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儿是个静不下来的人,与商队汇合后,自然是重新踏上她的行商旅程。何况——
“史公子的迷案已经解开,我得回落水庄交任务。”
“我跟你去。”雷因说。
“不要,我的商队不养白吃白住的闲人。”
雷因从袖子摸出一袋东西给她。
“什么……”云四儿被袋子里的宝石晃的眼睛发花,不悦的脸色立刻绽成一朵花。“咳,先说好,我不是贪财……那什么,这些就当你委托我送你到落水庄的路费。”
云四儿转头把袋子放到小花手中,望着他戏谑的眼神,窘的抬不起头。唉,她就这么一个弱点,怎么都给人看穿了。
“我有一批货物委托你运送。”阿二端起杯子,慢条斯理的品茶。
“托我运货的费用很高哦。”
“嗯。”阿二对她轻轻招手。
云四儿走过去,见他掏出一本橙黄色文书,她接过来,狐疑的打开——一口气提起,忘了放下,呛的咳嗽不停。
“如何?”
云四儿腾不出空说话,只能不住点头。跟阿二相比,她还是目光短浅啊。她最多想到向阿大讨个免税证和贸易许可,哪像阿二,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哎,不对啊,当丞相的是阿大,阿二从哪搞来这种东西?落款盖的还是皇上的小印。
云四儿上下打量阿二,瞧得出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却猜不出他的身份。遇见他时,他是身中剧毒的书童,毒素侵蚀了他的面孔,印象深的只是毒发时他咬牙不肯吭声的顽强。
寻常人家不会中那种蹊跷的毒,可不寻常的人家……嘿,难不成她拐了个皇亲国戚当夫君?
哈哈,不可能啦。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丞相府,香蕉牵来玉树临风,云四儿扑上去又搂又抱,结果被喷了一脸热气。
“这出卖主子的叛徒!木瓜,把它给我宰了,今晚咱包饺子吃!”
“哼啊……哼啊……”玉树临风悠闲的甩着驴尾巴,对她的威胁丝毫不当回事。
木瓜捂着嘴,想笑又不敢大笑。“驴头儿,这顿驴肉饺子弟兄们盼了四年,到现在可一回都没吃上。”
“哈哈哈……”大伙齐声笑起来。
行装打点完毕,云四儿正待上车,回头发现莫轩和孤伶伶站在门口。身为丞相不能随意离京,她这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远行,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儿……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等我一下。”云四儿跳下车,跑过去把莫轩和拉到石狮后面,说悄悄话。“阿大,你知道我自由惯了,不能陪你一直呆在这闷人的地方。”
莫轩和微微笑。
云四儿见他不在意,放宽心笑道:“阿二阿三都下了委托,你难道就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事?”
“没有。”
“一定有。”
莫轩和不解。
云四儿神秘兮兮的凑上前,小声说:“史夫人死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名残颜女子,你难道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莫轩和笑容一滞,沉默。
从石狮后面走出,云四儿不若之前兴奋,低头耷拉脑的很不高兴。小花问她,她直摇头,爬上车,下令出发。
“云姑娘。”
阿落?
大腹便便的女子挎着一个小包袱缓缓走来。“云姑娘,您出远门,可否带上我?”
“可是你的身子……”
“相公至今下落不明,与其在这里枯等,不如跟着你们,兴许能够打听到他的消息。”阿落眉间凝着忧愁,很是惹人心怜。
云四儿挠挠头,为难。“带你是可以,就是舟车劳顿,恐怕对胎儿不好。”
“我们乡下女子没那么娇弱,我这身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呢。”
云四儿询问小花,小花点头。“好吧……木瓜,腾出一驾空车给阿落。”
“好来!”
太阳西沉,商队叮叮当当上路。整个柴纳国,没有一支商队像她这样喜好走夜路。出城的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云四儿抱着把西洋琴坐在车尾,扯着五音不全的调高唱。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她平时就这样?”阿二皱着眉,问身边的草莓。
“是啊,驴头儿最爱唱歌了,就是不着调,哈哈。”
雷因大笑。“她倒是乐在其中。”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云四儿陶醉的拨着琴弦,浑然不觉歌声过境之处一片萧条。
“驴头儿,饶了我们吧。”
“您要实在闷的慌,就去睡觉吧。”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听我唱完一首完整的歌会有身孕吗?会有身孕吗?”云四儿愤愤的举起琴,冲起哄的人大喊。
“不会……就是想吐……”
“那就是差不多了!”
“哈哈!”
云四儿一脸菜色。
“明知他们是说笑的,何必每次都这么认真。”小花把水袋递给她,让她润润嗓子。
“你是说就算我唱的再好,他们还是会取笑我?”
“嗯。”
果然还是她的小花最贴心。云四儿含着水袋,小口吸着牛奶,美滋滋的笑起来。
“只有你会相信这种明显是谎言的话。”雷因盘膝坐在车顶,夜风吹得他长发飘飘,如夜之妖一般魅惑。
“你懂什么,这叫善意的谎言,小丁香是不忍心我难过。”
“你能不能给他起个正常点的名字?”
“丁香不好听?菊花好不?”
“战枫天。”阿二若不经意,轻轻念出一个名字。
雷因叹气。“你就是喜欢乱起名字也不要变来变去的好吧。”
“这个世上没有一种花的名字配得上我家的小花,名字自然要常常换喽。”
两人吵的欢,都没听到阿二说话。
阿二抬眸,淡凝着云四儿,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小花与他对视片刻,便将全副注意倾注于云四儿身上。
另外两个人没有察觉这份细微的异常,仍在激烈的争论着。
“你不觉得管一个大男人叫菊花很猥琐?”
“是你想猥琐了好不好。菊花不畏秋寒,清净高洁,多么有意境的名字。”
“我……”
云四儿挽住小花的胳膊,高扬起下巴,存心气死雷因。“小菊花,我们去休息,不理这个对柴纳国文化底蕴一窍不通的外国人。”
望着他们消失,阿二漆黑的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战枫天。”上方的美人饶有兴味的重复,轻悠一笑。“似乎在哪听过。”
阿二抬起头,与雷因的视线对上。
短暂沉默,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