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启观看着眼前的修竹叶间的那一抹翠绿,仿佛有着无限的生命;再观望远处那高耸的巍峨高墙,还有更远处的几抹黛色,眼神中散发出无限的迷恋。战争已经到来半月之久了,可坐镇在京师的他却无法亲眼看到战场的前线,这让他的心总是无法平静。
“袁青,拓严那边有新的军报吗?”
语启突然对身后正捣鼓着檀香炉的袁青问道。
“回陛下,还是前几天的那份军报,陛下已经看过好几遍了,现下还没有新的军报过来。”
语启点点头,继续看那修竹起来,片刻后,自言自语道:“打仗指挥全线士兵,朕是外行,可作为局外看棋局的人,朕还是看的明白的,这次拓严不走洛阳城过,而走函谷关,悄悄地绕道山东胶西,再而到胶东,侧其道而行之,避免了吴楚联军的正面交锋,三天三夜,出现在了齐鲁国叛军的面前,让叛军还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便把他们全部消灭,迅速平定了山东境内,神来之笔啊!”
袁青虽听到语启似自言自语地,但他还是接口说道:“是啊,陛下,齐鲁国境内大部分听闻拓严大将军到来,便不战而降了。”说到后面,他突然犹豫了下,“只是陛下,太尉刘舍派使者回京师来催,说洛阳快守不住了,而那边的拓严大将军在平定山东后,按兵不动呢!”
语启回过头来,手掌抱起交叉轻抚着胳膊,“别理他,洛阳不可能守不住!还有这些洛阳过来的奏折,一定要保密,不能泄漏出去,不然这朝议时候又得有大臣们说三道四了,搅得人心惶惶!嗯?”
袁青点头应是,“奴才明白,陛下请放心!”
洛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几经朝代更替,俨然成了除长安之外的另一个都城,巍峨的高墙内楼宇丛生,行人络绎不绝。只是现如今,却是铜铸大门紧闭,几丈厚的墙壁上挂满了油渍和坑坑洼洼的痕迹,城墙内,无数已经显破旧之色的士兵们来来回回焦急的走动着,手中或抱圆石,或搂一批柴火,也或担着两桶食油。在他们的身后,一长串的农妇和商人打扮的在向城墙内的士兵们递送着干粮、水等食物,也有的送来新缝好的衣服,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一股焦急和凝重。
这大街之上行走的人步子都是急匆匆的,但此时没有一个人在大声喧哗着,他们的心中都在默默期待着某一刻的到来。
刘舍匆匆从城墙巡察后下来,对着自己的副将洛阳的太守问道:“本太尉派去的密探从京师回来了没有?还有去拓严那边的求援密信他回了没?”
“回太尉大人,从京师那边的回来了,可是去拓严那边的还没有消息!”太守恭敬地回答道。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让我们守住洛阳!”
“守住——守住——再没有支援的队伍洛阳就快守不住了,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了?拓严那难道是把送信的人扣留下来了?”在朝廷上,恐怕也只有三公敢这么说语启了。
从众守将中匆匆走出一个随刘舍从长安跟过来的将军,“太尉!”
“战况如何?”刘舍急急问道。
“突入东关的叛军已经全部被击溃,臣已经派将士们修补城垛,准备再战!”
刘舍听到他的消息,拍着腰间的宝剑高声叫好起来,“现在只盼皇上下令让拓严支援洛阳的消息了!”
“太尉,这几天来,吴楚叛军的锐气似乎低落了很多,赵王和其他几个诸侯王那边的军队好像很多都散了,臣听说山东那边,拓严已经平定了齐鲁国境内了,毕竟我们派出去的密探只有去长安的才能带回来消息,只是皇上也没有和我们说清楚,这些还只是从梁王那边的叛军有点那个意思的样子。”
“是吗?那很好啊!既然那边平定了,可这拓严也不该杖着镇国元勋不来支援我们吧?那再派个人去拓严那边催下或是联络下那边的驿官,有没有咱们先前派过去的人,看到了让他再给拓严送个急报,嗯,把情况说严重点,当然不能说洛阳被占领了!”
“喏!”
※※※※※※※※※※※※※※※※※※※※※※※※※※※※※※※※※
“吁——”
一文官手中持着叠关急报,匆匆在这严森的驻扎大营门前停了下来,利索地翻身下马。
门口守卫的士兵看到来人穿着汉朝特有的文职官服,互相看了看,从中走出一个人来,毕竟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什么人?”
