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绣眼见陈大娘脸孔上头被陈大媳妇抓了好几条血痕出来,心里又惊又怒,又有些替陈家可惜,没想到等了这么些年,结果精挑细选后选了这么一个货色,她心里虽然替陈汉武可怜,可是今日原本是叶明俊中了举人宴请大家的好事,任她再这么胡闹下去可要变成笑柄了,因此对这陈大媳妇说不出的厌恶,见她还在抓打着陈大娘,也真怕陈大娘被她打出个好歹来,尽管怀里抱着小孩子有些不方便,不过仍旧是伸了纤细的长腿踢了陈大媳妇一脚,这一脚力道可不轻,明绣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许是陈大媳妇没有防备到,一下子被她踢倒趴在地上,吃了个狗啃沙,再准备起身扑向她时,陈汉武听着陈四媳妇的报告,已经赶了过来。
见着母亲被打得倒在地上,在旁人的帮助下才站起身来,只是脸孔上头已经淌了好些血迹,已经花白的头发散乱得厉害,瞧起来又是可怜又是狼狈,好似晕厥过去了一般,也没说话更没喊疼,一时间又是焦急又是愤怒,见自己媳妇满脸狠意,原本还算姣好的容貌完全扭曲了,他心里一阵厌恶,见她还要去打人,连忙伸腿狠狠的踹了她一脚。
他常年打石头干粗活儿的力气可不是明绣能比拟的,这一下子不知道是踹到哪儿了,陈大媳妇半天睡到地上没爬起来,连他原本以为意料中的尖叫也没发出,陈汉武原本还想要去打她,只是见母亲那毫无动静,真怕被媳妇打出个好歹来,心里又是焦急又是害怕,连忙丢下媳妇凑到母亲那边去。
大家也没管倒在地上没声息的陈大媳妇,只是七手八脚的帮忙将陈大娘扶了起来,明绣也将孩子交还给焦急赶来的陈二媳妇,这才进屋兑了些蜂蜜水过来喂陈大娘喝了,她鼻子上头有个鲜红的指甲印,被人掐过之后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精神十分萎靡,已经没有了她平素一惯的干净利落,只是十分歉疚的朝明绣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两行眼泪就滚出了眼眶。
明绣望着这个十分憔悴的老人,想着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朝气蓬勃而又爽朗的中年妇人,这么几年的功夫,整个人竟然老了有十几岁了,心里也有些酸涩,虽然知道她心里很是内疚,可是对于陈大媳妇却是恨得牙根痒痒的。
陈汉武瞧着老娘凄凉的模样,原本憨厚的脸孔变得铁青,眼睛也瞪得老大,双拳死死的捏在一声,发出“咯吱”的声音,瞧起来十分的吓人,见着母亲流泪,还有她脸上好多处还在淌血的伤口,心里一阵绞痛,嘴里不住的喃喃说道:
“我要休了她,我要休了她!”
他有些心痛的看着母亲,伸手想要碰触她,可是又有些害怕的缩回了手。也许是心里内疚替他娶了个媳妇,使得他现在过日子好似在熬一般,也许也是有些怨怼他平日里没好好管教媳妇,因此陈大娘对一旁自责不已的大儿子也是不理不睬,只是望着明绣,目光里露出哀伤,虽然在流着泪,可是却咬紧了嘴巴没哭出来,加上她还有些凌乱的花白头发,整个房间笼罩着异常沉重的气氛。
李木匠之前才听说这件事情,连忙赶了过来,见着陈大娘这副样子,眼睛里头闪过一丝关心和难受,抿着嘴唇没说话,脸孔板着让人有些害怕。他原本在家时也算是一家之主了,以前说一李长生二人从来不敢说二,现在娶了陈大娘,对于陈家的事情反倒不好插手,只是见老伴被儿媳妇打成这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见她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坐了过去,将她凌乱的头发理了理,再把陈大娘的手抓在手里。
有了李木匠的支持,虽然是一言不发的,不过陈大娘的眼睛里头毕竟出现了些神彩,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温暖,陈汉武见着默不作声的老两口,见母亲瞧也不瞧自己,心里一阵阵的难受,都怪自己平日里太过宠媳妇,现在竟然将她胆子宠得敢打婆婆了。
想到这儿,他好似找到一个发泄口般,一言不发的就要往外走,明绣辛苦的一手搂着怀里安静的小子,一边伸手拉住他,见陈汉武眉心间笼罩着一层阴影,她也害怕今日陈汉武被气坏了,将陈大媳妇打出个好歹来,虽然不愿意帮那女人的忙,不过今日毕竟是个好日子,而且自己还作为东道主,总不能让他在自己地般上教训妻子的,因此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
“陈大哥,你要去哪儿?”
