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儿又啃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实在没劲,把鸡爪和猪蹄放下,拿手绢擦擦手。“谢谢你哦。”
“跟我不必客气。”
云四儿干笑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阿大,救他是七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她只当他是个穷酸书生,哪知道七年过去,他换了身行头,耀眼的让人不敢抬头直视。
不知阿大是干什么的。
在柴纳国商监位从三品,是地位很高的官了。可是她撞进轿子后,他只让那个书童上去说了几句话,那瘦官就弯腰拜倒,客客气气的回去了。
云四儿偷偷瞄他,不想在半路被抓包。触及他春风一般温柔的笑颜,云四儿的心咯噔一下,脸红了。
他干嘛盯着她啊……
“云姑娘。”
这个称呼真疏远。
“我已经派人打听商队的消息,你暂且安心住在我这里,一有消息我会告之。”
云四儿抬起头,瞅着对面清逸容雅的男人,很想说——我们拜过天地,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地方……但对上那双清澈不容一物的眼睛,这些放肆的言语就没勇气说了。
阿大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胆怯模样,笑意浅浅,眉目间流转几缕温柔与疼宠。
七年不见,她长大了。
只是年华没有留下成熟的痕迹,反倒是那股鬼灵精怪的狡黠更胜从前。由此可见,她没有一点变化,依然逍遥自在的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
“云姑娘。”阿大正欲开口,书童在外面禀报。
“师傅,岳大人到了。”
阿大不急不忙的起身,向云四儿抱歉一笑。“我去招呼客人,晚点来看你。”
“啊,你去吧去吧,我正好想睡会儿。”
“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琳琅。”
书童毕恭毕敬的向云四儿行了个礼。
阿大走了,云四儿羡慕的瞅着书童,瞅的他浑身不自在。
“云姑娘有何吩咐?”
“真好啊……”一脸向往。
“好什么?”
“名字真好听啊……”琳琅,瞧瞧她家阿大的才学,给个书童起的名字这么有水平。哪像她,给自家夫君起名阿大。
唉,人和人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云四儿说想歇息,打发琳琅走了。听见门外没动静,她从床上翻下来,悄悄打开门,溜了出去。
岳大人。
又是一个官吧。
云四儿好奇阿大的身份,打算去听壁脚。亲自挖掘秘密远比别人直接告知有趣的多,用木瓜的话说就是——闲的。
“……确实劫到了,只是……”
云四儿听见谈话声,迅速闪到花丛后面。透过枝叶的缝隙,看见花园中一位穿着行省官服的人半弯着腰向夹竹桃树下的阿大汇报。
行省啊,柴纳国总共只有三个行省呐……
“说下去。”与她说话时的温柔不同,阿大此时的语气听起来冷嗖嗖的。
“是。”行省大人又行一礼,才说:“消息是准确,但观音像中是空的。”
阿大缓缓转身,目光陡然锐利。“你把它打开了?”
“是……”行省大人的身体明显颤了颤。
“怎么打开的。”
“这……”行省大人的脸快贴地了。
阿大没有继续逼他,缓了神色,柔声道:“想必你去的路上遇到阻碍,你料到观音像可能被调包故而心急想验明正身。”
行省大人长出一口气,点头称是。
“史家乃机关世家,史益生亲制之物怎能轻易被你们打开?”阿大轻叹。“罢了,毁便毁了吧,里面的东西已然不在,观音像也没用处了。”
“那现在……”
“阻碍你们的人有何特征?”
“黑衣,蒙面,用的是寻常铁匠铺卖的长剑。”
阿大拈着发丝,若有所思。
“对了,他们的身形较矮小,似乎有点像……女人。”
拈发的手指一顿,阿大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幽深如潭,忽明忽暗。“你先回去吧。”
“是,下官告退。”
行省大人前脚走,云四儿就回了屋,把门锁严,躺在床上装死。
观音像里藏着东西?
阿大那句机关世家点通了她,但这个迷团已经不重要了,她刚从一个坑爬出来发现自己掉进更大的坑,这个坑之外还有多少坑目前未知。
坑爹啊!
费脑子,烦,睡觉。
云四儿在阿大府里住下,府里下人不少,侍童比侍女多,这些人每日跟着琳琅忙进忙出,全都没空搭理她。
云四儿不愁吃不愁喝,只是那个闲啊,闲的发慌啊。
想她一队之长领着小驴儿走南闯北,餐风露宿倒也自在写意,现下被困在金丝笼里,真是要有多闷就有多闷。
唉,要是她家小花在就好了,他总是知道怎样为她解闷……她贴心贴背,知冷知热,居家旅行必备的小花啊,你就是香消玉殒好歹也化阵清风来与我道个别啊……
云四儿声声叹,在府里溜达来溜达去。
正堂很热闹,人来人往。云四儿站在院子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发呆。几乎每天都有一批人来踩阿大家的门槛,她无聊时躲在墙根下数过,官职最低的五品,一天最高纪录二十七个,官职最高的从一品,就一个,不过这只一天来十五趟,只多不少。
云四儿很奇怪,阿大是那种让人一眼便联想到一副碧水长天的水墨画卷的男子,至清至纯,与世无争,身上没有半点官家气。可偏偏他与这么多官有来往,似乎还是个发号施令的主儿。
大人物啊,她家阿大是大人物来的。
倘若真是大人物,他还愿意跟她生孩子么?云四儿想起阿大喊的那句疏远的云姑娘,约莫这事儿得泡汤。
泡汤不要紧啊,得教阿大把礼金还她,还有这些年的精神补偿,青春损失……她得仔细算算,连本带利什么的,可不能漏了。
云四儿抬起手,等了一会儿,转头只望见空气。
“唉……”无比哀怨的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