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之死的消息传出,朝堂震动,皇城震动,神都震动,天下震动。
这个自前朝高宗时代就开始把持政权,进而发动周武革命登基为帝的女人实际上主宰了整个天下几近四十年。四十年,在彼时一些个乡野里足以让一个新生的婴孩长成为孩子的爷爷,对于天下间的许多百姓而言,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武则天的存在,就像习惯了太阳东升西落一样,一说到皇帝自然就想到武则天,习惯到成为顺理成章的自然。
但是现在……武则天死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许多人错愕的同时,也自然而然的生出不习惯来,于是,震动,骚动乃至的蜂起的议论就四面八方而起,并自然而然的引发出许多人心惶惶来。
武则天虽已死去,但她意外之死对朝局,对天下的影响却才刚刚开始显现。
今冬神都最大的一场雪铺天盖地下了起来。站在尚书省最后那进小院的公事房中,唐松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窗外天际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
就在这雪花深处,远处皇城中的散衙钟声悠悠传来。恰在这时,公事房的门户被人从外面推开。
推门声让唐松颇为讶异。前圣神皇帝之死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廷那夜发生的事情也有不少已经流传出来,他随太平公主领五千兵马入宫勤王,并当众虐杀武三思的情形自然也随之一并传出,并相应的附会出许多个有着不同细节的版本来。
如今因新皇刚刚登基,还在忙着许多别的事情,封赏之事一时未定。但自从勤王诛武的事情传遍皇城之后,皇城各衙门,尤其是尚书省里的人面对唐松时的态度却与之前有了天渊之别。
所谓贫居闹市无人识,富在深山有远亲,世间人心如海,但喜欢锦上添花却是人心之常,尤其是这素有捧红踩黑之传统的官场。眼瞅着唐松立下了勤王的不世之功。这漫天的赞誉与笑脸顿时如潮水般涌来。虽然不免有些人酸溜溜的在背地里说上不少小话,但当面时的笑脸却要比三月春风更加和煦。
这几天唐松依旧顶着尚书都事的身份每天按时到衙办事,但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将他以一个从七品小官看待。至少在尚书省门房处每天给予他的可都是尚书左右丞才能享受的待遇,不管唐松如何坚辞不受,门房处的吏目头子都是锲而不舍。
你受不受是你的姿态问题,我给不给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门房如此。尚书省衙门里面自然就更不消说了,脸熟的脸不熟的这几天都走马灯似的来打寒暄套近乎,就连昔日毫不掩饰给了他两记闭门羹的刘郎中亦是面色尴尬的亲自找到他的公事房,很是说了一些不拉下面皮就实在说不出的话。
尚书省内最后的**戏码是在昨天晚上上演的,本省内品秩地位仅次于左右仆射。实际掌管着通省细务的尚书左右丞居然联袂在万福万寿楼宴请了他。
尚书省统辖六部,素有“小朝廷”之誉,作为此间的主事人,尚书左右丞的地位当真是不可小觑,但凡在这个位子上待一段时间之后,若要外放稳稳的就是一道观察使,且还必是河东河北或江南东西这样的大道,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若是不外放就在京中皇城里使用。则必是各部寺监的首领主官。
就这么两位堪比六部尚书、地方疆臣的尚书左右丞居然联袂宴请一个从七品尚书都事。自有三省六部制以来,此诚然前所未有之事也!以此二人的态度为镜,也就是在昨天晚上的宴请中,唐松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上官婉儿那晚跟他说过的话。
那夜逼着太平带兵入宫勤王,冒着巨大风险一搏之后,而今这气象果然不同了。
莫说他感慨这世界变化太快。便是如今尚书省内最流行的搏戏就是搏他这遭究竟能捞个什么封赏。最离谱的说法是封王,激进些的说会封国公。而获得最多人认可的是说会封侯。
朝廷的爵位总体分为六等,王、公、侯、伯、子、男。至于再下面的细分就有些多了,譬如王又分亲王、嗣王、郡王等。
之所以认为唐松会封王的说法不靠谱,实是因为此时的大唐还基本延用着当年刘邦“白马之盟”所立下的“非刘不王,非功不侯”的规矩,意思就是说非王室宗亲不得封王,当年绘图凌烟阁的大唐二十四开国功臣也只是封爵国公而已。
按这个惯例来说,唐松封王明显不靠谱,就是封国公也不被看好,毕竟有开国功臣们的封爵之例在前面摆着,即便这勤王之功再大,还能跟开国相比?