他掐腰立住,拦在那个刚从马背上下来的人。
这个文官高举着手中的急报,“本官是奉了刘太尉之命,前来送达急报给拓严大将军,速速通报一下!”
这个人打量了下这个文官,却是想起前些日子好像就是这个文官来送过一次急报,却被打发到了附近不远的驿站,没想到没过几天他又来了,不由地有些好笑的让过了身子,让这个文官从身旁过去。在这个人的示意下,众士兵也是认出了此人,都开始期待起即将继续被拓严打发的下场。
这个文官见到大营中端坐的拓严,连忙跪倒在地,“太尉派下官再次驰报拓严大将军,吴楚叛军已多次突破洛阳城围,现在不断地以重兵架云梯攻城之中,城中箭矢不足,士卒劳顿,已经出现了很多伤亡,洛阳危在旦夕,刘太尉恳请大将军派兵向洛阳火速靠拢!”
拓严纹丝不动地坐在自己的专座之上,用眼撇了他一下,慢悠悠地说道:“你洛阳刘太尉打的不错,本将军知道了!”然后做样看起案几上的军报起来,不再搭理那个文官。
这文官看拓严根本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心底的怒火亦是腾腾冒了出来,心道:你不搭理我还可以,居然连全国三军统帅的太尉也不理,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但现下这拓严是被皇上钦点的平叛大将,又是三朝元老,他把怒火吞进肚子里,跪在那里和拓严倔上了。
拓严看他没有出去的意思,便也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太尉问,大军何时能到洛阳?刘太尉派下官来此的同时已向皇上派出鸿翎急使,所以还请大将军三思!”说完这话,这文官有些心中得意起来,咱们的太尉已经打小报告了,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怠慢我了。
拓严一愣,随即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尉要本官转告大将军,如果大将军拥兵擅权,导致洛阳都城陷落,那么后果……”
“你是什么官职?”
拓严冷冷的眼神,顿时让这文官心中有些不寒而粟,但依然还是壮着胆子应道:“小吏是刘太尉府詹事!”
拓严点点头,“一个小小詹事,也就是不到七品的官衔,居然敢冲撞本镇国大将军!”
“下官虽然职位卑微,但下官传的都是刘太尉的话!”
拓严不怒反笑,“好,你很厉害,就算你们太尉见到本将军,还得尊称我一句大帅,现在你一个小小詹事居然出言不逊,而我拓严是受皇上授命,统帅此次平叛的所有汉军,而你呢,跑来干预大营军机要事,来人呀!”
从周围迅速跑出来四个将兵,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个文官,下面的事情这个文官也明白要发生什么事情了,身子不禁有些颤抖起来。
“大将军!”
“拖出去,打五十军棍,以明军纪!”
“喏!”
这文官随即便被旁边守着的士兵拖住了左右的手臂,这文官心中大吓,连忙叫道:“大将军,大将军,你打的不是下官,打的是刘太尉的脸啊,你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啊——”
拓严站起身来,“再有擅议军机者,不听我的指挥,本将军格杀勿论!你们出去吧!”
“喏!”丈营中众人应是。
天空渐渐淅淅沥沥地下起蒙蒙的小雨,远处青黛的颜色若隐若现,温柔的雨丝浇灭了所有人这些天来的屠戮而带来的暴躁脾气,此刻他们心中都是无比宁静地享受着战争前的一丝宁静。
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卒子冲进拓严的帐篷之中,“报告大将军,外有有个客人说要见您!”
虽前些日子已经平定了整个齐鲁国境内,可这些天来,也被那些流匪麻烦个够呛,此时拓严脸上带着一丝的老态龙钟之色,又被先前的事情弄的没有好脾气,他转身生气地叫道:“滚,什么人我也不想见!”
小卒子犹豫了下,接着说道:“可……可来人说,他您肯定不会不见!”
“笑话,他是谁啊?”拓严顿时被小卒子的话弄了个啼笑皆非,纵横战场这么多年,他还不记得自己有谁是非见不可的,他心中思考着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让自己非见不可?他想是不是长安的语启,可转念一想,这皇上不可能跑到这里来啊!
“他说,他叫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