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得的赏金揣进怀里,心里惦记着女儿,王娡急匆匆地往家里赶,来到闹市上,看见一旁的杂货上摆设一只嫣红木蜻蜓,那木蜻蜓不仅做工精致,栩栩如生,拉动底部的线绳,还会翩翩起舞,真是妙趣横生,俗儿一直都嚷着要。奈何这些日子,相公因为不小心犯了错,被东家逐了回来,赚不到银子,没能为俗儿买。
她走到杂货前,跟老板要了那个竹蜻蜓,珍重地放进衣袖里,转身欲走,猛地听得一个声音尖叫起来:
“娡儿,你是人还是鬼啊?”王娡循声望去,是隔壁的张大娘,此刻她正瞳孔极度扩张地审视着她,仿佛她是刚从地狱里被放出来的幽灵似的。
“张大娘,我是人!”淡淡一笑,王娡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是人就好,那赶快回去吧,你娘,她要上吊呢!”
“什么?我娘要上吊?”王娡一惊,撒腿就朝家里急匆匆地赶,穿过闹市,拐过弄巷,远远地就听见她妹妹王皃姁凄怆的哭喊声,不觉泪腺涌动,眼眶湿润了。
“娘,娘!”连连喊着推开了门,屋里的情形却让她一时愣住了:她娘王臧正骑坐在她的相公金王孙的背上,双手按住金王孙的头,咬牙切齿地骂个不停。
“你这个王八羔子,快还我女儿的命来。我真是瞎了狗眼啊,当初听信了媒妁之言,将我那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嫁与你,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得日夜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赚点生计。这也就算了,如今你还让她连小命都丢了。你这天煞的,今天老娘就废了你,为我女儿报仇!”
俗儿吓得正坐在屋角哭得脸都绿了,妹妹也正歪倒在一旁哭天抢地!
“娘,俗儿!”她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顿时定格住——除了金俗摇摇摆摆地扑向她。
“娡儿(姐姐)”一老一嫩双双扑到她面前,异口同声,“你没被砍头?”
“没有!”王娡应了句,便从怀里掏出竹蜻蜓哄女儿,金俗见到玩物,也立马止住了哭声。
“娡儿,你真没事了?”王臧似乎还不能相信,绕着王娡看了一圈,又上前摸摸她的下巴,才转嗔为喜。
“姐,你没事就好了,娘差点连我也杀了!”见她平安归来,皃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不忘了埋怨几句。王皃姁虽然比不上姐姐,却也长得“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娘子……”见她们都稍稍安静下来,金王孙才走了过来,头发如被风搅乱的蒿草,脸上的皮肤也磨破了,渗出了丝丝血迹,衣服凌乱不堪,远远避着王臧怯怯地喊。
可是他这个样子,不仅得不到王臧的半点同情怜悯,反而让她这个岳母觉得他窝囊无用,本来情绪已平静的王臧一望向他,眼睛便变成了金鱼眼,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