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沉,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里充满了海水的潮气,闷闷的热,随便的动一动,身上就会跟着变得潮湿粘腻。
谢家训练营唯一一座独立别墅的主卧里,男人粗重的喘息不断烘烤着卧室染着绯色的空气,让卧室的热度不断攀升。
汗迹像是防晒油在身体上涂了厚厚一层一样从相互摩擦的皮肤间渗出来,灯光下,交叠的身体被勾勒出雕塑一样深刻的美感……
阎五把锦牢牢的压制在身下,挺动腰肢的同时轻而易举的制住锦又一次的反抗,单手攥着锦双手手腕拉到头顶按在枕头上,俯□,在面无表情强制镇定的男子耳边恶劣的笑着揶揄,“并不是所有师傅到最后都会输给自己徒弟的。你看,我们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体内的撞击一下一下难忍的激烈。锦侧头躲过男人喷在耳际的灼热呼吸,紧紧的抿着嘴唇以防某些会让他更加难堪的声音泄露出来。没有回应男人的话,从鬓角滚落的汗水横着滑落,挂在鼻尖上晃荡着最后渗入枕头里,锦的脸色依旧冰冷,只在漆黑的眸子里,燃着一簇小小的愤怒与不甘的火焰。
强壮有力的手臂抓着柔韧的腰肢向自己怀里猛然一带,听着锦更加压抑的粗重喘息,阎五勾起嘴角落下轻柔的吻,“还记得五年前你离开这里的那个晚上,我们在这张床上的对话么?”
阎五故意强调“在床上”,别有深意的笑容在锦的眼前放大,让他不得不再次想起刻意深埋在记忆里的那个五年前同样闷热压抑的夜晚……
那一晚,阎五接到了“启用三号”的命令;那一晚,是锦待在训练营的最后一晚。
也是在这张床上,两人的汗液混合到一起在重新粘在彼此身上,阎五也是用这个姿势把他压在身下——
“干什么露出轻松的像是要解脱了的表情?你该明白,只要你还为谢氏效力,就逃不出我的掌控。”
他在心底冷笑,只要我不再踏足这里,你就再也没机会掌控我。
“打个赌吧。出去之后,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不会再回来,我就放过你。相反的,假设你犯下大错被家主退回来,那么,这辈子你都必须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再去。”
“凭什么?!”他激愤难当,“就算要任人摆布,我的生死去留也是家主说了算。阎五,你凭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吧?就算明天你从这里出去,明天之后我也有很多种方法让你重新回到这里。想摆脱我的话,你只能跟我赌。当然,你不赌对我而言是更加有利的,你说对么?”
“阎五!训练营里那么多人,长得比我好看成绩比我优秀的又想要讨好你的人多的是,为什么你偏要揪住我不放?我讨厌跟男人做_爱,更讨厌你。”
“为什么是你?”身上的人露出了那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回答的是那么的坦荡和理所当然,“因为我喜欢你啊。”
…………………
…………
那天晚上,在剧烈的几乎让锦说不出话来的撞击中,他点头赌了。然后,在五年后的今夜,在同样狂乱的冲撞里,他输了,一败涂地。
肌肤间的摩擦越来越快,像是一下下划在火柴盒上的火柴,不知道在下面哪一次的摩擦中就要被点燃一样。熟悉的颤动让锦紧紧的闭上眼睛,身体被迫迎合着越发急促的挺进,他一贯冷漠的声音此刻难得的带上了疲惫,“阎五,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灼热的液体在身体深处扩散开来的同时,阎五满足的叹息着仍旧是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我喜欢你啊。”
紧闭的眼睫轻轻颤动一下,锦疲惫的一句话也不想说,阎五,即使我没爱过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应该让他感觉到屈辱和痛苦的。而你……究竟是在拿什么来诠释你对我那所谓的喜欢?
心里正想着这些,忽然背后左侧肩胛骨上传来一阵被生生撕裂的疼痛,锦猛然一颤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没想到目光却正对上了一口狠狠咬在蝴蝶骨上的阎五狼一样盯着他的目光!
皮肤上已经有丝丝血痕蜿蜒而下,阎五却固执地咬着,大提琴一样低沉好听的声音对锦发出含糊的警告,“听着,明天熬刑的时候,不许昏过去!”