然则勤王毕竟是殊功,若不封爵实在有伤朝廷之明,不仅不能激发天下臣民戮力王事之心,更会使官僚士庶寒心,以为天子未免过于刻薄寡恩了些。
由是算来算去,众人皆揣测着这遭不管太平公主怎么加封,对唐松的酬功只怕十有**就是封侯了。
这个揣测达成了基本的共识之后,下一个能激起众人兴趣的揣测就是他若封侯,爵位之外会不会有食邑实封。
但这个揣测却实难有个确定的答案,若说酬功封侯是朝廷的态度,那么给不给封户,给多少可就全都取决于天子对唐松的态度了。
每每议论到这里时,尚书省乃至皇城各衙门中的不同角落里都会有忍不住的啧啧赞叹之声发出。想那唐松今年也不过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吧,别人在这个年纪上能进皇城都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居然就要封侯了!
若是撇开王室宗亲及外戚不算,这个唐松手拿把掐就是新朝崛起最速的年轻权贵了,若是封爵之外,天子再恩赏他一个与侯爵品秩相应的职事官,那可就实打实成一方新势力了。哎,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哪!
越想越是艳羡,越想越是心酸,少不得就有人又把唐松白身入京以来的履历拣出来翻翻。
踹皇榜、引领贡生暴乱,虽刀刃枪锋不避,进而引发了科考方式的大变革;创立通科学堂与四世家斗的天翻地覆。最终虽败犹荣,四世家声名寥落,而今更是一蹶不振;以一从七品微官的身份追随太平公主起兵勤王;此外尚有首创并发布律诗规范。高调倡导曲子词的创作,搅起士林漫天风云,引领起方今天下诗风变革的先声。
这一桩桩一件件尽是大事,都是在漩涡里挣扎的营生。将这些都数出来摆出来之后。虽然唐松的年纪不会变化,但许多个与他一比就心酸的人总算是好受了许多,怪说也少了许多。
这唐松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实在在是拿命拼出来的,若不是他运气太好。只怕早死十回八回了,人虽然年轻,但这些功绩却是实实在在不掺水的,面对这样多少年都出不了一个的怪胎,不服也实在不行啊。
虽然最终的封赏还没下来,但如今谁都知道唐松的身份已然不同,是以他如今依旧用着的这间公事房也就显得特殊起来,再没有不叩门直接而入的情况。
因是如此。唐松才会对这没有叩门的推门而入心生讶异。待其转身见到进来的两人后。当即面生笑容,“元之,广平二兄,你们何时回来的?正好散衙,走,咱们还去老地方好生温几瓯剑南春酿。边饮边说话”
来人正是姚崇、宋璟,之前因为一些需用的陈年旧资料存在西京并不曾随迁洛阳。是以他两人就往长安跑了一趟,如今正好赶在这一场大风雪前回来。倒是幸运。
“一场小别,神都竟是乾坤倒转”宋璟唏嘘一叹,倒是姚崇性格豪爽,笑道:“天下重归李唐正朔,这原是好事嘛,只不过唐侯爷你今天中午这场大东道须是少不得了”
“什么侯爷,元之你这取笑可是为兄不尊哪”唐松笑拥着两人向外走去。
三人堪堪出了尚书省大门,就见到前京兆府丞杜审言从不远处的政事堂院落里出来,这么大的风雪他也不避,走的极慢,一脸的愁苦之色。
都是久在京中任职,姚崇又与杜审言品秩相似,两人也算多年的旧识,少不得停下脚步要打个招呼。
杜审言对姚崇的寒暄之语提不起半点兴趣,但抬头见到他身边的唐松后却是双眼放光,一溜小跑的赶了过来。
闻听三人是不想吃衙门里会食的温吞饭,杜审言当即就张罗着要请客,言语举止热情的很。
此人位居“文章四友”之首,其自傲之疾早已是官场士林皆知,像这般肯主动与人结交请客的举动实在少见,正因为少,他一旦开了口,面子就显得份外的大。姚崇边调笑着边就答应了。
因为年龄最大,加之性格豪爽,姚、宋、唐三人在一起吃饭饮酒时地点的选择历来是以姚崇为首,他既然应了,唐松虽然不大喜欢杜甫的这个祖父也不好说什么。
当下四人结伴,裹着风氅出皇城就近寻了一家酒肆。进了因置有火笼而温暖如春的雅阁,又再热热的吃了几盏烫酒之后,这才舒舒服服的坐定说话。
姚崇开口就问起那一夜的事情,唐松对此早有准备,遂就挑着能说的事情尽数细细说了一回。
唐松说时,三人俱都屏气凝神,待说完之后,三人又不约而同的端起面前酒樽一饮而尽。
姚崇放下酒樽后长笑声道:“俗谚有云: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人间私语,天闻若雷。诚哉斯言!可笑那武三思机关算尽终落得如此结局,唐松你杀的好,正可为后世乱臣贼子戒”
说完言犹未尽,又自斟着满饮了一大樽,任些许酒水淋漓在颌下长须上也不擦拭,“那晚勤王兵马进宫前内廷尽在这厮掌握之中,算来算去,我料武延基必定也是死在他手中。先弑兄,后弑君,继而连侄子也一并杀了,他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人神共愤之事,不仅自断了武氏宗族的嗣君传继之路,也正好堵住了武氏宗室与朝中武党之口,亦使武氏为天下所笑。若这般算来,武三思这逆贼竟是天下重归李唐江山的第一功臣,天命之玄幽,一何奇哉!”
