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里,山坳里多了很多的兽人,许悠暗自腹诽,这些兽人倒是悠悠然,一点也不紧张。不像她们,一早就来了。
然后,也是在这一天,许悠见识了很多兽人大陆的生存法则。
力量,拳头,尖利的爪子,锋利的牙齿就是兽人大陆的律法,其余的什么都不是。
光头兽人和其他的兽人都有些微紧张,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就怕有被抢走好地盘的兽人会来寻他们的晦气。
许悠尤其紧张,长这么大,她就没看过杀人。在现代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杀过鸡。
也就是到了兽人部落才开始接触宰杀动物,并逐渐习惯这种生活,但杀人……好吧,兽人不是纯粹的人,但他们有人的外表啊。
看着那些酷似人类的兽人一个个的倒下去,鲜血流了一地,许悠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股酸水直涌喉头。
这是凶杀场面,赤裸裸的,迁徙大军还没来,兽人已经为了利益而自相残杀。
拉吉虽然也是第一次参加狩猎,但他的表现明显比许悠要淡定。这样的场面每回都会听参与狩猎的兽人讲上几次,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拉吉本来站在离许悠较远的地方,在不经意间发现许悠的情况有异时,他不着痕迹的靠近许悠,隐隐的站在许悠的侧前方,随时都准备着挡在许悠的身前。
幸好,光头选的地点真的很偏僻,实在不吃香,那些兽人们争死拼活的混战成了一团,也没有过来侵略许悠他们的。
这一夜,部落的兽人们都高度戒备,山坳里的兽人越来越多了,很多都比许悠他们部落强,鲜有几个稍弱的。
凌晨时分,部落遭遇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袭击。另一个实力跟部落的兽人相当的兽人部落企图通过武力夺取陷阱。
拉吉第一个发现了来袭的敌人,一声示警让所有本来就不敢松懈的同伴第一时间投入了战斗。
敌人也许没有料到在身体最疲累的凌晨,这个部落的兽人还会这么冷静与清醒,一时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没有死亡,但也有几个兽人受了轻伤。拉吉的手臂也受了伤,幸好伤势不重,不影响行动。
看着拉吉流血的伤口,许悠的眼都红了。其实这样的伤口平时她自己也有,只是一想到这是被人欺负的。许悠的心就一阵阵的泛着怒火,恨不得追上落荒而逃的敌人,狂扁一通泄愤。
接过雷姆采集来的草药,许悠用兽皮仔细的帮着拉吉包扎好伤口,嘴唇抿得死紧。
拉吉也不说话,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样的伤口其实小菜一碟,他身上没有一百道也有八十道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一想到在敌人的长矛刺向他时,许悠疯了一样撞开他,狠狠的回击,心里就甜丝丝的。
那根长矛是朝着他的心脏而来的,当时他正被另一个敌人缠住,没有发现一旁偷袭的鬼祟者。幸好许悠撞开了他,才让长矛只是险险的划过手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偷偷的瞄着许悠认真的神情,拉吉突然觉得其实受伤也没什么不好的。
因为拉吉受的是小伤,所以除了许悠之外,也没有别人跟在他们身边,这一刻倒是他们出来后的第一次独处。
撕成细长条的兽皮在拉吉的胳膊上绕了最后一圈后,许悠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风骚的蝴蝶结在微风中静止不动,许悠左看右看,有点囧。这可爱的蝴蝶结和拉吉一点都不相配啊,要是扎在罗伊身上,那肯定是可爱到爆。但扎在拉吉身上,感觉越看越是不伦不类,越看越别扭。
几番纠结后,许悠悻悻然的解开了系好的蝴蝶结,又重新打了一个最普通的结。
当许悠做这一切的时候,拉吉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一直冷眼旁观。
只是本来温情脉脉的眼眸中逐渐漫上一层寒冰,冰冷的视线冻得许悠小心肝直打颤。
“为什么又解开?”拉吉的声音是从喉咙底挤出来的,他很愤怒,相当愤怒。
部落里只有许悠会系蝴蝶结,他在罗伊的身上就看过几次。
“……不合适……”相当的不合适啊!这就跟变形金刚穿着蕾丝裙一般,咋看咋别扭。
“……”拉吉沉默了,他一把甩开许悠,兀自帮着众人站岗去了。徒留许悠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又得罪了这个大爷。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迁徙大队来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只能感觉大地在震动,然后就是雷鸣般的“咚咚”声,一声急似一声。
