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静想到刚才叶重的情诗也有些好笑,眼角还有一丝笑意,不过却是板着一张脸:“我该叫你叶老师,还是叶骗子?”
“当然是叶老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叶重心里咯噔一声,不过仍然厚着脸皮笑道。
何静身后还有几个学校教习体育的老师,这个时代教习体育的一般都有着一定的武术根底,或者是军队里面出来的低级军官。另外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唐国安。
“这是我们学校的唐校长。”何静见叶重死不承认,抿嘴一笑,介绍了唐国安的身份,然后站到一旁。
“唐校长你好,很早就想见识一下清华学校的风采了,不过一直没有时间,今天算是不虚此行啊。”叶重见谎言被拆穿了,丝毫没有尴尬,打了个哈哈,让赵常顺将军服递过来,穿在身上道。
唐国安,还有一两个在军队中混迹过的体育教师见识自然比何静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要强上不少。看到叶重军服上闪闪发光的将星,两个体育教师立即向叶重行了一记军礼。
“究竟是哪位督军或者师座驾临本校,传个口信,老朽亲自出迎就可以了,何必如此。”唐国安脸带笑意地道:“倒是不知道民国什么时候有如此年轻的中将了。”
民国初年师长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整个东三省都只有三个师的番号,便可见一斑。并不像后面北洋军阀混战时,所谓的集团军,方面军建制泛滥。
“也就是去年的事。”叶重回了几人一记军礼,然后淡笑道:“以前做土匪的时候,别人都叫我盘山虎叶重。”
乍一眼下,几人也想不起来民国内哪来如此年轻的中将,不过听到叶重之名后都吃了一惊。
唐国安脸现惊容,不由肃然起敬地道:“你就是接连挫败外蒙叛军的奉天爱国督军叶重?”这个时代只要沾上爱国两个字,一切就显得格外不同了,叶重的奉军先后击溃了内蒙和外蒙的叛军,战绩在这些普通人看来更是酣畅淋漓,大呼痛快。哪怕叶重以前是个土匪,也会让这些读书人选择性的忽视叶重的出身。
听到叶重是奉天督军,何静更是傻眼了。眼前的这个骗子哪有半点督军样,更别提挫败外蒙叛军的爱国督军。
“什么爱不爱国,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唐国安这番姿态,叶重反而有些不自在了,“未经许可便擅入清华学校,还请唐校长莫怪。”
“兴帅也真是,到清华来也不让老朽多准备一下,好出门相迎,失礼了,失礼了。”唐国安笑道:“既然兴帅想观赏清华学校,老朽亲自作陪如何?”
“哈哈,还是不要了,刚才也看得差不多了,唐校长身体不好该多休息才是,可不能累坏了,兴武还约了朋友,不能耽搁得太久,就此告辞了。”叶重行了一礼道。
唐国安再三挽留,不过叶重却是摇头,只好作罢。
“唐校长,这个人真的是奉天督军叶重,叶兴武?”人已经走远,何静犹自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应该不会错,传闻兴帅十六岁便出道了,拥护共和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二,算起来和眼前的人正好差不多,之前我也没想起来,整个民国,这个年纪能位至中将的,除了兴帅又还有谁。再说又哪有人敢随便冒充一省督军在外面招摇撞骗。”唐国安摇头道。
“可,可是这也与别的督军相差太大了吧。”
“可能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吧。”唐国安想起何静说叶重冒充老师入校和刚才作的那首诗也觉得有点意思。“你们可不要因为兴帅年轻就看轻了他,教育为兴国之本,别的不说,兴帅在教育上的投入绝对排在民国所有省份的首位。你们知不知道奉天去年派遣出去的留学生是多少,今年又将会是多少?”
“有多少人?”何静问道。
“去年100人,今年150人!奉天的合格的学生有点不够,奉天教育厅长谢厅长求人帮忙还求到我这里来了。以后每年怕也不下这个数。”唐国安略带感慨地道:“若当权者都能有这样重视教育,何愁国家不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叶重也只是在清华学校内随便转一转,遇到何静心血来潮调佩了一下,哪里知道他在清华学校内的壮举没一两天便传遍了整个北京城。
王怀庆的寓所内。
“兴武兄,你还真是,亏你想得出,哈哈….”王怀庆酒杯朝叶重举了一下,一饮而尽后放声笑道。
“威名扫地,威名扫地。”叶重摇头叹息道,历史上北洋时期的一些军阀头子大多有个把绰号,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比如吴佩孚的秀才将军,冯玉祥的基督将军。也有难听的,比如唐生智的和尚将军,孙殿英的盗墓将军。当然,最难听的莫过于眼前这位王怀庆的马桶将军。只是不知道以后自己会是什么绰号,会不会来个什么情诗将军。
“对了,要恭喜懋宣兄了。”叶重又道。
“哦?何喜之有?”王怀庆问道。
“那天我见过大总统了,无意中提起了你,大总统说懋宣兄只是暂时冷却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会再度重用的。”
王怀庆顿时放下了一颗心,虽然王怀庆也知道袁世凯大概会怎么安置他,但一直没有个准信,现在听到了难免心里会踏实些。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想我王懋宣以前也风光一时,身边趋炎附势的人不在少数,现在树倒弥猴散,都以为我王某人不行了,避之不及,这个时候也只有兴武兄毫不避闲的跟我喝酒。”王怀庆略带感慨地道:“兴武兄,大恩不言谢,懋宣记在心里了。”
“我不过无心提了一下,说到底,懋宣兄在内蒙还是有功劳的。”叶重摇头道,虽然王怀庆人贪腐了一点,不过以前在奉天的时候,叶重也受了他不少好处,也算有些私交,彼此之间又没什么利益冲突,就这样划清界线,叶重也不是这种势力的人。
王怀庆笑着与叶重碰了一记杯子道:“有这个无心之举就够了,喝酒。”
叶重一共在北京逗留了五天便乘火车返回了奉天。
“朗斋,这几天叶兴武在北京都干了些什么?”袁世凯向他的特务头子陆建章问道。
号称陆屠夫的陆建章双眉之间确实有股子戾气,不过对袁世凯却是毕恭毕敬,“叶督军在北京这几天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动作。”
袁世凯略带奇怪地哦了一声,“他来北京真的就只有四处游玩,没有见过一些重要部门的官员?”
