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萧灼心里已经是有了答案,这件墨斗,的的确确就是犀角雕。
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只墨斗得有三两重,那也足足有150克了。
望向洪扬那一家人,萧灼心里也是暗暗点头,这也算老天开眼,好人有好报吧。虽然那八万块他是借出去了,但洪扬的性格他了解,这家伙之后一定会拼死拼活的干活还钱。
“灼子,你刚才干嘛呢,又是针扎又是点火的?”洪扬见他挂了电话,方才是迎了上来。
“没事,刚才问了个明白人,做了下鉴定。”萧灼将墨斗递到他手中,打趣道:“老大,一定要拿好了,好好在怀里揣着。”
洪扬一愣,而后张了张嘴,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灼子,这东西,还真是犀角雕?”
“如假包换。”淡淡的应了声,萧灼随即不再说话。
两人说着,病房门也是打开,几个小护士推着昏迷中的李香兰,进了手术室。之后,蒋胖子和几个负责手术的医生也是走了过来。
对于萧灼,蒋胖子此刻表现的倒是比较客气,但对于洪扬一家人,似乎还是一副拿腔调的架势。
对于这个势利眼,萧灼此时也是跟他客套了两句,交代了些手术上的事情,一旁的洪扬则是不动声色的将几个红包塞在他们的兜里。
手术室的门一关上,洪家几个人就坐在座位上开始焦急的等待起来,萧灼则不同,他知道,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
手术需要五个小时的时间,中途洪菲去外面买了些饭,几个人在楼道里随随便便的吃了几口。
萧灼一直盯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算起来这会王仲清应该快到沧州了。
果真,大约十五分钟后,萧灼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听手机说了几句之后,萧灼迅速的走下楼去。
医院门口,萧灼等了不到三分钟,便是看到一辆京牌的黑色奥迪轿车向这边驶来。萧灼刚才从电话里知道,这辆车是王仲清的儿子从公司调的车,老爷子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肯定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一切。
…………………
“爷爷,您怎么也来了?做这么老远的车,您身体受得了么”
车门打开的一刹那,萧灼吃惊的发现,萧一指竟然也跟了来,燕京离沧州那足足有三百公里,他还真怕萧一指会吃不消。
萧一指可是从来不服老,眼睛一瞪:“我怎么就不能来,接完你的电话之后,我特意给老王打了声招呼,既然是有犀角雕露面,那我这个外行人也来凑凑热闹。两个小时的车,这算得了什么。”
“你小子,光惦记着你爷爷,我这把老骨头被你忽悠到沧州来,你就安心了?”
这时候,另一扇门打开,王仲清也是从中走出来,脚一落地就打趣起萧灼来。
王仲清今年七十岁左右,精神很是矍铄,一身丝绸凉衫,脚下蹬着千层底。虽然是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车,不过看起来没有一丝困倦的模样。萧灼心里清楚,这都是被那只犀角雕墨斗给刺激的。一遇到这些老物件,这些个老家伙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浑身活力四射。
萧灼一笑:“王爷爷看您说的,别说这犀角雕是在沧州现了身,只怕再远个千八百里的,您老知道了也得赶来。”
“呵呵,你小子还挺了解我,说对了,我就爱好犀角雕这玩意,就是苦于见不到真品。走,赶紧带我去看看那只墨斗去。”
王仲清笑了笑,旋即大手一挥,让萧灼前面带路。
楼道中,洪守义见到两位京里来的老人之后,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待到萧灼作了介绍之后,洪守义才明白,原来人家是冲着自己那只墨斗来的。
不过即便如此,洪守义还是对萧一指再三的道谢,说起来这次,的确是萧家帮了他们大忙。
萧一指很客气的接受了他的谢意,而后再次说明了王仲清的来意。
“老弟,我这次来的似乎很不是个时候,你看你们家里现在还有人在手术,这事你可千万别生气。老哥我这大半辈子,最爱的就是犀角雕这东西,这不一听小萧在电话里提起,当时在家就坐不住了,所以老弟你可担待着点,有什么冒失的地方,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王仲清在车里也是听萧一指讲了洪扬他们家的情况,这会儿跟洪守义很客气的说道起来。
“使不得,可使不得。小萧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你们二位都算他的长辈,可不敢再说这种客气话。”
洪守义见两位老人都是懂礼数的人,当下也是一个劲的客套。
从洪扬手中接过了犀角墨斗,萧灼递到了王仲清手中,看得出,老爷子早就想要见这东西了。
王仲清兴奋的戴上了老花镜,又拿出放大镜,仔细的观察起这个墨斗来。
“小灼,你怎么就敢断定这是件犀角雕啊,有没有把握?”
