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洹坐在咖啡厅的包间里,面对眼前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不知道怎样开口,而老人也正专注的盯着他看,一语不发。
“阿公!”梁家鸿轻声提醒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阿公,您跟云洹兄慢聊吧,家鸿在外面车里候着。”说着便起身离去示意回避。
“老先生,您约云洹前来……是……”
老人抬手打断了云洹,话音未有些颤抖:“像,太像了,孩子。你跟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云洹从衣袖中掏出那两张照片,推到老人面前问道:“您说的,可是此人?”
楚家
“老五,少爷呢?”已经晚饭时分了,楚哲还不见云洹的踪影。
“少……少爷,好……好像……一下午都没……没……看到。”徐五回答,楚哲又问小丹和几个下人,也都说没见到。外出不禀明父母,这在从前是没有过的。
“爹,有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含萏吞吐着将今天云洹收到信的事告诉了父亲。
谁知楚哲一愣,紧接着责怪道:“既然是中午的事,为什么不早说?”
既然是大哥自己的事,她怎么能跟父亲去告状?但见父亲严肃起来,含萏真有些害怕,低着头不敢多言。
楚哲也没过多追究,吩咐女儿和儿媳开饭,今天家里格外冷清,妻子回了德州娘家办些事,云涛去南京还没回来,云洹也不知所踪。
后海湖心岛咖啡厅
云洹诧异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孩子,你叫陈燕南,我是你的亲祖父!”说的老人动情,语罢,老泪横秋。
“那我爹娘呢?为什么我记事起就在楚家。”云洹红了眼圈近乎质问的语气,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楚家的孩子,那时便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尽管养父母视他如己出,但十几年来仍不能释怀心中的酸楚。
“你爹娘~他们都不在了,你爹是个军人,是北洋政府的人,十八年前,赣宁之役的时候,”老人忽然有确认道,“你应该知道。”
云洹点点头。
“赣宁之役时,死在江西了,”老人说这着,掏出帕子擦了把眼泪,“你的养父,楚伯恩,与孙中山可曰师徒、可曰挚友,他与你父亲也曾是义结金兰的兄弟,终于兄弟二人战场上对阵,必有一伤啊,你父亲死在楚伯恩的枪下,你母亲在楚伯恩面前自刎。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以为你死了,直到有一日,你妹妹含萏偶然跟家鸿玩笑时提起,说你左肩上的胎记像一朵梅花,后来又说你不是楚家亲生,家鸿回家一说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没死!”
云洹薄唇微抿,面无表情,仿佛再听一段别人的故事。
“孩子,是爷爷不好,这些年都不曾怀疑你还活着,如果你愿意,跟爷爷回家吧,陈家才是你的家。”
仍是一阵沉寂,只有老人在不断叹息,云洹的大脑已经空白,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一直尊敬的养父会变成杀父仇人,尽管他可以用“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来掩盖自己的残忍。
疏星散落在天幕,清浅的绛河若隐若见。
云洹落寞的回到家中,难以接受的现实,难以面对的人,他却鬼使神差的婉拒了祖父的建议,回到陈家,那真的是回家吗?
“哥,你真的去了后海?”冷不丁含萏从门后窜出来,将正在沉思的云洹吓了一跳。
“爹在书房等你,脸色不好,娘又不在家,你小心点。”含萏一路提醒着哥哥,生怕他会受父亲捶楚,父亲今天险些连她都骂了,这在从前是从没有过的。
同小时候一样,云洹捏了把妹妹的小脸,疾步走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