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日进斗金 下

目录:怒唐| 作者:嬴无敌| 类别:历史军事

    徐四郎按捺着心中的兴奋,跟店伙计坐着慢悠悠的驴车用了足有一刻时辰,这才来到了永宁坊的分店,只见这分店夹在一间米铺和酱醋食杂的铺子中间,才漆的门崭崭新,门上挂着一把铭有吉庆有余的鱼形铁锁,徐四郎取了大管事给的钥匙往鱼口中插去,试着劲轻轻捏提,只听嘡的一声锁身一分为二,两半鱼身上分别又铭着开门大吉四字。

    开了店门,店伙计也上来帮着卸下门板,又把驴车上装着胰子的纸箱一个个搬下来,最后才取了一个铜盆,将铜盆里用红布条拴着的松油柴用火折子点燃,等火旺了之后往火盆里丢下十来个锯好的竹筒,竹筒被火一烤便噼噼啪啪的炸响,自然引来了街坊四邻。

    徐四郎满面红光的取了一只胡凳站在门口,举着一块胰子扬声道:“各位街坊!各位父老!今日是我香胰坊永宁分店开张大吉之日,鄙店东家为酬谢长安父老,特举行开业大酬宾活动。”

    有好事者听了,便扬声问道:“香胰坊莫不是东市里贩卖白玉香胰的那家?一块白玉香胰价值上百贯钱,便是将店铺开到了咱永宁坊来,怕也没有几户人家消受得起吔。”

    徐四郎忙解释道:“这位郎君可想得差了,鄙店不卖白玉香胰这等宝货!”

    便有人起哄道:“哎吔!不卖宝货,开这分店做甚,消遣我等街坊么?”

    徐四郎平时嘴也不笨,只不过今日有些兴奋,反倒忙乱了手脚,急忙将手中的药胰展示给众人观看,解说道:“鄙店东家仁厚,特制了此等药胰拿来平价贩售,这药胰乃是依照医圣张仲景的秘方,添加了雄黄、硫磺、薄荷、金银花、丹参、苦参、丁香、土荆皮、樟脑、冰片、白鲜皮、肉桂醛、黄柏、田七等二十七种药物,以此药胰洗浴净手洁面,可治皮癣疮毒、可防大风瘟疫。”

    众人听了都做惊奇状,有人更问道:“这位掌柜,此等好物,怕是要比白玉香胰还贵吧?”

    “非也非也!”徐四郎忙摇头,推心置腹的解释道:“之前也如此问过东家,东家说此等药胰的用料比白玉香胰虽是差些,却也至少需要五、六十文的本钱,不过东家说了,他得仙人指点方得此制胰药方,仙人且还要他制将出来平价惠顾百姓,因此这药胰每块只卖二十文钱!”

    “每块二十文?这岂不是亏了老本么?你这药胰之中当真有药?”有老者听闻,眼中满是不信,徐四郎便将手中的药胰递给老者查验。

    “快看,这位不就是坊中济慈堂的吴大夫么!”恰有人将老者身份宣扬了出来,但见老者拿了香胰一闻,鼻头便抽了起来,又撕开包装油纸边看边闻,好半响才还了药胰,捋须笑道:“好好好!这药胰用药何止二十七味,老夫细细辨来,怕不下三十味!果真是好药……嗯!好胰子!”

    听了这吴大夫的话,街坊脸上都是惊奇之色,更有人问道:“敢问吴大夫,刚才听闻这药胰用来洗浴净手洁面,可治皮癣疮毒、可防大风瘟疫,此话当真?”

    吴大夫捋须道:“这雄黄、硫磺、樟脑、冰片、肉桂醛、黄柏、都是逐风驱湿,解毒疗疮的良药,只是这方子老夫闻所未闻,药效如何尚未可知。罢了,老夫便起个头,买了这块回去试上一试。”

    言毕,吴大夫便从钱袋中掏了二十文来,哪知徐四郎却是不收,直言东家交代这开张第一位顾客不收货款,相赠以谢。随后乘着众人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的好机会,徐四郎又忙着介绍去污皂,之后便和店伙计售卖起来,虽说每家每户都有限额,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却也将整整一车的胰子售卖完了,换来了足有小半车的铜钱。

    当即店伙便用装胰子的纸箱把铜钱装好,让徐四郎看住店面,架着的驴车赶回总店,半个时辰后又拉了一车胰子来。

    一整天下来,光是永宁坊分店就售出药胰一千二百余块,去污皂八百余块,总价虽然只有五十多贯的样子,可收上来的数万枚铜钱却足有数百斤之重。一家分店尚且如此,二十余家分店的总量可就难以估量了。

    当晚,徐四郎关了店门,拿着账簿坐着驴车赶回总店时间,发现总店后院点起了数十个灯笼将偌大一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而院中则堆着一座用铜钱垒成的小山,十余个伙计正在钱山脚下一边数着铜钱,一边用麻绳穿好,看这架势没个几天时间怕是整理不完。

