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愣愣的接着圣旨,她不敢相信圣旨上的内容,她还活得好好的,就这么“重症不愈”死了?云娃只是她身边的一个婢女,就突然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成为了“固山舒云格格”,还赐婚给硕亲王长子富察皓祯?
但很快一切都有了答案。新月眼睁睁的看着吴书来命小太监将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一杯毒酒端到了云娃的面前,然后看着云娃随着白绫飘落在地,没了声息,这才明白,云娃并不是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而是代替她成了“新月格格”病死,而她则由新月格格变成了“云娃”,变成了“新月格格的义妹”,变成了即将嫁给硕亲王长富察皓祯的“固山舒云格格”。
明白这一切的新月感到了一阵寒意,而当她看到云娃双目突出,舌头外伸,双手抓着那条索命的白绫死命挣扎,但最终无果,而后像被人放慢镜头一样随着白绫飘落,其身体也跟着掉到地上,溅起一滩血红,而那因为不甘而暴突的双眸还死死盯住自己的模样,她更感觉到恐惧,毕竟她虽然在荆州之乱中看到不少人死去,也看过不少尸体,但都是极为痛快的一刀斃命,而像这种活生生勒死在她的面前,她自是没有见过的,再加上代她死的云娃又是她一直亲近的人,这更让新月觉得遍体生寒。
也是在这一刻,新月明白了什么叫君威不可犯,又什么才叫真正的皇帝,皇帝不是只顾着享受嫔妃大臣侍候的二世祖,君威也不是只骂骂人,打几个奴才的板子,贬几个官员的位子,怒斥一些不受宠的妃子,皇帝是真正掌握着天下人生杀予夺大权的人,君威就是像今天这样,只随便一个不留神,便会无端送了性命。
想到这一点的新月没来由的一阵后怕,她不明白皇上既然是生她的气了,为什么不处置她,反而让云娃顶了自己的名头代死,还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异姓王的长子呢?
不过不管新月明不明白,她还是不得不脱去了一身的孝服,安心的在延禧宫侧殿待嫁,看着内务府送来的首饰,新月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她原是端亲王府的格格,虽然是庶出,但是因为端王府就她一个格格,将来出嫁的时候少不得朝廷要给个和硕格格的名号,但是如今,平白失了身份也就罢了,只这出嫁也由和硕格格变成了固山格格,一下子跌了两级,以前能用的首饰如今一概不能再用,便是嫁妆亦简薄了不少,而且日后克善若是继承了王位,她也不能跟克善攀上关系了,因为“新月格格”已经死了,皇上是不会允许自己这么一个作为“新月格格的义妹”的人去攀亲的。
不得不说现在的新月脑子却是清楚了一些,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早在新月产生魔障的那一刻,一切便都来不及了,因此,她只能嫁去硕亲王府,跟皓祯许诺即将要入硕亲王府的白吟霜一较高低。
而此时的他他拉将军府内,努达海听到“新月”病逝,“云娃”被封“固山舒云格格”并即将要嫁入硕亲王府的消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只月牙儿跟我被那道宫墙分隔在两个世界也就罢了,好歹我还能知道一些月牙儿的消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还要残忍的收走月牙儿的生命,我的月牙儿,你还我的月牙儿……
这日,努达海回到家中,依旧拿了坛酒,在望月小筑中喝得酩酊大醉。而这望月小筑,正是新月的名字来命名的,虽然乾隆并没有像琼瑶奶奶笔下那样让新月到宗室大臣府中寄住,但是努达海却依旧盖了这座“望月小筑”,因为他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同新月一起住在这座他为他们两所盖的爱巢之中,可是没想到,这一天还没有盼到,倒盼来了新月的“噩耗”。
努达海的夫人雁姬一直都知道努达海这次从荆州回来,心中多了个女人,虽然她心中发酸,但是素性贤惠的她并没有多问,更没有拦阻,相反她还早就做好了努达海接她入府的准备,因此一早连屋子都收拾好了,可是等来等去,也没见到努达海接那个女人入府,因此她渐渐的只当是自己一时错觉了。
而就在这时,努达海却突然因为什么延误军机的罪名被皇上免了职,之后又传来新月格格病逝,舒云格格嫁人的消息,而努达海听了这个消息,便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再加上“望月小筑”这个名字,雁姬再傻,也知道努达海心中的这个女人定是已逝的新月格格无疑了。
