赶忙松开了接住我的手,转过脸去,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还是但是…
‘噗通——’房中尘埃便起…
“哎呀…K。燕冉,你丫是故意的吧!!”我呲着牙,在被松开的那一刻就与大地亲密接触。不能怪这地太硬,不能怪我皮太薄,要怪就怪该死的燕冉招呼没打一声,就松手!
(小刎:不是你让松开的么?清言:我说的是让他松爪,没让他松手!!!小刎:果然强词夺理…)
燕冉不自然的挪了挪地方,侧过身看了一眼卧倒在地上冲着他吼叫的女子,皱了皱眉。一句话没说的…走掉了?…
该死的胸手!!!我诅咒你弟给你找个弟夫!
咧嘴从地上微颤着腰站起来,抚着床源,烦心的将脚上的袜子脱下,扔出窗外!
K,为什么?你丫被它伤害了,你还能留它在身边?
有带子的袜子,你伤不起!伤不起我就扔起!!!让你居心拨测!!老子就不给你再次陷害的机会!
我扔下所有的脏衣服,扑通一下跳进浴桶之中。让那柔顺的水包围着我怪异的火种,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小疑问。
一座被烧得只剩下骨架的宫殿前,一人背手而立。朦胧的烟雾从那宫殿的废墟中缓缓飘出,凄惨艾艾的呛了谁人的眼线?
他的衣襟下摆已然是破了几个火燎出的小洞,多显了狼狈之貌。那双软底的青靴早已湿透,站在这荒了的地方被夜晚的风渐渐吹干。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所想。也没有人,敢进言他半分。
“吾皇…”暗卫从一株苍老的树上蹿下,走至紫无疆的近身。他看见紫无疆的眼中已经毫无波澜,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扰动。黑色的瞳眸中,不知浇灌了多少水源,才盖住了,无名的大火…
“朕的命令,你好像没有听进?”紫无疆的手,无声的探上暗卫的脖颈。冷冷刺骨的温度,穿透了他的皮肤,直陷进冻僵的血液之中,不得流动。
“咳咳…吾皇..冷..静…”
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一代贤淑君王,那么,阴狠一点或许能保他长久。
暗红色的血,顺着紫无疆的手指处缓缓流出,漫过了手腕,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此刻的龙袍,浴血而生动,攀着的龙爪犹如锋利的刀锋,直直戳进人的眼窝,令人心生寒意。
手中戾气越来越大,指尖陷得越来越深…阴冷的眼中透露出的是深藏的杀气,周身所散发的称雄之力,罔是那些高手中的高手都不能及。
突然,紫无疆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骇人极致的将毫无反抗的暗卫拎至自己眼前,对视,“朕告诉你,别以为你死了朕就会赏你全尸。没有跟好他,你就应该能想到自己的下场。当然,朕不会让你孤单。”
“你的家人,朕会一一送到你的身边。”
温度的流失,让他感到无力回天,心中顿时失去了生的希望。但他知道,这是自己没有完成使命..跟丢了他…
这样的结果,或许早已预料。
只是,吾皇不愿承认的陷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