萧一指在一旁扯了扯萧灼,仍旧是怀疑他的眼力,这墨斗要是个真物件就罢了,万一就是个水牛角的,那王仲清可就要大失所望了。到那时,恐怕他这当爷爷的脸上也挂不住。
“爷爷,放心,开始我也没有很大的把握,但王爷爷让我按他的方法做了鉴定之后,我就敢肯定这东西是个犀角雕了。”
萧灼自然是睁着眼编起了瞎话,以前死命的告诉萧一指他有本鉴物识宝的书,可是现在他是一个字也不敢提。
王仲清看了好一会,终于是摘下了眼镜,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萧啊,你这孙子果真还是有些眼力啊,这件东西被他看准了啊。”
王仲清笑了笑,说道。
“那是,我萧一指的孙子,能差到哪里去。”萧一指心里很受用,是真品就好,回头回去他脸上也有光。
现在他那些经常逛潘家园的老藏友,基本上都知道萧灼误打误撞的捡了个大漏,一把杨彭年的茗壶,足足卖了三十万。所以这群老人们都怀疑,萧一指这孙子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扮猪吃虎。
这年头,什么鉴定水平高不高,能捡到漏才算本事。
“王爷爷,您快说说看,这件墨斗怎么样?”萧灼在一旁问道。
“这件墨斗,的确是犀角雕,而且看做工,应该是清初时候的物件。明朝的犀角雕,做工大气,浮雕居多,有时都看不出用刀的痕迹。清初则是讲究创意和布局,你看这两面雕刻的,鲁班拜师和鲁班做工,很适合墨斗这个东西。至于乾隆到晚请,那时候社会有些奢侈了,匠气太重,雕工也就更为繁琐了。”
“用犀角雕成墨斗这东西,这是我头一次见。虽然这墨斗上没有留下款识,不过已经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犀角雕了。品相、雕工都不错。”
王仲清不愧是犀角行当的行家,东西一上手,很快的断出了年代,杂七杂八的东西说了一大堆。这些,都被萧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记在心里。
“老弟,这只墨斗,你出个价,我收了。”王仲清见物心喜,很爽快的看向洪守义说道,颇有点强买强卖的架势。
“啊,这东西还真是犀牛角的啊?”
洪守义此时才知道,原来萧灼所说的话竟然是真的,一时间看向萧灼的眼神,也是服气了许多,这年轻人,果真是有点本事啊。
“那可不,老弟你是背包里背了几十年的宝贝,一直都蒙在鼓里。要是遇到有心人啊,只怕你这墨斗老早就被人花言巧语的诳去了。”萧一指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些走乡里蹿胡同的古玩贩子,要是看到这种东西,早就是拐骗走了。
“这东西,就算是犀牛角的,我也不知道卖什么价啊。古玩这种东西,我可没那财力去玩。”
洪守义愣在原地,他只知道犀牛角是个好东西,但这东西到底是按斤两卖还是按成色卖,他是一点也不懂。
“老弟,我给你算个价吧,保证你不吃亏。你这墨斗是亚洲小犀角所雕,现在亚洲小犀角在行当里被炒得价格很高,拿去作药用在黑市上都能炒到一千块一克。而且你这墨斗雕工不错,又是这种少见的器形。所以我觉得你这墨斗行当里至少能卖上十八万,考虑到老弟你家里现在的情况,老哥我出二十万收了这物件,你看怎么样?”
“二十万?”
洪守义身子一震,这笔数额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原本以为即便是犀牛角雕的,那也就是值个千把块。
二十万,恐怕他要做木工十几年才能赚到。
“老哥,你看是不是太多了,这东西我在手边上用了二十多年了,会不会太旧了。”
洪守义一辈子没占过别人一点便宜,这会觉得心里都有些不安,犹豫着问出了一句话。
王仲清和萧一指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盛满了赞许,而后都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种人,人穷志不穷,见钱不起贪念,难得啊…
“老弟,就冲你这句话,这墨斗也值二十万。你看可以的话,那这墨斗我就带走了,钱可以打在你家的银行账户上。”
王仲清快人快语,很确定的给出了回复。
洪守义考虑了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他们家现在的情况,确实是需要钱。这东西是他买来的,人家要买,他自然也是乐意,谁会跟钱过不去。
最后,由萧灼陪着洪扬去银行转账,临走前洪守义还死命的交代洪扬,得钱后先把萧灼借的八万块钱还上。
大家好歹都是自己人,转账过程也是很顺利,这之后,王仲清和萧一指直接坐车离开了沧州,萧灼则是和洪扬回到了医院里。
“灼子,我这张卡里,真的有十二万么?”
一路上,洪扬不敢相信般的,死死地攥着那张卡问道。
“呵呵,老大,你这都问了八遍了,还有完没完。”萧灼对他这反应,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灼子,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你这一来,抵上我爸干十几年木工了。这几天,我家就因为一个‘钱’字,受尽了别人的冷眼。有了这这十几万,我爸以后可以买一整套的木工机械,洪菲上大学的钱也是不愁了。”
洪扬感激的望着萧灼,开始为将来打起了小算盘。
萧灼笑了笑,心里自然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只不过也是暗暗寻思起来:这东西再好,也是人家的,自己就算想捡漏,那也不能捡到自己兄弟身上不是。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沧州,那有些地方,必须得去转一转。
燕京有潘家园,不知道,沧州有什么?李家园,刘家园,王家园?小爷我来到这一亩三分地,总不能空着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