———————————
阎五对锦而言,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惧怕更为贴切。因为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不管他抗拒与否,只要是阎五给出的命令,他的身体都会本能的去遵从。
即使是熬刑,也不例外。
他犯了大错。因为他的失职直接导致家主生母惨死,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耻辱的,赤_身_裸_体的被绑在训练场正中央的刑架上,台子下面,训练营里所有的学员都被叫来观刑,刑堂的人美名其曰,这是以儆效尤。
原本,自他回到训练营的那一刻起就是要被刑堂用最严厉的手段惩罚的,能被阎五压着拖到伤好再施刑,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他旁边不远处,架高的炭盆里火焰把上好的木炭烧得噼啪直响,一块三厘米宽五厘米长的上面刻着“罪”字的烙铁被扔在里面,被烤得像要融化了似的变成了一种既温暖漂亮又诡异可怕的橘红色……
架着刑架的高台很大,导师和教官们都站在台上,只有台子的左侧放了一把椅子,上面坐的是阎五。
站在旁边的刑手把匕首在酒精灯上消过毒后对刑堂的负责人点头示意,那中年男子点点头,走到阎五身边低头请示,“老大?”
阎五向背对着他们被拷在刑架上的锦看了一眼,目光深沉得看不见底。
“开始吧。”阎五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紧张和担忧,反而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平稳,就像……刑架上绑着的那个男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在此之前从没见过面一样。
几百人的训练场上鸦雀无声,让人窒息的压抑沉默里,刑堂的中年堂主向锦走过去时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压抑而干脆的响声就像是生命走到尽头时的倒数计时一样,每走一步,都会让人不自觉的呼吸加重,紧张得无法自制。
他走到锦身边,并没有绕到前面去直面锦的羞耻之处,而是在他背后一米的地方停下来,目光快速的扫过蝴蝶骨上那个深刻的齿痕,眸光一闪,低沉的声音带着常年积累出来的威压,“锦,你可知错?”
锦一贯冷漠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被风吹进在场每一个学员的耳朵里,冷清平静,仿佛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锦知错,万死难辞其咎。”
“刑堂定罪,处以极刑。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谢家训练营里面普通的鞭打一类的惩罚是不需要刑堂就其所犯错误来量刑的,一旦有人犯了大错进了刑堂,随便什么手段,厉害点的刑手随时都是可能要了人命的。至于极刑,那绝对是要生生活刮了受刑之人的。所以,中年堂主例行公事的问锦还有什么话要说,其实可以等同于他是在问锦“你还有没有遗言要交代”。
然而,锦仍旧是淡漠而冷硬的。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平静的回答了简短的四个字,“无话可说。”
中年堂主点头的同时冲等在一旁的刑手招招手,“那么,开始吧。打起精神在第一次时撑过去,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
谢家建立训练营的时间很早,所以在惩罚的方式和手段上面,绝大部分保留了民国时期的血腥残忍。但也仅仅是惩罚而已,并非羞辱,也不是繁琐漫长花样百出得跟戏剧表演有一拼的方式,相比于这些,他们更崇尚于简单有效的暴力。
锦要承受的“极刑”说起来其实简单的很,行刑的人用一块三厘米宽五厘米长的长方形中空模具印在锦后背的任何一块皮肤上,用匕首贴着模具在皮肤上划出同样大小的形状,然后拿开模具,将那块皮肤一点点从身上割下来,再从炭盆里把那块刻着“罪”字同样尺寸的烙铁拿出来,生生烙在那块失去了皮肤保护的嫩肉上。受刑之人如果能撑着熬过这第一次的炮烙而不昏过去,那么刑罚结束,但一旦失去意识,犯错的人就会被弄醒,然后,所有的步骤重新进行一遍,直到他能保持清醒的意识熬过一次完整的刑罚,抑或是,死去为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能活命的机会只有最开始的第一次而已,再往后,身体的损伤越来越重,绝不可能还能承受得住那样非人的痛苦而不昏过去。
