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先一刻还是震惊景北脸上的精彩,下一刻就被景北的话激怒,顾不得许多,当即就再次飚起了嗓门:“好好好!这是你们家老四说的话,好大的口气。人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小事?这若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可见你们家眼里没有王法,两个孩子因一句玩笑不合也能下死手,说不定就是上行下效,有本而来!”
杜若见这罗夫人愤声愤气,一边瞪了景北一眼,一边静静的听着她发泄,待她说完了,厅里安静了,她才说话:“罗夫人,你前面的话我不能苟同,倒是最后一句说的不错。‘上行下效,有本而来’。若说景北如此,那我说句大胆的话,你家小公子就不是?”
罗夫人立刻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家文儿可是读书的公子,将来要考秀才的,他斯斯文文的读书写字,若不是你家老四动粗手,他能成现在这样吗?我把话撂在这儿了,若是我家文儿有个闪失,往后写不了字,读不了书,我就跟你们拼命!”
杜若再度被她的惊到,没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公子还是学举业的童生,若往后考不上秀才,罗夫人岂不是将事情归咎到景北打伤了他的头。
杜若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说道:“罗夫人,你生气,我可以理解,事情已经造成了,你想怎么样呢?”
罗夫人却说:“我想怎么样?应该问问萧夫人,你想怎么样?”
杜若被她问住了,好似一下子反应不来。
罗夫人望着她,见她半晌不开口,以为她不想承担责任,马上就说道:“我家文儿是在家门口被你家老四打的,他又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你家老四的对手,如今伤成这样。你家老四难逃干系,必须补偿我家文儿!”
一听“补偿”两个字,杜若瞬间如醍醐灌顶,完全明白过来了。是了,出了这样的事,对方的家人找上门来,除了出出气,就是讨要医药费了。她竟一时糊涂给忽略了。
看在对方伤了头的份儿上,杜若决定退让一步,问:“不知你想如何补偿?”
“五十两!”
“多少?”杜若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五十两!”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并详细说明道:“五十两不多,从请大夫看病吃药,大大小小的花费可省不了,更何况,伤了头,谁知道往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儿。若不是看在你们萧家刚刚经了丧事,我要一百两也是少的!”
“你打劫啊!”景北大叫一声,也顾不得面子了,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喂喂喂,你看看,你也看看,我这些都不是伤吗?他伤了头,我还伤了骨头呢,你担心他脑子被打坏了,我还怕以后留下残疾,那又怎么算?要我赔他,他也得赔我!”
“你!”罗夫人被景北的话再次噎到,拍着桌子迭声嚷道:“这是什么规矩,长辈的说话,他却在这里冲着我大嚷,你们萧家还有没有规矩?”
“景北,别这样跟罗夫人讲话。”杜若虽是斥责,却言语温和,转而与叫嚷的罗夫人说道:“景北虽是冲撞,话中却不无道理。就如我之前所言的那三点,你既然依旧要讨,我也不能推辞,但在这之前,必须将责任分担清楚。”
罗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瞅了瞅景北,轻哼道:“你家老四不过是脸上的一点儿皮外伤,我家文儿可伤了头,刚刚还一直跟我说头疼呢。若是头里面有个闪失,那是轻易治得好的?”
“罗夫人,你说你家儿子伤了头,怕留下病症,这份担心我很理解。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有和罗夫人同样的担心。”杜若说着将景北拽过来,抬手指着他的眼睛,说:“罗夫人看看,这里的伤是被一拳打在眉骨上形成的,别看表面是这样,你可知道那一拳下去有多危险?若是里面淤积了血块,压住了神经,是会导致眼睛失明的。若这只眼睛看不见了,坏死的骨血接着会感染另一只眼睛,到时候他两只眼睛都毁了,那时他又该怎么办?”
“嫂嫂?”景北愣愣的听着,最后竟分不出她话里真假,反而真的有些担心起来。
罗夫人与那小公子也听得愣了,盯着景北的眼睛,神色怀疑而惊愕。
杜若不理会他们,接着说道:“若说你家儿子会留下病症,不过是偶尔的头痛,最多读不了书,考不了秀才,耽误了一辈子的前程,但最终人还活着。将来他做个生意,或做个教书先生,照样能娶妻生子,安度一生。可我们家景北就不一样。若景北的眼睛坏了,怎么养家安身?又有谁家肯将女儿嫁给一个瞎子?景北若是再伤心寻了短见……”
“嫂嫂,不、不至于。”景北见她越说越恐怖,自己就先脊背发冷了。
“你,你……”可叹罗夫人一开始的嚣张气焰,竟被她这一篇言辞弄的哑口,看看景北,又看看自家儿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罗小公子开口了,他轻轻的扯了扯罗夫人的衣袖,说道:“娘,我们回家吧。”
“哦。”罗夫人先是应了一声,起身后又反应过来,一脸上当的愤怒表情:“险些被你绕过去了!萧夫人,你那说的都是什么话?好,不提以后,就说现在。现在这样,你打算怎么处理?”
“好办。”杜若说道:“先说打架的起因,谁挑起的事端,这要负一半的责任。另一半责任,谁伤得轻,谁负担。正所谓空口无凭,请个大家都信得过的大夫来,让他为他们两个看看,伤到了哪里,伤得如何,有了诊断,那时再说话。罗夫人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罗夫人言辞闪烁起来:“文儿的伤明摆着,还用得着再请大人多此一举吗?你们萧家就是仗着人多,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紧接着,谁都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这罗夫人厚实的身体往椅子里一坐,掏出条手帕就开始哭嚎起来:“哎哟,没天理了,打伤了人还不肯负责啊,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他爹啊,你走的早啊,你睁眼看看啊,我跟儿子被他们欺负哟。”
杜若傻眼了,萧家上上下下都看得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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