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至将木兰的情绪告知子诺后,本以为她设想的已经够夸张了,可是在亲眼见到子诺对木兰的关心程度后,也由不得她不惊讶。
若是只有子诺一个人在担心忙活,于凤至的感受还好点,但是见到围在木兰身边的子诺,暗香和老管家,于凤至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件事给说出来,少帅府的人反应太强烈了,怎么看着就像自己做了一件坏事。
被围住的木兰也很苦恼啊,若是在北京城,子诺和暗香不会这般担心,但是来到东北,她在这里除了和于凤至说话,就没多少朋友了,活动范围也有限,平日里子诺和暗香就怕把她给拘着了,总是想方设法的让她过得有趣些,今天乍一听到于凤至所说的,那两人不谨慎对待才不正常呢。
木兰很无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时难过不是因为被郁闷出来的,只好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没事了,也再也不会背着他们忧伤了……话说,木兰现在深深的觉得,她属于“被忧伤”一族。
可是这番嘘寒问暖的情景看在于凤至眼中就不简单了,和木兰相交以来,木兰给过她很多处理感情的建议,像是不能太宠汉卿,不能由着汉卿的性子来,必要的时候也要将自己的立场鲜明的表达出来等等,效果还是很好的,对于这一点,于凤至很感激木兰,也愿意听木兰的建议。
她和汉卿的感情现在是在缓慢中前进,虽然不如木兰和子诺来的情深,但相对于以前的相敬如宾,现在是好了太多,连带着父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本来在张学良尝试着下面回不成功,打翻打碎碗盘无数,终于弄出了一道相对能吃的番茄鸡蛋面时,于凤至感叹着这个进步来之不易,便大方的放过了张学良……
如今和这里的情形一对比,认真想想,自己果然还是太仁慈了,和子诺相比,汉卿还有得改呢!
在大帅府中庆幸自己终于从苦难中熬出头的张学良还不知道,他又被于凤至给惦记上了,以至于后来他悲惨的妻奴生活究竟是怎样形成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于凤至脑中多的改造计划暂且不提,就木兰而言,安抚好白子诺和暗香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在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下,那两人才放过了她。
接下来的生活,木兰有种上班下班的错觉,每日早早的被子诺送到红十字会,该回家的时候,子诺总是能够准时来接她,虽然她强调过很多次,子诺的事情也多,没必要每日接送,但子诺总是笑笑说“难道接送夫人这点时间都没有吗?”
木兰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子诺,便只好任其发展,但心中却是甜蜜无比,这种别扭的感觉,木兰归之为小女儿心态,人之常情。
红十字会里的人大多都不知道木兰的身份,只当木兰是个富裕人家的夫人,每次见子诺接送的时候,最多是打趣一下,再然后是诸如羡慕木兰等等的话语,让木兰松了一口气,她不希望她的身份会给她的工作带来不便。
一如往常的给一个老护士打着下手,木兰认真地看着老护士如何的处理伤患,怎样最大限度的防治伤口感染,现在木兰已经能够用正规的手法帮伤患上上药,处理一下绷带之类了。
很快又一个伤患处理好了,木兰揉揉手臂,一直端着药品,有些酸了呢,正在放松的时候,一个名字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耳朵里。
“清秋,擦伤药没有了,你去拿一下。”
“好。”
清秋?!
木兰回过头,正好与冷清秋的目光撞过正着。
木兰僵了一下,随即笑道
“好久不见。”
冷清秋也有瞬间的错愕,然后笑道
“好久不见,我先去拿擦伤药,我们待会儿再叙旧?”
“嗯。”
木兰目送着冷清秋离开的背影,她已经想不起《金粉世家》原著中冷清秋离开金家后去了哪里,但确实没听到过冷清秋加入红十字会,难道又是自己的蝴蝶效应?
不过刚刚一照面,木兰觉得冷清秋似乎变了许多,若说以前的冷清秋是一只清冷的玉,那么现在在时间的打磨下,她已经变得圆润,少了以前的清傲,多了几丝温和的气息。
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木兰和冷清秋相视一笑,两人结伴在红十字会中走着,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半晌,木兰才笑道
“最近过得怎么样?”金家已经分崩离析,冷清秋与金燕西最终也没能在一起,木兰很想知道冷清秋的现状。
“还好,日子虽然没有以前舒适,但心情是好的,天高任鸟飞,说的就是这种状况吧,你呢,怎么会想着来这里。”冷清秋笑着问道,以前的日子眨眼一过,午夜梦回间,她都不知道究竟那是真实还是她的一场梦。
她的真爱,爱的太过虚幻,太过短暂,留下的,只是数不尽的忧伤与惋叹。
“在家里无聊了,总要想着点事情做。”木兰笑笑
“什么时候来的东北?”