不过就是一个痛苦的轮回,终结轮回的唯一出路,就是死亡。
这也是为什么,昨晚阎五命令锦说“不许昏过去”的原因。
从阎五口中说出的祈使句,锦从来不敢违逆。所以当锋利的匕首一寸寸割裂后背皮肤的时候,他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尖,锁着双手的铁链被他挣得哗啦哗啦的直响,努力保持着自己清醒的意识,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只是因为阎五说不许昏过去,所以下意识的在支撑而已。
但是无论精神再怎么强悍,身体的极限摆在那里,没有**和执念做凭借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打破人体极限的情况出现。
在橘红色的烙铁狠狠咬在失去了表皮保护的肌肉上的那一瞬间,灼热的温度跟难以言语的剧痛混合在一起火球一样直直撞在大脑神经上,猩红刹那间迷蒙满眼,喉咙一甜,丝丝的鲜红就这么无法控制的从抿得死死的嘴角渗了出来……
锁链的哗啦声在那一刻猛然变大,但也只是刹那而已。当粘住了肌肉的烙铁被硬生生扯下来的时候,锦的头无力的垂下去,别说挣扎,竟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锦的背后,有丝丝血水混合着冷汗蜿蜒流下,在苍白的皮肤上爬出诡异凄艳的图案……
阎五眯了下眼睛,中年堂主可惜的叹了口气,示意旁边的人拿着装有特殊药剂的小瓶子在锦鼻下晃了晃,当被锁在刑架上的男子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男人摆摆手,示意旁边再次把烙铁扔进炭盆里的刑手继续……
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他们训练营的总负责人阎五竟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一步来到了刑架旁。挥手拦下刑手的动作,从目瞪口呆却不敢反抗的男人手里拿过那把银亮刺眼的锋利匕首,阎五低沉平淡的声音在众人听起来格外的不真实,“你退下,我来。”
!!!
一向高高在上,对学员死活漠不关心的总教官亲自上阵对一个犯了大错又必死无疑的小小学员施刑,这是个什么概念?台下学员瞬间一片哗然,台上有负责教导课业的年轻导师终究是没有常年舞枪弄棒的教官那样好的定力,在还没有想明白其中奥秘之前已经失声喊了出来……
“老大?!——”
阎五转头,匕首在指间漂亮利落地转了一圈,浓重的眉峰轻轻抬起,“我这么做违规了?”
年轻的导师被那称不上严厉的目光扫了一眼,顿时就有些蔫儿了,“那……那倒没……”
一句磕磕巴巴的话还没等说完整就被阎五打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锦的原因,阎五原本还只是深沉的眸子逐渐变成阴沉,他冷冷的眯起眼睛,说话的语调是不容许再有任何异议的强硬,“那就给我闭嘴。”
锦听到阎五的声音,神志有些混沌不清的他下意识的想回头,阎五的大手却在他转头的瞬间抵在他的脑后,止住了他的动作,“我明明跟你说了不许昏过去的,这个账,等下了刑台我再跟你算。”
锦意识模糊的听到这句话先了愣了一下,继而勾勾嘴角有些想笑,阎五啊阎五,这一次,我可能等不到你来找我算账了呢。
只是背对着阎五的锦根本就不知道,在阎五话落的同时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装着吗啡的5ml注射器!
训练营有训练营的规矩,定这个规矩的,不是阎五,更不是刑堂的堂主,而是谢家创建了海外训练营的老祖宗。除家主外,任何人无权更改,更不得违抗。
定下极刑的同时虽然也制定了个形式化的免责规定,但它其实就是要把人活生生的凌迟至死的,在施刑过程中自然不可能允许再给犯错的人止个痛治个伤一类的情况出现。证据就是,从训练营初建至今,凡受过此刑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过。
而现在,他们训练营的总负责人,一向公正严厉高高在上的总教官阎五大人竟然在全营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给受刑之人扎吗啡!
那是对一切疼痛有效的镇痛药剂,皮下及肌肉注射后迅速吸收起效,扎了这个,锦自然有精神扛过第二次的炮烙。阎五当众公然这么做,摆明了是要违抗这里的规矩,救锦一命!