唐松执瓯为三人添酒。对姚崇的长篇感叹笑而不言。
姚崇说完,宋璟却没有他那么好的豪兴,小口的呷着烫酒悠悠声道:“先圣神皇帝一世刚强。竟然死于这等卑污乱臣之手,且此人还是其最为宠爱的亲侄,天命之玄幽,果然是一何奇哉!可叹。可叹哪!”
“若非是武三思,别人想要弑君岂可得乎?”同座的杜审言也参与进来了,“秦之先也,东周乱世争霸,姜太公吕尚十二世孙齐桓公任贤管仲。内行军政合一,兵民合一之制,外行尊王攘夷之策,北击山戎,南伐强楚,会盟诸侯,赫赫然春秋第一霸主也。然则,谁能想到这等英雄豪杰最终竟会死于饥渴?一朝身死之后无人敛葬。停尸长达六十七日。以至于蛆虫都爬出了户外,恶臭遍于宫室”
杜审言说完,四人俱都喟叹,就连唐松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瓯,轻轻叹息声道:“先圣神皇帝何尝是死于武三思之手?她是过于自信了啊!”
杜审言呷了一口酒,“若不是过于自信。嘿,以秦始皇之雄才又怎会死于赵高一阉宦之手?”
关于秦始皇的死因历来有两种说法。一说是死于疾病,另一说是死于赵高。对此。唐松倒没再说什么,中国历史上皇帝被最亲信人弄死的例子太多,实在太不稀奇。
那一夜的事情说完,感慨完,酒至半酣之后,姚崇边向杜审言邀饮边笑着道:“必简兄该破费的也破费了,有甚要对唐都事说的这便说吧”
这姚崇是典型的外粗内细,四人在尚书省外见面时杜审言的异常根本就没有漏过。
闻言,杜审言放下酒樽向唐松拱拱手后苦笑着说了一件事。
武则天已逝,其身后事的安排自然也就成了当今朝中的大事,杜审言作为当世公认的文章第一,自然就承当起了拟写碑文草稿的工作。
本来这事也不难,古往今来死了那么多皇帝,碑文的范式,乃至字词的选用早有成例可循,以杜审言的文才,照猫画虎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孰料就在他接了这件差事之后,内廷里传出话来,这碑文不能按武周开国皇帝的标准来拟,须按李唐皇后的身份拟定。
这一下子杜审言当即就懵了,按皇帝的标准来拟好搞啊,评价一个皇帝一生的功业不过是“文治、武功”四字而已,可劲儿的往这两项上使劲就成了。但若要按皇后的身份来拟……
身为皇后就当母仪天下,表率六宫。按这标准,实实是木法下笔啊!
当皇后当着当着自己做起了皇帝,还把老公的国号都给改了,古往今来,这样的皇后有过吗?
当皇后的将四个亲生儿子杀了俩,流放了一个,仅剩的一个也跟圈禁差不多,至于其他宗室更是杀的血流成河,古往今来,这样的皇后有过吗?
当皇后的公然豢养男宠,而且还不止一个,此事还闹得朝野皆知,古往今来,这样的皇后有过吗?
武则天一生的作为完全跟贤皇后的标准差着十万八千里,根本就是背道而驰。而今却要以李唐皇后的身份来为她拟碑文,却让人怎么写?偏偏她这些事还都是天下皆知的,纵然想用什么春秋笔法曲折为之也不能够。
即便是号称当世文章第一,又只是拟个草稿,杜审言依旧是老虎吞天——无处下口。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这草稿却落不到一个字,杜审言焉能不急?跑政事堂,求见诸相公,一个一个见,却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出个解决之道,这下就更着急上火了。
也实在是急红了眼,这么个自傲的人才会见到唐松时满眼放光,不惜整出这么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来。
比起“文才”,他倒是更看重唐松在改革科考章程、公布律诗标准这两件事中表现出的处理棘手问题的能力。希望唐松能再展神奇帮他解决这个在他看来根本就无解的难题。
杜审言说完,宋璟摇头道:“难,难,难!”
姚崇亦是摇头,“何止是难,恰如必简兄所言,此事根本就是个死结,无法可解”
宋璟与姚崇说一句,杜审言心里就凉一分,但等了一会儿不见唐松说话。心里陡然又生出许多希望来,他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瞅着唐松。
这是他的差事啊。别人说难说说也就罢了,但他可是得向朝廷交差的!
