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定在十日之后,圣旨曰,晋三王爷北辰放为忠王。
消息传来之时重阳坐在铜镜前,任由着皖苏给她摆弄妆容,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冷笑。
忠者,德之正也,这个封号北辰夜可真是赐的‘巧妙’,不知道北辰放对着这个名号会是何种感觉。
皖苏利落的将重阳的头发盘了起来,见她目光冷凝的盯着铜镜,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低声道:“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得知他亲封的忠王却是不忠不孝夺取江山之人,会作何感想?”
重阳从镜中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恍然。
皖苏自觉失言,就算北辰夜再不济也是皇上,她一个奴婢说的多了便是僭越。
重阳素来对这些不在意,是以跟在重阳身边久了,有时候难免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如今这一开口便意识到不妥,忙三缄其口,只专心摆弄着重阳的发饰。
然重阳却并未对她的话在意,而是陷入深思当中。
如今的情形,她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原以为北辰夜是昏庸的,算不得聪明透顶之人,但是照着彼时他主动提出在北辰放的王府举行宴会的情形加上此次册封的封号看来,却有似是心中有数,难不成,是大智若愚?
重阳微微蹙眉。
皖苏已将她的发饰梳好,又将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插上,又细细看了看,但见镜中的人儿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娇媚动人。
却是美到了极致,直教人舍不得移目。明月端了内务府特地为重阳赶制的衣衫进来,望了重阳一眼,眼中满是惊艳:“娘娘今儿个打扮的这般艳丽,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脆生生的笑儿,将重阳的思绪拉了回来,皖苏含笑看了明月一眼,伸手在她头上轻轻一点:“就知道耍嘴皮子,整日里毛毛躁躁的,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妥了?可别像上遭一样,粗心大意险些害了娘娘。”
明月闻言,不依道:“皖苏姐姐总是拿着姐姐的款儿来教训奴婢,奴婢虽不像姐姐见多识广,能一眼瞧出花儿有毒没毒,但是去拿衣裳这等小事还是难不倒奴婢的。”
“你虽不如皖苏心细,但是性子却是极为活络的,这也算是你的长处。”重阳浅浅一笑,帮腔道。
重阳身边的人大多是沉着冷静之人,像皖苏,像玉蝴蝶她们,所以难得有像明月这般俏皮性子的主儿。
是以对明月,重阳总是格外宽待些。
明月闻言,一下子跳到了皖苏身后,对着皖苏吐了吐舌头,一脸神气道:“还是娘娘疼人家,不像皖苏姐姐她们,竟会骂人家。”
软言细语,拖着长长的尾音,对着皖苏轻言浅笑。
皖苏假作将脸一板,作势轻哼了一声。
“倒是我的不是了,好了好了,今儿个我便当着娘娘的面儿给你陪个不是可好?”说着,便对着明月弯腰作了个长揖。
明月吓得连着退了好几步,双手合在胸前连连讨饶:“好姐姐,是我错了,姐姐这般,可是折煞我了。”
俏丽的身影,灵气的双眸眨着,却是极为惹人怜的,皖苏终是板不住脸,‘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却别过脸去不看明月,只装模作样的粗着声音道:“知道错了还不赶紧替娘娘更衣,耽误了时辰你可负担的起?”
明月瞧着她明明抿着嘴却假装不笑,也不拆穿,只上前盈盈福了一福,朗声道:“是,奴婢遵命!”
重阳看着二人一来一回的,脸上不觉浅笑盈盈,任由着二人帮她将凤冠霞披穿戴好,方才将那特地赶制的凤头履穿在了脚上。
凤头履是翘头履中最为华贵的一种。
采用纳帮绣加缀饰的手法,凤头为立体型态,由凤头至凤尾满帮刺绣,彩丝线刺绣的凤尾似在空中飘逸飞翔,口衔坠饰,造型别致、做工细腻,无处不透着一种贵气。
只是。。。
重阳垂首打量着脚上的凤头履,蹙眉道:“这履怎生做的这般高?本宫记得凤头履也只是寸把厚,怎么到了咱们这,就成了这个样子。”
粗略估量一下,少说也有三两寸,这么高,行动怕是很难自如了。
明月得意的扬了扬眉,咯咯笑了起来:“这可是内务府特地为娘娘做的,听她们说,那底儿是用南阳独玉做成的,光是上头雕刻的龙凤呈祥花样也足足花了她们几日几夜的功夫呢!”
说着,笑的更为开怀了。
“奴婢瞧了瞧,旁的娘娘的鞋子都赶不上咱们皇后娘娘的华贵,不说别的,单单那高度也被比了下去,相信咱们娘娘今儿个定然能艳压群芳。”
说的好像身临其境一般的,重阳与皖苏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能不能艳压群芳她不知道,她只想知道这个玉制的履又硬又凉,除了好看些外,再无其他。但都这个时候了,要再做一双已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在皖苏的搀扶下慢慢走了两步。
还好,虽然走的有些轻飘飘的,好在她有底子,只要稍稍提一口真气,也不至于会摔倒,只是可怜了皖苏,怕是整个儿晚宴都要在她的搀扶下完成了。
不过重阳这双凤头履,配上明红的霞披,却是恰到了好处,待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是惊艳了四座,在宫门口轿撵前候着的嫔妃们,不住称赞着,其中不乏欣羡之意。
一个个兴奋的摩拳擦掌,纷纷等着重阳上了轿撵好动身起轿,急切的模样倒似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