“没有,除了王懋宣之外,没有接触过别的官员。更别说革命党的人。”陆建章摇头道:“说起来这个叶督军在清华学校里面到是有一段趣闻,这几天在北京都传开了。”然后陆建章将段不知道传了多少遍,甚至出现了几个不同版本的段子说了出来。不过陆建章说的当然是原版的。
“这个叶兴武。”袁世凯听得哑然失笑,“这么说我还真有点看不透此人了。”
“或许叶督军是诚心归顺大总统。”陆建章试探着道,对于叶重这个小字辈,陆建章也是十分羡慕的,甚至有些嫉妒,他陆建璋在袁世凯手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是袁世凯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也没有混到个督军,反倒叶重轻易地就拿到了,而且还是富庶的奉天省。
“或许吧,你知不知道他见我那天,跟我提了什么要求?”袁世凯不以为意地笑道。
“什么要求?”
“他想用奉天的财力,再加上私人掏几百万出来,凑个千把万出来在奉天建一个现代化的兵工厂。”袁世凯平静地道:“这个人不爱钱,不爱名,却重实利,其志非小啊。”
“千把万!这,这奉天还真是有钱啊。”陆建吃了一惊,很快又恢复正常道:“不过虽然他图谋不小,但他既不接触革命党,也不接触咱们北洋一系的重臣,卑职倒认为他应该暂时没什么野心,要想逐鹿中原,凭他一个奉天就算再富庶,想包打天下也是不可能的。”
“这也正是我感到困惑的地方。”袁世凯道。
“可能叶督军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凭奉天绝对无法与大总统相抗衡。所以才明哲保身,不与别的势力做接触。”陆建章皱了皱眉道:“又或者徐公私下里应该对他吩咐过。”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了。”袁世凯出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次在外蒙上叶兴武也的确给我节约了大笔军费,争回了不少主动权。又有我二哥这层关系,既然他懂得站队,支持我武力对付南方的革命党,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你说这次奉天兴建兵工厂的事要不要答应了他?”
“这个全凭大总统决断了。”陆建章心头一跳,他和叶重没有交情,犯不着这事上替叶重说好话,万一叶重是个包藏祸心的人物,日后有所反复,他陆建章凯不是要亏死了。
“明哲保身,我看不止叶兴武会,朗斋你的功力也不在他之下嘛。”袁世凯笑了起来,然后又道,“汉阳兵工厂离革命党的势力范围大近,除此之外,中央都暂时都没有完全掌握的大型兵工厂,实在不好让他开这个头,我还是再想想好了。”
“对了,日本人想利用这次贷款的机会,取得东北几条铁路的贷款修筑权,而之前我又将奉天境内修筑权许给了叶重,两者冲突不小,这件事你怎么看?”袁世凯又问道。
“自满立失败之后,日本控制东北之心仍然不死。让他们修筑铁路无疑是加深日本人对东北的控制。”陆建章注意着袁世凯的脸色道:“不过大总统先与日本人虚与逶迤只要收拾了南方的革命党,从事实上统一全国之后,经过几年发展,有了余力,腾出手来之后,再将日本人一步步挤出去也不失为一个可行之策。”
“嗯,还是朗斋知道我的心意啊。”袁世凯一笑道:“那就暂时先答应日本人好了,不过奉天易督我也是不会答应日本人的。”
“大总统好算计。”陆建章点头道。
袁世凯有着自己的考量,让叶重呆在奉天,可以稳定东北局势,另外叶重对日本人的策略和态度上,袁世凯看得也是颇为中意的,既限制日本人对奉天的渗透,又不过分激怒日本人。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至少吉林的情况就要比奉天坏得多。袁世凯要治理全国,自然不会希望真的让东北被日本人完全控制。
而叶重的势力扩充得太快,又不完全迎合日本人,日本人自然也会暗中遏制叶重的发展。两者彼此制衡,眼下看来,叶重暂时确实是个很适合奉天的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