    之前香胰坊卖的白玉香胰本就是宝货,收的货款自然是金银这等贵重金属,如今的药胰和去污皂所面对的是长安百姓,收来的货款自然就是这等铜钱了。

    钱山虽然碍眼,但徐四郎却没心思仔细端详,小心翼翼的向大管事交了帐之后,便在伙房囫囵用了一餐夜食,之后便和其他的分店的店长聚在一间长屋等着开会。徐四郎的分店今日销量总计两千多块,适才交账的时候还受了大管事夸赞,没成想跟其他店长一对账,比他销量更高的大有人在。互相对了对,发现销量最高的竟是属于小坊的昌乐、安德两家分店,昌乐分店售出一千八百余块药胰,一千五百余块去污皂,安德分店的药胰销量所差不多,也是去污皂略少了一些。

    徐四郎心中暗自算了一算,便得出了光是今天便出货药胰三万余块,去污皂两万六千余块的销量。再折算为铜钱,总数自然达到了骇人的一百四十万文。折算成金银也不过一千四百贯,还抵不上白玉香胰一天的销售额,可全是铜钱就有些恐怖了,仅是一日销售额便能在院中堆起一座钱山,要是明日、后日、大后日都有这般销量,岂不是整个香胰坊总店都要被铜钱给堆满?

    胡思乱想了一会,大管事这便才来,先是开口褒奖了今日销量大好的几家分店管事,跟着却是交代了一个让众人都感到意外的事项,那就是明日起售卖胰子收取的铜钱可在分店里就地挂牌兑换金银,总店还将对分店注资白银二百两,黄金五十两做本。兑换的价格按市价略高一分,既现在市价一两官银可兑换铜钱一千一百六十文,香胰坊兑价便是一千一百七十文,比市价高出十文钱。

    这坊中商家平日里做生意时也做兑换,却都是私底下悄悄兑换,各家兑换的价格上下略有浮动,以便谋取其中的差价,可若是香胰坊的分店在各坊统一挂牌定出这比市价略高一厘的兑价,只怕会引起其他商家的不满啊。

    徐四郎虽然今日才算真正吃上了香胰坊的饭,但心思却早就融进了这个团队里,便将这疑虑给提了出来,哪知大管事却是笑吟吟的拿出了一张官府发的执照出来,笑道:“这便是长安府商税司发给的兑换执照,许了咱们五分的火耗,如此兑换自然不亏。”

    古代官府有专门的税司负责银钱兑换,但牌价确不如民间随行就市,就说此时长安府专门负责兑换的司库所挂出的兑换牌价就是一两官银兑铜钱一千一百文,一千二百文铜钱兑换一两官银,一进一出,它要吃掉足足一成,也就是一百文的火耗,除非是冤大头才会选择去司库兑换。

    如今张庶得了皇帝宠信,又得了皇家的珠引,找长安府通通关系拿个五分的火耗也不算个大事。有了这五分的火耗,也就是说除掉多兑的十文,每贯钱还能落下四十文的钱息,虽不是一本万利,倒也是肥马的夜草,多一点儿是一点儿。

    训了话后大管事却是叫人抬来了两箱胰子,给每个店长发了两块药胰,三块去污皂,直道这是东家给的赏赐,也叫大家用用好知道效果,日后贩卖的时候才好说道。

    徐四郎美滋滋的抱着胰子返家,心里可是把东家千恩万谢,他一个残臂的卖油郎便是睡破了十张胡床,也不曾梦见过此等美梦一般的生活。三转两转回了家,徐四郎瞧着堂屋之中大亮,心想今日也是妻子去招店应卯上班的日子,此时也应该回来了,便抬腿进了堂屋。

    恰巧看见小妾正举着一面铜镜与妻子照看妆容,徐四郎将怀中的胰子往桌上一放,便唤了声娘子,妻子张氏回头来望,徐四郎正眼一瞧却是“哎吔”一声大叫,急退三步险些跌了个屁墩。

    “你……你……”徐四郎看着眼前好似仙女一样的娘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平日里一向素颜的张氏,此时她一双粗眉变作了柳月弯眉,眼睑上涂上了幽蓝色的眼影,额头正中贴着闪着金光的花钿,本是有些麻点的鼻头、脸颊和下巴此时白如温玉,一双涂着粉色蔻丹,看上去很是撩人。

    “郎君,这妆瞧着可好?”张氏见自家男人这般惊讶,却是脸上乐开了花儿,今日她去应卯,却被名唤李二娘的总管事捉住做了她口中的“模特儿”,在头脸上费时足足两个时辰,将原本姿色平常的她变成了眼前这般仙女模样。

    “好!好!”徐四郎倒也真认出了这是自家娘子,不过他脑中一转,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娘子这般妆容,定是招店所贩的技艺,却不知要几多银钱?”

    “倒叫郎君猜猜!”一旁不曾答话的小妾将铜镜搁了,笑道:“若猜对了,姐姐便将那宝物奖郎君一个新奇。”

    徐四郎当然知道招店专司为人梳头打扮,看这装扮简直是巧夺天工,却是不好估价,不过凡事若是扯上了香胰坊,往高了估肯定没错,于是徐四郎便大胆估道:“十贯?”

    张氏摇头,又和小妾咬起耳朵来,徐四郎只得再猜:“二十贯?”

    “全套妆容,作价百贯哩!郎君这般作价,忒也看轻了姐姐!”小妾啐了徐四郎一口,笑道:“姐姐这妆容又唤作新娘妆,且还得了一件用在洞房的宝物,能叫郎君今夜再做一回新郎哩。”

    “啊……”徐四郎瞠目结舌,不知缘由。不过他倒是明白,这般妆容便要价百贯,日后招店真个开起来,岂不是日进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