光头满心满脑的兴奋,说话的声音都略带着一丝激动。
大概一个小时后,第一头迁徙的动物跑进了山坳。许悠越看那动物越是感觉眼熟。
后来,她终于想起来了,这种动物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那是西藏的牦牛啊。
只是这头动物比牦牛的体型要大上一倍,长毛拖地,跑动时就像是携带着风雷之势,势不可挡。
这第一批迁徙动物进入山坳时,光头严禁大家动手。这是先头部队,也可以说是迁徙大队的先锋军。是整个迁徙大队中最强壮最凶狠好杀的,决不能傻乎乎的上去送死。
夜幕降临时,先锋部队终于过去了。许悠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这一个下午经过山坳的至少也有十几万头牦牛和其他的迁徙动物了。
迁徙大队中大部分都是牦牛,但也有少量的食草动物,每一种长相都很怪异。雷姆说这些动物全身上下都是宝。
夜幕时分,进入山坳的迁徙动物停止了一天的狂奔,各自寻找地方休息进食。
山坳里植被丰富,动物们长途跋涉饥一餐饱一顿,现在有机会大快朵颐,贪吃时无意识中降低了戒备心。
光头低声召集大家在一起,最后一次嘱咐众人各自小心后,开始他们谋划已久的计策——把动物赶到他们设好的陷阱里去。
除了那些抢到好位置设陷阱的兽人们在夜幕下欢天喜地的清点战利品外,山坳里所有的兽人都开动了,一时间只听到山坳中各种尖利的叫喊声,喊杀声不断,动物的悲鸣也不时传来。
拉吉和许悠正在迂回绕到一头小牦牛的后方,企图把小牦牛和群体完全分离开,然后把小牦牛驱赶到陷阱里去。
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是难免的,但每一个光头所叮嘱的动作都完成得无懈可击。
牦牛的体型跟兽人完全没有可比性,这就跟一座三层小洋房和一间土胚房的比较,根本比不了。
那头小牦牛的后腿有点化脓,也许是在途中受了伤,没有得到休息,导致了伤口的恶化,也致使它走路一瘸一拐的。
光头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中了它。今晚,光头选中了五头牦牛和一头很像是麋鹿的动物。这些被光头选中的动物不是年老体虚就是身有伤疾。
小牦牛处于群体的边缘,正趴在地上休息,无精打采的反刍着草料,拉吉和许悠的行动一直很顺利,但就在他们打算发起进攻,打算驱赶小牦牛时,一头不知为何突然发狂的成年牦牛突然狂喷着鼻息,朝着许悠和拉吉而来。
健康的成年牦牛就是再来上一对许悠和拉吉,也对付不了。千钧一发之际,许悠反手拉过拉吉就朝着密林里跑。
牦牛的体型庞大,茂密的深林能阻挡它疯狂前进的步伐。
拉吉跟着许悠没命的在密林里左拐右拐,身后的牦牛一直紧追不舍,耳听得身后粗重的吼叫越来越近,拉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颅。
许悠的心在牦牛跟进密林时就是彻底脱离了组织的控制,自由自在的狂跳了。
在又一次左拐时,拉吉被一截枯木绊倒了,跌倒的瞬间,他松开了一直紧紧牵着许悠的手。
全速奔跑时,许悠只感觉到一股力量把她朝着后头扯,然后就是汗津津的手一松,但奔跑的惯性让她马不停蹄的向前跑。当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时,几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拉吉真是倒霉透顶了,他被绊倒后,居然还跌进了不知哪一伙兽人设的陷阱里。
那头发狂的牦牛两眼通红的喷着鼻息,朝着陷阱里的拉吉而去,蹄子带起的尘土几乎模糊了它的容颜。
拉吉手脚并用的挣扎要从陷阱中爬出来,但他越着急越是爬不出来,一次次的滑倒。
看到这一幕的许悠理智神马的都不见了,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本能。
她头脑一片空白的抓紧了手中的长矛,嗷嗷大叫着往回跑,恨不得飞回到拉吉的身边去。抓住长矛的手,骨节都泛白。
刺死它!刺死它!这是许悠脑中唯一的念头。这个念头控制了她的全部意识,所以她听不到拉吉撕心裂肺的“快跑——快跑啊——”
距离太远了,她赶不及了,牦牛的速度比她快得多,眼看着牦牛就要俯冲进陷阱里用牛角顶死拉吉,许悠的眼睁得眼眶都裂开了,丝丝的猩红从眼角蜿蜒而下。
随着一声大吼,她上身前倾,手臂用力,投出了手中的长矛。
今夜月光如水,皎洁的月光被密密麻麻的枝叶所遮挡,这密林里的光亮也就是仅可辨别人影而已。
但拉吉却觉得他能真真切切的看清许悠的脸,那张眼角挂着一丝猩红的脸。
那个胖女人先是瘫坐在地上喘了几口大气,然后手脚并用的朝着他爬过来,一脸又是泪又是笑的抱着他,语无伦次的呢喃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离陷阱仅有五步远的地方,一头被空掷而来的长矛刺穿心脏的成年牦牛卧倒在地上抽搐,腥味浓重的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