“刚来不久,正巧遇见红十字会招人,便来看看,你……和白少爷……”
“我们已经成亲了,因为子诺要到东北上任的关系,所以我们的婚礼也是在东北举行的,若是清秋你来的早,还能参加我的婚礼呢。”
“恭喜啊,白少爷……现在应该叫少帅了吧,他是好的,务实又深情,木兰你很幸福。”清秋的神情有些恍惚,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清秋的爱情是一个传奇,若是金燕西争气,他们就是王子与灰姑娘的代表,但是金燕西生活的太过理想化,不切实际,所以他们的爱情只是豪门间的豪华一叹。
木兰没说话,此情此情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初她不是没想过拉冷清秋一把,但是她有什么立场来拉?何况就仅仅是莫愁和红玉的事情,已经快要压倒她了,所以木兰承认自己很自私,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其他人的生活,她并不是那么关心。
何况金燕西也是真的爱冷清秋的,只是他的思想太过不成熟,只想着相爱的两人要生活在一起,从此幸福的走下去,却忘了他能够给予冷清秋的东西都是建立在金家的存亡上,他和冷清秋的价值观相差太远,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调和,但日子越过越久,矛盾激发越多,金燕西又不成熟,他们的爱情,最终走向的是个苦果。
“谢谢……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有时间我们可以聚一聚。”这话是木兰找的客套话。
“好啊。”冷清秋笑道。
这时候红十字会响起了熟悉的骚动,木兰知道,是子诺来接她了。
虽然子诺每天都来,但是红十字会的小丫头还是喜欢跟着起哄,这种反应很正常,毕竟子诺是帅气多金,对木兰又体贴照顾,无微不至,几乎都快成小丫头们心中寻找对象的蓝本了。
那边的骚动自然引起了冷清秋的注意,见木兰嘴角含笑,冷清秋看过去,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白子诺!
“木兰。”白子诺几步走到木兰的身边,温和的唤了一声,然后再看向冷清秋。
“冷小姐。”
“白少帅。”
“木兰,少帅来接你了,我就先走了,我们下次见。”清秋主动地推辞着说道。
“嗯,清秋再见。”
冷清秋笑笑走了,和木兰反方向离开,在踏出门口的最后,回身一看。
寒风中,木兰的双手被白子诺很好的护在怀中,两人的身影在冷冽中只余脉脉温馨。
曾几何时,她也受到过这样的待遇,那时的燕西,待自己是极好的,只是……燕西觉得金家强大,他不必为金钱担忧,可是自己喜欢靠自身打拼,让燕西踏实起来;没钱了燕西喜欢和哥哥姐姐借,自己总是拉不下脸;出去打发小费,燕西喜欢潇洒的花钱,自己总是埋怨他不知节制,希望他能从实际情况出发……太多太多……
清秋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就像他和邱惜珍之间的事,在自己看来膈应的慌,可是在燕西看来,他们只是好朋友,没道理人一成婚,就连朋友都不要了。
他们的想法相差太远,生活习惯距离太大,仅仅只有爱,是无法维持的……
冷清秋深吸一口冷气,裹了裹身上的衣衫,看着那对已经看不清背影的夫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至少还是有一对相爱的人相守在一起,不是吗?
叹了口气,冷清秋重新迈开步子,眼前似乎又有着一张笑的张扬的脸
“你好,我姓金名华,字燕西,请问小姐芳名……”
记忆已经变成一张张发黄的照片,冷清秋的身影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渐行渐远。
车上,木兰偎在子诺的怀里,心情有些沉重。
“怎么了?”子诺抓起木兰的手,一根根手指的玩弄着,玩得不亦乐乎,似乎那青葱般的手指,也是好玩的玩具。
“子诺,你说,金燕西还会不会去找清秋啊?”清秋又会不会去原谅他呢?木兰对《金粉世家》的后续不太清楚,只是在不断的将自己带入冷清秋的情况中去,愕然发现,她完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认真爱过的人,不是说分掉就能轻易分掉,说忘掉便能轻易忘掉的,然而,心中的伤害,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愈合的。
子诺皱皱眉,在木兰的脸上吻了一口。
“如果我是金燕西,根本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谈爱?
木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在说金燕西和清秋的事,又没说你大少爷。”
“那就好,我就怕你有什么阴影,那我才吃亏了呢。”平白的因为别人的事情受罚。
“其实金燕西应该是爱冷清秋的,像他那样的公子哥,又是金铨的老来子,家里的母亲姨娘,哥哥姐姐们宠得已经不像话了,加上金铨的关系,外面的人对他也是捧上了天,心中难免骄傲,看什么都不入眼,好不容见到冷清秋这样冷若冰霜的,会一见钟情也无可厚非,可是他实在是被宠得太过,根本就不成熟,他们那段感情,与其说是遗憾,还不如说是金燕西长大的历程。”白子诺叹口气。
“白少爷分析的如此透彻,那么你自己呢?从某种程度上说,你可比金燕西更金贵啊。”木兰好笑的问道。
“所以,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后天的教育也很重要。”白子诺停顿了一下。
“白家和金家的家风从根本上就不一样,金铨对金燕西是不计成本的宠,白家对嫡子却是不断地磨砺,看看东北吧,我刚来的时候那是多小啊,父亲把我往冰天雪地里一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之所以这么成才,那是我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别看我表面风光,骨子里是道不尽的酸,吐不尽的苦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停,你还真来劲了。”木兰哭笑不得,捶了子诺的肩膀一下。
“这不是看你愁眉苦脸的么。为夫也不容易啊,来,奖赏一个……”
“白子诺……你越来越……”
“嗯,什么……”
“脸皮厚。”
“……厚就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