因此雁姬的心中不由得好一阵心惊,幸好这新月格格病逝了,若不然,依努达海的性子,要是闹出事来,这他他拉将军府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只是饶是如此,雁姬心中仍是不放心,毕竟这新月格格虽然已经病逝了,但是不定哪天皇上要抓他他拉家的错失,又将这件事情翻出来,到时候,他他拉家就是万死莫赎了。
想到这里的雁姬觉得再不能让努达海这样下去了,说实在的,其实雁姬的心里对努达海是有怨的,虽然当初努达海待她极好,夫妻近二十年,努达海也没有纳一个妾室,这让多少人羡慕雁姬夫妻琴瑟和谐,但是谁人知道雁姬心中的痛楚,只有她明白,努达海对她,从来只有夫妻之情,却无男女之爱,当初娶她,也不过为的是家族利益,不纳妾,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堂姐,正是宫中的娴贵妃罢了,而娴贵妃虽不爱宠,但跟皇后感情极好,十二阿哥永璂以及六格格安福都甚得太上皇以及皇上的宠爱。
而如今……
雁姬叹息了一声,为努达海披上了衣衫,以防止他酒醒了之后着凉,然后便自轻轻掩上了门,往他他拉老夫人的房中去了。
“雁姬,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彼时他他拉老夫人正眯着眼睛午睡,看到雁姬进来,忙让丫鬟扶她起身。
“本来不该搅了额娘午觉,只是有件事情,想同额娘商量商量。”雁姬拣了张椅子坐下,然后便微笑着同他他位老夫人开口,只是谁都看得出来,雁姬的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
“什么事情?”对于雁姬这个媳妇,他他拉老夫人是极满意的,人长得漂亮,又贤惠又温柔,持家有道,最重要的是,雁姬出身的乌拉那拉家族是上三旗之一的满洲镶黄旗,与娴贵妃同是乌拉那拉家族的嫡女,身份极为贵重,因此雁姬过门之后,他他拉老夫人便将府中的一切事务均交由雁姬操办,即使努达海因为雁姬的原因没有纳妾,以致于他他拉家孙辈只有骥远和珞琳一男一女两人,他他拉老夫人也没说什么。
“其实是儿媳一直在想,这骥远和珞琳也大了,等到骥远一娶媳妇,这珞琳再一嫁人,咱们家就冷清了,因此儿媳想着是不是该为老爷嫁两房妾室,也省得这府里没个人气儿。”
雁姬缓缓的说着,声音柔和宛如春天的那一阵微风,在拂过人心的时候,只给人留下舒适和温暖的感觉。
他他拉老夫人对于给努达海多多纳妾,以开枝散叶,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相反这还是她一直期盼着的事情,但是因着雁姬的身份,所以努达海一直不提,她也不好多说,毕竟她一个做额娘和做婆婆的,也不好太插好儿子和媳妇之间的私事,不过如今突然被雁姬提起,他他拉老夫人欣喜之余,却是不由得有些怀疑,于是她便问雁姬:“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没什么,只是想着老爷年纪不大,而儿媳也是不可能再生的了,因此才这么想,毕竟跟老爷同辈的人,家中多有妾室,而且儿子孙子都有好些,咱们家虽不跟他们比,但好歹不能太廖落了才是。”
雁姬柔柔的说着,却是在拼命竭力忍住即将落下的泪水,而他他拉老夫人也没发现雁姬的异样,只当雁姬想通了,因此便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你这么说,我自是不会反对的,只是你已经有相中的人了吗?”
雁姬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老爷虽然是个武将,却爱好风雅,喜欢那些有才情的女子,因此便相看了几家,虽然出身低些,但品性却都是极好的,只是这样的人家,虽然出身低,但也是书香之家,让人家做妾难免有些委屈,所以我想着不如聘金就给得高一些,当然,一切还是得额娘给做主。”
“你素来是好的,我自然信你得过。”他他拉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想来官中的银子是不够的,而且给丈夫纳妾,没的还用老婆的嫁妆银子。”
说着,他他拉老夫人便将一串钥匙递给雁姬:“这是我私库的钥匙,只你拿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的,只拿出来充作聘礼就是了。”
雁姬点了点头,接了钥匙,便自退了出去,然而在转身的刹那,眼中却是有一丝绝决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