宋璟与姚崇也注意到了,两人讶异的看过来,“唐松。莫非这事上你还真有办法?”
唐松手抚着酒樽浅浅一笑,“我倒还真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杜审言赫然而起,捧起酒瓯就为唐松斟起酒来,“都事请言”
“既然是个无解的死结,又何必要解?既然难落一字。那就一字不落就是”
三人闻言一愣,片刻后,姚崇与宋璟异口同声道:“你的意思是无字碑?”
杜审言恍然大悟,但脸上五官却紧紧揪在了一起。
唐松点点头,“自鸿蒙开辟以来,名实相符的女帝也不过就此一人罢了。圣神皇帝一生的经历与功业可称传奇,这等绝世天骄般的人物岂是我等所能评定的?既然怎么写都是不成,那就索性什么都不写。是非功过便付与历史。由后人评说吧”
言至此处,唐松看了杜审言一眼,“必简兄虽然不着一字,但千言万语已尽在其中矣!”
“好一个不尽之意,尽在言外”
“好一个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姚崇与宋璟抚掌而赞。对视一眼后看向唐松的眼神中满是激赏,这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同时出现在这两个当世第一流人物眼中实是罕见。
杜审言迟疑道:“此策果然行得通?”
“谁若说行不通。便让他写嘛”唐松一笑过后正色道:“必简兄不妨试一试,或许就此交了差也未可知”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这场酒也就差不多了,眼瞅着下午上衙的时间将至,四人俱都起身离座。
或许是为了表示感谢,杜审言刻意落后了一步与唐松并肩而行,往外走时小声道:“适才偶遇都事时是从政事堂狄相那里出来的,某在那里见着了前政事堂崔相,他手中似有陆相为其所写的书信,隐约一句说的似乎也是唐都事的职事官安排之事”
“噢?必简兄可还听到什么?”
“那是什么地处?”杜审言摇了摇头,“这也是狄相实在太忙,见我之后未等我出门便请了崔相说话,这才隐约着听了这么点儿东西”
唐松点点头,“多谢必简兄了”
杜审言摇摇头,“唐少兄此次立下勤王大功,封爵之事朝廷自有定规,倒不需担心什么。只是职事官的安排上可浮动余地太大,少兄还需小心哪”
唐松与崔元综不和在皇城,乃至在整个神都都已不是秘密,唐松也无需掩饰什么,点头之后再次谢过。
随后唐松又问起了《姓氏录》的改写之事,这是当日武则天亲自决断下的对四世家乃至北地旧族的一剑封喉之举,唐松实不希望因为君权的更迭而影响到这件对整个大唐都有利而无害的大事。
对此,负责领衔此事的杜审言只说他那一套人马还在运转,至于下一步如何,就要看政事堂乃至新天子的意思了。
这注定了是个长线工作,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是完不成的,只要不停掉问题就不大,问过之后稍稍放心的唐松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回到尚书省内的公事房之后,唐松才真正静下心来思索职事官之事。彼时官是官,爵是爵,爵位与职事官并不存在必然的对等。这就像后世官场,厅级待遇并不与厅级实权必然挂钩一样,公务员里多得是享受厅级待遇却无厅级实权之人。
譬如前唐开国功臣之一的秦琼秦叔宝,封爵是二品国公,但实授的职事官却是三品。他若真如皇城热议的那般封侯爵,那依爵位就是从三品,但掌握实际权力的职事官是几品可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里,唐松心中自然而然的又生发出两个问题来,第一,若是这一回封赏时将他的职事官也超迁几个大品级,届时真要让他执掌一个部门时他是否能够胜任?毕竟他入仕的时间太短,而今骤迁高位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真要做的差了未免对名望损失太大,似有得不偿失之嫌。
这倒不是他太过于看重名声,实在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里有一个好声名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士林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好名声在某些时候就是旗帜,就是号召力与影响力。而声名一损,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笑柄,再想弥补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第二,他若有心要在职事官上搏一搏的话,又该怎么搏?该怎么绕过年龄与资历这个最大,也是最容易让人诟病的短板?
搏还是不搏?进还是退?唐松静静的坐在公事房中不断盘算着这个纠结的问题,一时却又难以决断。
惜哉陆元方相公早在半月之前便因身体的缘故不得不回府卧床静养了,而上官婉儿一时又不便出宫,使得唐松想找个完全信得过的人请教一番也不能够。
就在这纠结之中礼部来了人,言说从明天开始,请他往礼部演礼三日,以备参加四日后的大朝会。
这是新朝的第一次大朝会,许多事情也该尘埃落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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