刑堂的堂主是极少数知道阎五和锦之间纠葛的人之一,所以只要在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方他都不会刻意纠缠,但是如今阎五的作为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能承担的范围,阎五拿出吗啡的同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猛然出手抓住了阎五正准备施针的手腕,抬头与阎五平静却逼仄的视线相对时,他的目光少有的严肃坚决,“阎五,你不能这么做。”
阎五微微垂眼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然后无所谓的轻笑着把手腕从对方的桎梏里轻而易举的抽出来,伸手把站在他跟前与他针锋相对的中年男人推出两步远。他脸色冷漠目光强硬,手中拎着的小匕首在阳光下把刺眼的白光反射到他的脸上,白晃晃的让人不敢直视。
“老齐,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件事之后我会到你的刑堂去付这5ml吗啡的代价,也会亲自给家主打电话请罪,但是现在——”阎五老鹰一样锐利慑人的视线在台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那目光形若有质,冷冽的简直像是要掉下冰渣来,“我一定要这么做。你,包括你们,谁都不许拦我。”
高压政策在训练营这种冷漠强权又等级分明的地方一向最为好用。阎五积威深重,又是这里面权位最高的人,谢云一天没有撤掉他的职位,在场的所有人就要绝对服从他的每一个命令。何况,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老齐皱眉看着阎五摇了摇头,他与阎五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说话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般忌讳,“阎五,你费了多大的劲才得到今天这个地位,多少人对你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为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子你宁愿冒着被撤职的风险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值么?”
阎五挑了下眉,转头轻轻的将针头推进锦的手臂的血管里,“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才算。老齐,是朋友的话,就别再说话。”
“为什么……”锦勉强侧头盯着那支被全数推进自己血管的药剂,一贯冷漠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出了虚弱以外还多了一种莫名的悸动,他又想努力的转过头去看阎五的脸,可是仍旧被阎五的手掌挡了回去,“为什么……阎五,你没必要这么对我……”
把空掉的针管随手扔在地上,阎五干净利落的用匕首在锦的右肩划出与烙铁相同大小的长方形轮廓,他没有回答锦的问题,只是一如既往**独断半威胁半命令的对锦说道:“不许晕过去。这次再做不到,我就做个项圈烤红了烙在你脖子上,让你一辈子再也出不了训练营。”
吗啡在迅速起效,锦的神经开始一点点的活跃振奋。锦吸了口气,再次安静的闭上眼睛,嘴角一勾,却是毫不戒备的笑了……
阎五虽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徇私给锦扎了一针救命药,但是如今动起手来却是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留情的。也不知道是吗啡真的起了决定性作用还是阎五的那句威胁占了主要功劳,总之,当阎五手中的烙铁狠狠的贴在裸_露在外的嫩肉再被猛然揭开的过程中,锦是一直保持着清醒,撑过来的……
空气中烧焦的皮肉味道夹杂着难掩的血腥气让阎五厌恶的皱起眉头,抬手将那块沾着锦血肉的烙铁准确的扔回炭盆里,阎五抬眼紧盯着刑堂的老齐,一句话也不说。
老齐狠狠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对阎五摆摆手,却不得不配合着阎五避重就轻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既然他挺过来了,这刑就算完了。总教官把人带走吧!”
他话音刚落,阎五就二话不说的把锦从刑架上解下来,挥手拦住上来准备搀扶的人,阎五弯腰习惯性的正准备把锦横抱在怀里,却怕扯到他后背的伤口,中途又硬生生的改变方向转而当众毫不避讳的把锦背了起来!
场下再次传来阵阵难掩惊讶的低低的抽气声,阎五像没听见一样,背着锦下了高台,抄小路大步大步的往自己的住处走。
身体巨大的创伤让锦的呼吸时轻时重时快时慢,走路不可避免的颠簸让他嘴里再次渗出血来,沿着嘴角滴落的鲜红血珠儿滚进阎五迷彩军服的领口里,温热温热的……
阎五尽量走得更平稳一些,低沉浑厚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听着就让人莫名的安心,“再撑一下,早上出来之前我已经让医生在我的住所等着了,撑到回去就没事了。”
背后的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半天都没有应声。
正当阎五以为锦已经无力回应,越发紧张焦急得背着他几乎要小跑起来往回赶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锦低低的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点悲伤,带着点无可奈何——
“阎五啊阎五……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好,为什么就是不肯换一种能够让我所接受的方式来表达呢?那样的话,或许我可以接受你……”
怎么也没想到锦会在这种时候说这个阎五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一边背着锦小跑着往回赶一边爽朗的大笑出来,只是锦也没想到,他的回答,仍旧是那么的讨人厌,“既然会说出这种话,那就说明你已经接受我了吧?既然你已经接受了,我现在这种表达方式又有什么不对的?”
锦一时气结猛然咳嗽起来,血液星星点点的在阎五肩头开出绽开一朵朵凄艳热切的猩红色小花,锦伏在阎五背上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冷声怒骂,“阎五,你他妈就是一个自作聪明又狂妄自大的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