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气得七窍生烟,但形势迫人,她不得不缓和了口气,“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何必揪着不放?”
他们是打着寇家军遗部的名义才能召集到原来的旧部,若是大小姐也受人利用……
夏辰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你们已有了寇伯常,难道还担心他一个嫡子的名义会抵不过我这个将军府上的庶女?何况我一去,难免又跟申夫人斗得鸡飞狗跳,到时候怕是淮副将也难做吧!”
这一点秦莳也知道,大小姐影响有限,但放任她在外头,终究不是那么妥当。
“有朔望先生作保,我迟早会去云遥的,你们也先替我在申夫人面前提个醒,她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要是知道我还活着,怕会气死!”她放大了自己与申夫人的矛盾,就是要让他们有一种一山不能容二虎的危机感。
其实他们‘宣国’有了小侯爷坐镇,大小姐不去,影响并不太大,况且大小姐如今似乎对他们自立一国有些不满,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秦副将自然也知道。于私心他也不希望大小姐去,只是淮副将特意让他留意大小姐的下落,说是可能能解军饷之急,他才这么紧追不舍。
“如今宣国初建,国库有限,以往我们的俸禄自有将军操心,如今宣王刚刚即位,到底有些力不从心。”
原来是冲着这个,夏辰心下了然。以前寇家军为什么战斗力要高于幽国其他将领手下的军队,除了父亲的个人魅力以外,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寇家军的军饷从不拖欠,而且补充的福利要远远好于别军。这里头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父亲开创的军队自养是一种手段,虚报人数从朝廷手上要钱也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其实是靠着父亲南征北战搞来的产业,以鸡生蛋,再私下里贴补的。这一点,淮人远心知肚明。
寇府是被抄了,但是明面上被国库收走的产业有限。隐蔽的产业都是在父亲手上,淮人远等人现在缺钱,很大的可能父亲几位管账的幕僚并没有完全投靠他们。可能他旁敲侧击过申夫人,申夫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以为那些产业是由大小姐做主的!
想到这里,夏辰自然明白淮人远打的主意。只是淮人远认为寇家的产业在我手上,秦莳知不知道呢?
于是夏辰试探道,“以前倒是听爹爹说过,军饷还要我寇家自己出,私下里我们也不知为先帝贴补了多少银子,如今府上的产业都抄没了,还能剩些什么?”
只见秦莳眸色一暗。
夏辰见状又道,“好在武宗末年,到底没怎么打仗,好歹养息了些,我们府上才能余些积累,出事之前,我已悄悄转移去了老家。”
秦莳的眸子又一亮。
夏辰已从他的神色中猜到秦莳并不知道自己也掌管着部分的产业,抱着舍小财换自由的想法,她又道,“那些钱从前就是爹爹给寇家军准备的,自然也是给常哥儿的,希望可解你们一时之急。”她说得委婉动情,不由人不信,言罢又从袖子里掏出刚刚从周姨娘身上拿到的地契银票,藏着灵位族谱的这间宅子的房契地契她却早收好了,“这原是我妹妹的嫁妆,如今她也去了,就当她也为宣国出力了。将来尔等成就大事,也不忘了她才好。”只盼望如此,能让他们相信自己已经把钱全都拿出来了。
钱虽少,不过聊胜于无,秦莳厚颜无耻的接下了,“这个自然,将来肯定为会二小姐追封公主的。”
夏辰暗呸了一声,脸色不动。
“可是老家那些钱?”秦莳得寸进尺道。
夏辰暗暗告诉自己,我不气,我不气,现在自己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绝对不能跟着他们去云遥,不然到时候不用申夫人动手,淮人远搞不好就要为了钱将自己生吞活剥了。“我奶娘都是知道的。”
“可是,我们也问过她……”
“你们带她去云遥,她自然听常哥儿,不,现在该称宣王了。她只效忠寇家,肯定会一五一十告诉宣王的。”夏辰跟他扯皮,希望他们别因为乳母藏私的事而将没钱的怒火波及到她身上。
“可是这一来一回的……”
夏辰气得又要吐血,面上却还不动声色,“我来与她说!”