一向憨厚的汉子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狰狞,语气也有些阴鹭,只是见拉着自己的是明绣,陈汉武仍旧是将自己心里的怒火压了压,有些小声的说道:
“绣儿,今日对不住了,我马上将她带回家去,好好管教。”说到后来几个字时,已经咬牙切齿有些听不清楚了,不过语气自有一股令人战栗的意味。
既然他还有分寸,明绣也不管这事儿了,本来这是人家的家事,再加上陈大媳妇也确实舒心日子过多了,好好的总要闹些让人不痛快的事儿,再加上她之前对自己的胡说八道,明绣早就想教训她了,现在竟然敢当众打婆婆,总要给她一些教训才好。
明绣想到这儿,心里一阵痛快,难得陈汉武开了窍愿意教训她,她也没有必要去求情,因此爽快的放开了手,陈汉武又瞧了一眼趟在李木匠怀里的母亲,对自己的注视连眼神也没转个给自己,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握着拳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陈大媳妇之前被丈夫踹到地上,好半天才爬了起来,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失望,没想到平日里对她宠爱有加的陈汉武竟然敢对她动手,在旁人面前丢了脸面,又是有些愤怒,摸索着站起身来时,只觉得胸口一阵接着一阵的疼,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了,想着丈夫这些年对她的柔情蜜意,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原本嫁到陈家她还是很满意的,再加上陈汉武人品又好,只是渐渐的看着他们对明绣十分尊敬,她心里就有些不是个滋味,又遇着了周临渊那样俊朗的少年,她渐渐有些看不上陈汉武了,平日里对他也是大呼小喝,从不给他面子,而陈汉武则是毫不在意,依旧对她体贴关怀,连婆婆常在背后逼着陈汉武要她生孩子,他也从没在自己面前露过半分口风,反倒是时常哄着自己。
这样的人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而且下手还不轻,胸口处碰一下就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陈大媳妇就是这么站着都觉得十分困难,恨不得又重新躺回地上才好,只不过心里一阵不甘心,想要找到丈夫,再好好的教训他一顿,将自己之前在大家面前失落的面子找回来。
反正平日里就算自己再怎么对他,他也会笑笑忍受了,对他越是过份,他好似越能觉得对自己亏欠,因此加倍的对自己好了,想到这儿,陈大媳妇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只是走动间胸口又是一阵撕扯的疼痛,忍不住又停下了喘了口气。
周围来来去去许多做事儿的人,可是谁也没有停下来扶她一把,反倒是见着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心里一阵阵解气,还有过份的还要送她两个白眼,顺便嘴里嘲讽她几句。
陈大媳妇低垂着头,好似没听见众人的奚落般,心里暗暗发狠,等下找到自己丈夫,一定要让他给这些人好看,给自己出被这些粗妇们嘲笑的气,她心里不停的想着各种报复的方法,脸上表情显得又是扭曲又是畅快,觉得原本疼得令她喘不过气的胸口都没那么难受了,因此走得倒是快了些。
刚走到门口时,就听到陈汉武在里头说着要休了她,原本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大媳妇心里头这才涌出一些害怕,没想到丈夫这次竟然当了真,之前使劲儿喘她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打了婆婆,他有些担心所以没注意到自己,现在听他这么说了,陈大媳妇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一丝血色,连按住胸口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下子她也不敢再进去,突然想起自己打了婆婆,初时只觉得十分痛快,可是瞧着丈夫的模样这次的事情好像不会轻易算了,要是真被休了,她这辈子可算是完了。
虽然平素在陈家她性子也是骄纵任性,可那是仗着陈汉武喜欢她才敢胡作非为,要是真被休回了家,父母肯定是容不了自己的,再加上周围隔壁邻居的指指点点,还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她怎么还活得下去?
陈大媳妇越想心里越是害怕,又伸了脖子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半躺着的陈大娘,更加有些害怕了,知道自己这下子闯了个大祸,可是却没有谁会救她。
听着陈汉武和明绣说要出来找自己,更是害怕得站不稳身子,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有些想要逃走,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她也是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虽然瞧着脾气挺好,可是心里一旦认准了那是绝对不会软手的,想到之前挨过的那一脚,胸口又是一阵疼痛,她忍不住低下头轻咳了几声,心里只想到要赶紧逃走,原本瘫软的身子不知道从哪生出些力气,撑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往外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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