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将肉肠塞进了小白的嘴巴。
小白含着美食哼哧哼哧的晃了半天脑袋,终于认命了,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摇头晃脑的“嘎吱嘎吱”大嚼起来。闻睿怎么看都觉得它有点英勇就义的意思。
吃完肉肠,小白眯着眼睛享受了几分钟,再次给了二人一个幽怨的眼神,这才低下了高昂的头,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见它摆好了架势,多吉欢呼一声,抱着闻睿跳上了熊背。拍了拍它的屁股后,小白“哼哧哼哧”的背着他们俩,向两个老头儿追去。
熊背上很舒服,而且视野开阔。多吉把双腿盘了起来,坐在它靠后腰的位置,把闻睿放在怀里,不停的为他指点着路边的动物和植物。
听了一会,闻睿想起一个问题,有些迷惑的问道:“熊不是只吃活物吗?怎么会吃肉肠?”
嘿嘿一笑,多吉解释道:“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我们很熟悉,肉肠也是用脱壳海虾灌的,新鲜美味,从它还是个熊崽子的时候我就经常喂它。”
他仿佛想起了美好的回忆,脸上显现出少有的温柔之色:“它的熊王也是我帮他夺来的。那时候,熊群中有一头年纪比较大的白熊,比它更加强悍。因为基地需要一只年轻的熊王,我就当着它的面宰了那家伙。从此以后它就成了那个群落的头。别看它刚才可怜巴巴的,其实狡猾着呢,千万别被他可爱的外表骗了。”
稍顿了一下,多吉继续解释:“这家伙很凶。在水中,鲨鱼啊、海象啊那些凶物,见到它就躲的远远的。在陆地上,我曾经亲眼看到过它生撕了一头狼王,把个狼群追的鸡飞狗跳。但是它不会对认识的人下手,是个很忠诚的伙伴。”
闻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抚摸着小白的皮毛,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二人骑着小白边聊边走速度很快,不一会就追上了两个老头儿。
于尔根看到他们坐在熊背上,无奈的苦笑道:“你这小子,到哪儿都占便宜,连小白也不放过,它跟你做朋友真是太可怜了。”
多吉却哈哈大笑:“要不您和三爷爷也上来?它背着我们四个绝对没问题。”
小白好象听懂了他的对话,很不高兴的扭了扭屁股,哼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于尔根道:“还是算了吧,我才不会象你一样虐待动物,它就象我的孩子一样,我怎么舍得骑它?除了你这头大猩猩,没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得意洋洋的多吉故做自恋状:“唉,是啊!放眼地球,能骑着北极白熊到处逛的人除了我,还真没有!噢不!还有二爷爷的外孙啊!您真是英明神武!佩服,佩服!”
雪原松海,绵延无尽。
众人缀着那条黑线深入了原始森林,三个多小时过去,黑线依然笔直霸道的延伸而去,遇树不绕,逢石而穿,所过之处,周围几公里不闻鸟鸣、不见兽迹。
他们不可能象那条虫子一般直接穿过所有障碍物,遇到难行之处,只能绕道而走。至今尚未看到这奇异生物的真容。
一路上,于尔根和多吉不停的斗嘴。小白“哼哧哼哧”的扭着屁股,走的不紧不慢。闻非则手掐印决、微闭双目,对其他人不闻不问。闻睿靠在多吉怀里,听着他们俩插科打诨,一边时不时插上两句,一边留心观察着爷爷的举动。
他看到爷爷一直保持着那种怪异的样子,便好奇的向多吉问道:“爷爷为什么闭着眼睛走路?”