就这样,在秦副将的安排下,夏辰刚回了宣和堂,就见乳母班氏也在厢房里等着她。
“我的拾姐儿啊!”班氏一把抱着夏辰痛哭起来,“好在您没事,奶娘一听人说找到您了,这心啊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练那‘莫回首’心法的缘故,夏辰本也不是如此冷心冷情的人,可现在就算是见到了以前最亲近的奶娘,她还是无法像对方一样流露自己的感情,只是眼睛却实打实的又红了。
“奶娘,我与你长话短说。”知道秦莳肯定又守在外面,夏辰心里恼怒,却没办法。
“你将我转移去上水的钱帛交给秦副将。”夏辰命令道。
“可是……”班氏有些疑虑。
“然后你跟着他们去云遥城。庆熙帝登基,正式掌权,正月里还忙,到了二月,肯定要梳理京城,上京已经不安全了。”
“可是拾姐儿,难道你不同我一起?”
夏辰正常的音量说道,“我还有些事,忙完就去!”私下又轻轻说,“他们拥立弟弟做了宣王,已是叛臣,我不能去,只要我正式露面,爹爹的冤屈就永远不能洗刷。难道你想我寇氏真成了叛臣贼子吗?”
班氏没想到事态如此严峻,但叛臣贼子的大帽子却绝对不能盖在寇家头上的,这一点,她还算明白。
“姐儿,奶娘还想跟着你,我看着你长大,你头一次离开我这么长时间,看着姐儿当时给个老鸨子买走,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要不是我年纪大,那鸨母看不上,又怕曝露了姐儿的身份,我当时真也想跟你们去了。”
夏辰握紧了她的手,示意明白了班氏的忠心。乳母班氏原是父亲手下一位总旗的妻子,后来丈夫战死,襁褓中的儿子又给婆家抢走,父亲怜她孤苦才让她做了自己的乳母,她也一直将自己当做亲生女儿一般。
只是她如今为了寻找陷害父亲的真凶,想找到机会给爹爹洗冤,为避免麻烦还要靠在时太太母女手下讨生活,哪里能再带一个人。虽然云遥城对夏辰来说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对奶娘却无甚影响,反正她迟早也要去找寇伯常,把奶娘托付给如今的寇家军庇佑,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夏辰苦笑笑,“听说夫人在云遥城成了国夫人,常哥儿当了宣王,她如今可是太后一般的人物,日子想必过得很是惬意吧!”班氏一生只有两件大事,一是照顾着拾姐儿长大,看她嫁人,幸福终老;第二件大事,在寇华元宵节差点走失之后确立,就是与申夫人势不两立,一定要看着申夫人过得憋屈难受,她才开心。
一听申夫人如今过得惬意,班氏立刻燃烧了斗志,“大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给您监视那妖妇,保证让她得不了好!”
“还有,别让常哥儿给她再教歪了。”
班氏看着拾姐儿肿胀的双眼,以前大小姐就是想管大少爷的事,也是无能无力,干脆对常哥儿放任自流。如今寇家就他一个男丁,难怪拾姐儿还要为他操心。摸着拾姐儿手,只觉得粗了好多,以前姐儿手上是有练武留下的茧子,如今这手却是做粗活留下的粗糙痕迹,怎能让她不心疼,“我的姐儿,你吃了多少苦?”她的声音带着鼻音。
夏辰怕她伤感,忙打岔道,“我交代的事,可都记着了。”
“恩!奶娘尽力!”班氏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
夏辰提高了声音,故意叫外头人听到,“最迟半年,我就去云遥找你,奶娘别伤心了。”
像是怕自己伤感,夏辰忙出了屋子。
如此又在宣和堂待了两天,待奶娘带着他们找到钱财,这边秦副将的心腹得了消息,才放了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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