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欢喜见二夫人进来,自是行礼问好,即使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是因为这二夫人,这面上也必须得维持这一团和气的样子来。
“这事情的经过谷雨丫头都跟我说了,前几天夜里受了凉,这精神头就差了些,对后院的管束也稍稍松懈了,没想到委屈了侄媳妇,欢喜啊,你不会怪二婶吧?”二夫人满脸的歉意,拉着佟欢喜在并排的楠木椅上坐下,随即语气一转,“不过你放心,这些个乱嚼口舌,怠慢主子的奴才我一定会好好教训的,也为你出口恶气。”
为她出气?意思就是那些人即便是挨罚了,心里有怨恨也只能恨她,因为二夫人可是来为她出气的。佟欢喜微微一笑道:“二婶说的什么话,这萧家仆人那么多,二婶终究只有一个人、一双眼,哪能管得了那么多啊,侄媳不但不为二婶分忧,反而要劳烦二婶,到是侄媳的不孝了。不过侄媳觉得萧家怎么都是永安城的大户,与老太太姑娘们来往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太太,若是这些流言被听了去,侄媳丢脸事小,萧家被按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头可就不美了,更何况清清二弟几个正是要说亲的时候,外头的人偏听偏信,影响了几个妹妹的姻缘,那侄媳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几句话说地二夫人微微变了色,她一味地想着给大房添堵,却忘了在别人的眼中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是统称为萧家,清清和清俊都是萧清和的弟弟妹妹,更何况那些人也都知道萧府目前掌家的是她萧二夫人,若是治家不严,这罪她可是怎么都推不脱啊。
“崔妈妈你是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也是二十几年的老人了,怎么做事那么糊涂啊?虽然你现在不怎么动针了,但这主子的冬衣竟然也不仔细检查,让底下的人随意糊弄,还不快给大少奶奶磕头赔罪。”二夫人当然知道崔妈妈这样做事为了讨好她了,心里稍稍权衡了一番还好决定要保下她,老太太的人向来都是软硬不吃的,对老太太更是忠心耿耿,好不容易出现这一个样识时务的,如果不尽力去保,未免也太多让人寒心。
崔妈妈听出了二夫人话中的意思,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大少奶奶恕罪啊,这段时间针线房实在太忙碌了,给主子的冬衣老奴也没细细检查,也不知道底下哪个绣娘如此偷懒,竟是连大少奶奶的冬衣都不肯好好下功夫。”
佟欢喜听了这话不禁暗自好笑,这是大量她好忽悠呢还是笃定她不敢与二夫人叫板啊,这样的理由也太过敷衍了事了吧,更何况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二夫人未等佟欢喜开口,便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针线房是由你负责的,做出来的东西主子不满意你也有责任,就罚你三个月的俸禄,负责大少奶奶冬衣的绣娘就送到洗衣房去吧!”
“奴婢多谢二夫人开恩,以后一定好好督促针线房的绣娘。”崔妈妈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一颗心也稍稍定了定。
“慢着!”佟欢喜没等崔妈妈站起来,就开了口,众目睽睽之下,崔妈妈自是不敢再存轻视,只得重新跪定。
二夫人皱了皱眉头,看这佟欢喜说道:“欢喜啊,你对这样的惩罚不满意吗?老太太对待下人向来仁善,若是罚得过狠了,恐怕会影响老太太的贤名,更何况崔妈妈还是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
“不是不满意。”佟欢喜摇了摇头道,“二婶肯能刚刚来,还不知道情况,刚才崔妈妈可没说她不知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崔妈妈说的是今年皮草少见,因而才给我用次等零碎皮毛,崔妈妈你说是不是啊?”
“这……”崔妈妈停了片刻,才略显慌张地说道,“今年永安城的皮草少也是确有其事,第一批购进来的也只够做老太太、二老爷、二夫人的冬衣,后来还是总管派人去了北边收购才运来一车,可能下面的人并不知道,又怕耽搁了大少奶奶才会用上了次一等皮毛。”
“哦,这么说来,崔妈妈你是完全不知情了,不知萧家其他几位小姐是什么时候拿到冬衣的,是在北边的皮草运来之后吗?既然崔妈妈说是绣工的自作主张,也得请这位绣工出来说几句话,随随便便免了她的职,恐怕她的心里也是不服气的。”佟欢喜也不理会二夫人脸上的不满,自顾自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如果崔妈妈一开始就承认怠慢佟欢喜,认错态度诚恳一点,或者罚几个月的俸禄也就过去了。偏偏她还拿些有的没的漏洞百出的借口来推卸责任,结果佟欢喜越问,她额头上的汗水越多。二夫人见她那个样子,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屋子里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二夫人,奴婢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嘱咐过,大少奶奶是她做主娶进门的,若是萧家有什么人因为大少奶奶的出身而对她不敬,那也就是对她不敬,这样的人不管是谁,都应该严惩。”宋妈妈的声音不大,只是说到“严惩”时眼角犀利的余光看得崔妈妈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
“另外老太太治家时对待一心为主的下人宽恕,但对那些吃里扒外的奴才也是绝不手软的。老太太常说治家严谨必须赏罚分明,若是做主子的一叶障目,连事情的真相都不查明便轻易下决定,这样该赏的不晌,不该罚的却受了罚,那这个家也就危矣。”宋妈妈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便又退到了一旁。该敲打的她已经敲打了,希望二夫人别愚蠢的以为可以与老太太作对,要知道老太太既然敢将萧家的当家权利放给她,自是有把握随时能够收回的。
二夫人听完这话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想要发作宋妈妈,她却只是一个传话的,行为上更是规矩地无可挑剔,若宋妈妈没有说这番话她还可以假装不知老太太的意思保下崔妈妈,可现在若是还要保下崔妈妈就相当于正式与老太太反面。她家老爷虽然打理着萧家的产业,但这萧家的房产地契,商店铺子的契约都握在老太太手里,象征着萧家当家人的蓝田玉印章也在老太太手里,此时还不到与老太太正式扯破脸的时候。
想到这里二夫人心中翻腾的怒气平息了许多。扫了一眼崔妈妈,随即又转头看向佟欢喜道:“老太太做事真是公正啊,到是叫我这个做媳妇的汗颜了,既是如此,就把这做衣裳的绣工叫出来吧!”
崔妈妈见二夫人这副样子便知道她打算公事公办了,脑门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在她心里是真的没有把佟欢喜当成大少奶奶过,因而才会拿那些衣服去羞辱她,以为她会像对厨房那样,吞下这个暗亏,没想到却撞到了枪口上,早知道大少奶奶是这样一个有主意的人,她即使要做也会安排的隐蔽一点,至少把自己撇清楚,现在什么都没有安排,她这个管事之位怕是要坐不稳了,千金难买早知道,崔妈妈心里悔地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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