多吉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会不知道三爷爷是修炼者吧?他正施展一门类似佛家天眼通的法术追踪那家伙。一般来说,处于这种状态时需要关闭五识,以心神引导行动,所以闭着眼睛免受外界干扰。”
闻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刚要继续发问,只见前方的闻非停了下来。老头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会,然后冲大家做了个手势。看到手势之后,于尔根、多吉甚至小白都不再出声,一时间,气氛凝重了起来。
林中开始飘起雪花,他们又等了几分钟后,闻非回头道:“大概在前方两公里,那里应该是个陨石坑,我们围过去。记住!千万不要接触它的身体。这东西怕声音,没有必要的话不要出声,等会由我出手,如果它受惊奔向你们的方向,就出声往我这边赶。”说完挥挥手,带着大家潜行了过去。
闻睿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行动,小脸因为兴奋而涨的通红,缩在多吉怀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众人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接近了目标,多吉嘱咐小白四处警戒后,便脱下上衣将闻睿背在背后,再用上衣兜住他的身体,把他牢牢的绑在了自己身上。
收拾妥当后,他“噌噌”几下爬上了附近最大的一颗雪松,闻睿从他肩膀后探出了脑袋。位置越来越高,他们的视野也逐渐开阔了起来。
眼前这块黑色的空地呈不规则的圆形,直径八百米左右,不但寸草不生,而且没有半点积雪。空地正中,是个直径不到二十米的圆形大坑,从远处看不出深浅。
此时,坑中正缓缓溢出淡蓝色的雾气。雾气在空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如轻纱般氤氲飘渺,看似很坚硬的地面与雾气相映,泛出一种黑不黑蓝不蓝的奇异色彩。
闻睿与多吉所在的这颗雪松,比周围的树木高大了一倍有余,与另外两棵同样高大的雪松均匀的分布在空地周围。三棵大树枝繁叶茂,稍稍向空地中心倾斜,树冠犹如三只大手般拢向中心的大坑。
上了松树,闻睿远远看去,那条色彩鲜艳的虫子正在空地上缓缓爬行,显的很吃力。多吉解下碗表型追踪仪,捣鼓了几下递了给他:“追踪仪,能追踪一公里内细微的温度变化,然后转换成3D动画显示在屏幕上。”
抓着追踪仪,闻睿不断以3D图象与远处的真实环境相互参照,经过多次比较,他对虫子有了很直观的认识。
按照他的估计,那条虫子的身体比筷子略长,大概有水杯粗细。脑袋稍大,占整个身体的五分之一,头顶双角峥嵘,想必是形象狞恶的巨毒之物。
它的身体部分占全长的五分之三,直径均匀,无脚。尾巴状如毛笔头,呈平缓的圆锥形,浑身都被细小的鳞片覆盖着。整体看来,就象一条肥胖的大青虫,是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物种。
那条虫子在空地上的移动方式很怪异,不断沿着螺旋型的路线,向中心的大坑一圈圈靠近。一层层圆圈以大坑为中心,如圆规划出来般规整,之间的间隔,则由外到内以一个固定的规律的逐渐缩小。众人来到时,它已经爬了很久,却仍然一丝不苟,虽然速度越来越慢,却毫无停止的迹象。
虫子爬行时,本体散发着高温,所过之处,石质地面被熔出一条光滑的甬道。甬道通体流畅,呈半圆型,内壁熔化为琉璃状,深度与虫体半径差不多。此外,虫子身后,还拖着一条金红色的雾状轨迹。轨迹有半米多长,在它爬过后才逐渐消散在甬道之中。
闻睿屏息凝神的抓着追踪仪,一个多小时过去,四周始终安静,甚至听不到多吉的呼吸声。此时,虫子经过仪式般的缓慢蠕动,已经来到中心大坑的边缘。
探头探脑的望了望坑底后,它将脑袋搭在了坑边,身体如一根僵直的圆木般沿着坑边滚动起来。随着它的翻转,闻睿发现它肚皮下也有一条金红色的条纹从胸部一直连到尾巴。
虫子翻滚的频率逐渐加快,条纹汇合的尾尖处,逐渐冒出了一个金红色的疙瘩。那疙瘩浑圆鲜艳,不断发出微微的光芒刺入冻土。
沿着大坑滚动了一周之后,那条虫子好象累了,停在坑边不再动弹,身上的金红色条纹却迅速变淡,直到完全消失。此时,它才慢吞吞的退后半米,开始有规律的抖动起身体。
