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之前自己的言辞显得过于激烈、其中甚至还隐含着些许质问徐世绩的口吻,更进一步地说则是:徐世业是感到自己的情绪稍显有些亢奋,已经有一点儿偏离了两兄弟之间所应该具有的情浓、默契轨迹。
因而,徐世业也就刻意的压制了一下因酒酣耳热而产生的躁动情绪,点了点头、顺着徐世绩的话意说到:“大哥所言极是!古语言:得民心者的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隋庭目前所处于的不堪状况,也确是源于炀帝不顾国力的承受能力而过于的好大喜功也!”
然而,从记事起就看着徐世业长大、少年之时两兄弟就一同参与聚众造反的徐世绩,以往对徐世业这个弟弟的了解,却非是现在这个也只是‘借体还魂’的徐世业堪比万一的!
故而,对以往的徐世业的秉性极其清楚的徐世绩,此时脸上则又一次的出现了一种暧昧的表情,含义难明的微笑望着徐世业说到:“二弟这次头部的受伤还真应该说是:因祸得福。大有醍醐灌顶之效也!还学会藏锋隐喻的同为兄说话了?何言‘炀帝好大喜功’?二弟是对为兄的说法有些不敢苟同吧?还是说来给为兄听听吧!就别话藏半句的欲语还休了!”
一下子就让心思缜密的徐世绩给窥破了心思的徐世业,脸上不觉尴尬得又有些发烧,只好讪笑着叹道:“小弟还真是什么心思也无法隐瞒得住大哥呀!……”
不轻不重的吹捧了一下徐世绩之后,徐世业才神色一整的接着说到:
“万事均无绝对的对错之分,只是要看在不同的境况下所产生的效应而已。以小弟看来,炀帝此人心胸狭窄、急功好利乃是实情;如说其昏庸粗鄙、难当大任却有些过矣!你我弟兄虽未见过炀帝,但观其作为以小弟思之:炀帝实是才智过人、但却又性情偏执也!造成目前天下分崩离析、烽烟四起的局面,也只是炀帝在‘度’之一字的把握上太过失控。
身为帝王的炀帝,造成了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的举国境况,其自然是罪不容恕。然世人可曾想到炀帝是因何才造成的这种惨境?无外乎就是八个字:大兴土木、穷兵黩武。因这八个字,才使得民不堪其负而为求生计不得不反。
至于炀帝私密的奢淫无度,其实乃是小节也!人性驱恶,贵为帝王者,嫔妃成群、锦衣玉食乃是实属必然。古今如此,亦难寻例外者尔。
但如把之前之八个字拆解开来看:大兴土木,无外乎就是征调数百万的民力修筑运河,使百姓不能各安其业的土地荒芜、衣食无着、生计皆无。而穷兵黩武,则是其过分的动用了大量的军力、民力三次的远征高丽,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其结果自然是也同修筑运河一样,更进一步的把平民、百姓逼上了绝路。
如果炀帝不是过于心急的缓缓而图,其结果现在还实是难以评说。也许炀帝会被青史公论为‘一代英主’也未可知也!
大哥逆向的试思之,三征高丽是为了拓疆裂土、扬威域外因其劳而无功且不言。仅就修筑运河来说,大哥可曾默算过?运河的畅通无阻,使得以往南北的货运由畏途变成了坦途,运速几乎加快了数倍有余;互通有无的加快,自然也就会为后世的兴盛打下莫大的基础。公允的评处:炀帝修筑运河,是遗祸当世、造福百代。……”
原来的那位徐世业年轻、现在的这位徐世业同样也年轻,年轻的特点就是朝气盎然、情绪亢扬。本想尽力控制一下有些亢奋的情绪的徐世业,说着、说着,就又抽丝拔茧的陷入了话语滔滔不绝之中。自然,徐世业较以往十分另类的表现,也再一次的让对他这个弟弟了解透彻的徐世绩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徐世绩的反应也有所感觉的徐世业,猛然省悟间反应过来自己又有些‘嘴大舌长’、甚至隐隐的涉及到了一些超时代的观点。但既然话已经开了头,就也一定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否则,说一半、留一半,反而会更加引起徐世绩的疑惑。因而,徐世业也就赶快话锋一转的涉及到了正题:
“其实,小弟所言的这些,并不是在自不量力的妄言时政,而是在借以表明一个想法,那就是:我弟兄二人只要是自认为所行所为无愧于天、地、君、亲、师等诸贤,就要不忌世俗的看法和言论的慨然而往;千万莫要踌躇不前的空耗了我弟兄的大好年华和差强人意的才智、浪费了宛若上天赐予一样的绝佳机会。
现今,由于中原大地天灾人祸不断、百姓衣食难继的饥民遍地,此则正是我弟兄壮大自身势力的大好机会。何况,我弟兄还拥有着别人昼思夜想都无法拥有的绝佳条件:掌控着屯粮无数的黎阳仓。具有了这个先天的条件,大哥还言‘军只万五’岂不显得太多迂腐了?只要我弟兄并不张扬的稍作招揽,必会从者如蚁的十万强军亦唾手可得也!
然小弟也并不是在撺掇大哥脱离瓦岗的拥兵自立,而是在建议大哥:我兄弟刚好可以利用总寨传令黎阳‘出兵配合西进’的军令,适当的择优选之而扩充兵力,并借配合总寨西进的机会尽力的经营出一方我弟兄自己的根基。他人有不如自身有,助人莫不如自助。大哥以为小弟之言可行否?”
感觉该说的已经基本上都说了出来,再有的也就剩下了具体去如何的实行。因而,徐世业也就马上闭上了滔滔不绝述说着的嘴,向徐世绩投去了征询的目光。
“二弟之言、二弟之言……。”由于徐世绩尚未从‘二弟怎么能够提出这样极其睿智的见解’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故而就仿佛对徐世业这种宛若‘急刹车’似的说话方式极不适应似的、显得有些茫然的言语迟滞的说到:“河北乃王业之基何人不知?可是,我等如果在黎阳所行过于的招摇,亦必然会引起总寨的猜忌。何况,河北也并非是让我等能够唾手可得的呀!现在,隋庭重臣杨义臣正挟重兵在平定张金称、高士达之乱。如果我等声势稍大,也必然是会招惹来杨义臣的统军来击……。”
并非是一贯思维敏锐、心思缜密的徐世绩这时候头脑就出现了麻木的状态,而是由于他尚未完全的从‘被弟弟的表现’所震惊中恢复过来。故而,才仿佛显得有些‘白痴’的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而徐世绩的这番话,也恰巧遂了徐世业心意的、刚好可以使徐世业借机说出自己的想法。因而,徐世业也就马上接口道:
“天下之大,又安能没有我弟兄一展宏图的大好天地?承如大哥所言:我弟兄现在也极不易去招惹隋庭重臣杨义臣。因而,我等现在也只是预做准备而已,并不易马上北上。况且,北上也必然会引起总寨的注意、招来猜忌。
所谓:借势取利。我兄弟可以以遵循总寨的军令为口实,先期完全的尊令西进,首先拿下隋庭势力并不太强大的汲郡,做出完全是在配合总寨行动的姿态。
拿下汲郡之后,却又不应再过急的进兵矣!否则,如趁势继续的兵进河内,也就必然会引起拥有隋庭重兵布防、囤积的东都注意,亦必然因担心我等拿下河内后渡河攻击东都而派重兵予以还击。何况,如果我等拿下河内、遥窥东都,亦难说不把重兵在握的杨义臣给招惹来。故而,我等只能是兵进到汲郡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