闻睿清晰的感觉到,虫子抖动身体时,发出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声波。奇景出现,刚才它滚过的圆圈,随着声波慢慢从冻土中提升了上来,越升越高、越升越快。
闻睿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直径二十多米,外壁如玻璃般光滑的石锥直升半空。若非亲眼目睹,没人能想到那巨大的石锥中是个中空的大坑。
石锥越升越高,就在锥尖离地十米左右时,虫体猛然一震,改变了声波的频率,大石锥随即从上缘开始,如花朵般绽放开来。
花朵绽放的速度缓慢而均匀,两个多小时后,花瓣逐渐开裂到石锥整体的四分之三处。虫子稍作停歇后,身体再次猛然一震,石锥随之轰然一声炸裂开来。
片刻之后,闻睿看到了半空中遗留的物体,惊的他差点叫出声来。
半空中,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正端坐在一块桌子大小的暗紫色石头上,胖乎乎的小脸上带着微笑,肥嘟嘟的双腿盘起,双手高举,捧着一株巴掌大小的美丽植物。
那植物茎长约半米,通体如钻石般晶蓝璀璨,顶部有九片散发着蒙蒙乌光的椭圆形小叶,拱卫着中间一颗墨紫色的果实。
就在闻睿震惊不已时,虫子已如弹簧般飞身而起,直接冲向婴儿。那婴儿却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发现危险。
此时,闻睿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虫子猛然回头,对着他的方向张开了大嘴。一阵剧烈的旋晕感袭遍全身,闻睿差点晕了过去。
多吉的反应够快,听到他的叫声后,立即咬破双手食指,分别在空中画了两个符号,毫不迟疑的点在两人眉心。点完之后,一口鲜血激射而出,但他不敢停顿,屁股一扭,腰间飞出一根连接着登山绳的搭扣。搭扣栓上树干时,他便晕了过去,二人同时下落,挂在树腰上摇摇欲坠。
空地上方,虫子张开的大嘴还没合上,闻非已如幽灵般出现在它身后。老头同样咬破双手食指,凭空画了两个符号,瞬间点上了虫子和婴儿的脑门,然后左手从背囊中抽出一个成人手臂长短的粗大玉瓶,迅速套在虫体外面,掐了个手印后,拇指在瓶口上抹了几下,反手扔给了飞奔过来的于尔根。
与此同时,老头右手凭空发力,一把托住暗紫色的石头,手上闪烁出淡淡的银色光芒,将石头与婴儿包裹在里面。石头被他手上银芒一激,翻腾出大量紫色雾气,于银光中又将婴儿包裹了一层。
婴儿头顶的植物被大量紫气催动,径叶迅速枯萎了下去。一股暗紫色的光华随即生出,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灌入果实。果实的颜色随着紫色光华的进入,迅速转为乌黑,紧接着炸裂开来,里面没有汁液,只有一团乌光直射婴儿面门。
乌光接触到婴儿的瞬间,闻非指血所画的符号一阵波动,化为一片网状红光包裹着乌光钻入婴儿眉心。此时,婴儿座下的石头紫气出尽,化为飞灰飘散。闻非刚好扔出玉瓶腾出左手,单掌一扫便拂去了灰尘。闻睿看到,婴儿臀后与石头的连接处,竟然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那条尾巴一遇空气立即枯萎断落。闻非动作极快,转瞬间双手已经结成不同的印决。只见他以双臂为环,摆出环抱大球的姿势,双臂间气流鼓荡,将掉落下来的婴儿托在气流上。小婴儿盘坐,失去了植物的双手如同掐了两个手印,在气流上载波载浮煞是好看。
闻睿吊在半空,目光紧紧的盯着小婴儿。瞬间发生的这一切,强烈的刺激着他,爷爷、外公、多吉、虫子,还有这个肥嘟嘟的小家伙,他们的行为已经超越了正常的范畴,完全颠覆了他的经验和认知。
那是什么样的力量?那是什么样的宝物?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佛祖?真的有回天良药?还有自己曾经寄予厚望而痴迷的武侠、修真、外星人……
多年来屡遭重挫的求生瞬间复苏,闻睿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回首这几天忐忑矛盾的心情;得知生命将尽时的无奈;面对亲人不得不超然的微笑;还有对那“医疗计划”多是自我安慰的信心,这一切,在这一刻,完全颠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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