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年来,莲娘身边去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大多是被人害死的,或者是逃亡期间看见的被冤死的。这自杀的还是第一个,而且还是为了她和子女的尊严。莲娘这大半年来,和妏娘相处,觉得她是一个善良而坚强的人,一切都为子女活着,甚至到死都维护着子女,她真的是个称职的好母亲。她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没有莲娘认识的所有的千金大小姐般的才情和气质,却难得的贤惠与无争、宁静与沉默。最近一个月的交谈,莲娘早视她为知己,什么都说,把这许多年来没发泄的话都说了,妏娘还真的能保守住秘密,最难能可贵的是在最后的危机关头,没把莲娘拉下水,还极力维护着她的清白。所以,妏娘的死对莲娘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浩轩慌忙安排着郎中来看病,又忙着去打点州官,希望把妏娘尸身安葬。这几日更没空过来看大家。
这一下又要照顾古慧明,又要照顾莲娘,家里顿时忙碌了起来。
古慧秀经过这两天的奔波,深知官场黑暗,这会他能救出古慧明,已经费了很大力气。她感激地望着浩轩,只差点就说出以身相许做为回报的话来。
古慧明醒来后,就好像噩梦醒来一般,不再爱说话,沉默寡言起来,就连如意开导他,都不怎么应声。这让几人担心起来。
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莲娘终于还是累垮了,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闷闷不乐,常常咳嗽不止,气喘吁吁,也吃不下东西。
阿碧甚至怀疑她得了肺炎。但是每次郎中都说她常年忧思过度,心神具衰,脾胃失和,在狱中又邪气入侵等等诸如此类的高深而听不懂的话来,让阿碧很是抓狂。看着日渐消瘦的莲娘,阿碧决定凭着记忆做了几道清淡开胃的菜。
这日,阿碧经过几周实验后,终于端着那几碗红黄绿搭配的很好看的菜,亲自喂着莲娘。
“姑姑,这可是将冬菇切碎和着肉末,加香葱末和姜末一起做成的肉丸子汤,加上菠菜和豆腐,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姑姑,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好看?这可是用鸡油炒的素胡萝卜,加几片油肉,最后再加一些蒜苗。家常菜却很好吃的。”
……
随着阿碧的介绍,莲娘真的还吃了几小口,最难得的是她喝完了阿碧买来的那碗牛乳。
阿碧很是宽慰,那牛乳其实就是鲜奶,对病人来讲,那牛奶可比吃那些菜有营养的多了。
莲娘老是觉得身体好像是空了似的,一碗牛奶倒下去浑身发热,暖暖的很是舒服,眼皮不会便觉得沉沉的想睡觉, 又生怕一觉不醒,赶快拉住阿碧,说道:“其实,你母亲嫁给了秦大将军的儿子,我嫁给了孟郡王,当年我也不甘,也恨,他们都叫我郡王妃,连他也是如此。”
“他是?”阿碧小心翼翼问着。其实她记得好像听莲娘和浩轩说过一次,尽管当时模模糊糊。
“孟回,阿虎的爹爹。”莲娘提到这些往事,心如针扎一般,又开始滴血:“他也叫我母妃。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的痛。忽然一夜间,最好的朋友叫你母妃是何等感觉。从那时起,我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不想见任何人。可是,他来了。”说着,她那本来想睡觉的感觉又袭入。
阿碧看她着实困了,阻止了她:“姑姑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他本是很喜欢你母亲的。没想到姒娘嫁入了秦府。这……他们见面了。……再分不开了。……我的错……我让他们见面了。……我的错。”莲娘说着忽然眼前一片昏沉,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她靠着阿碧睡着了。
阿碧听得断断续续,也更是迷糊了,将莲娘放好,收拾好东西,出去。坐在门槛上,思考着莲娘刚才的话,到底说的是谁喜欢自己的母亲啊?见面就见面了吧?要不然就是她母亲做了对不起她父亲的事情?要不然为什么黑虎去世前总是说不让她学她母亲?难不成还设计害死了自己的爹爹不成?不行,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恐怖了。
想到这里,阿碧打了一个寒战。不行,一定要问清楚。这几天忙起来,都忘记了问浩轩阿虎的消息。这一切不是玄老太太都知道吗?也不对,玄老太太不过是个长辈,估计莲娘她们这些事情,她也不一定清楚。或许当事人清楚,就不知道还有谁活着。玄府已隔了一层,红袖的老妈又如此可恶,不知道她老爹怎么样?
正在阿碧冥思苦想的时候,她看见正对院门缓缓走来一个青衣儒生,细致一看,原来是浩轩。
她眼前一亮,一拍大脑,几乎是跳着拉住了浩轩,问起摆脱他的事情来。
浩轩本就是为这事而来,一看她如此着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呀。我定然不会忘记你所托付之事。只是当年的直接当事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三四个人,其中有两个还不能问。”
阿碧才不管是谁,为什么不能问,只觉得只剩三四个当事人很是蹊跷,心中一沉,暗道难道当年这事还另有隐情吗。但是好像又说不方便问,那剩下的人呢。想着,她迟疑着问道:“那另外两人呢?”
浩轩朝着屋里努努嘴。
那且不是成了悬案?阿碧差点叫了起来。
被浩轩一把拉住:“你这会不能去找姑姑。我只查到当年蜀王投降赵王,赵王安抚了蜀国的大小诸侯王,还封了蜀王的后裔为郡王。赵府依然为赵王,孟家为郡王,秦大将军仍为大将军。姑姑便嫁给了孟家做侧妃。但是孟家那会只给封王,却不给封地,甚至连府邸都没有。算是最可怜的一族。他们一直依附赵王而居。赵王将自己的宅院划了一块给他们居住。到了孟回这一代就只剩下孤丁独苗了。不知为何,他们居然说动了朝中尚书大人将孙女嫁入孟家做侧妃。”
“我知道了。姑姑是尚书的孙女。可是,为什么姑姑要逃亡都不回家?”阿碧总算是明白了莲娘的身世。
“我能查到的就这些。”浩轩很是佩服阿碧的机智,故意说道这里便不说了,想看看阿碧的看法。
“为什么呢?”阿碧思前想后也不太明白,除非是找到另外两个当事人:“那另外两人是谁?你为什么不方便问?要不我去问问?”
浩轩见她天真可爱,偏偏还要一本正经,忍不住笑着打趣她。这两人在外说着话,却没想到屋里人醒过来,听见了两人的谈话。
莲娘觉得自从进了牢房出来后,不知为何,心力交瘁,体力越来越差,越来越困,却又老是睡不着,总是昏昏沉沉,这会听见阿碧和浩轩的谈话,生怕自己带着秘密而去,让阿碧遗憾终身,慌忙叫道:“轩哥儿说的是红袖的爹爹和娘亲。”说着,又因大声了点,嗓子干哑,又咳嗽起来。
阿碧埋怨地望了一眼浩轩,快步回屋扶住莲娘,轻轻叩着她的背,疏通着。
浩轩也很知趣地从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阿碧,扶着莲娘喝完。
不料,莲娘喝完又昏昏迷迷的睡了过去。
两人只当刚才说话太过大声,吵醒了莲娘,给她盖好被子,关上门,退了一旁。阿碧详细问着情况,理顺着思路。快要清楚的时候,便看见郎中挎着药箱又来了。
话说,这院里现在才五个人就有两个病人,倒把这郎中忙得看了前面的,看后面的。
这会不是刚看完古慧明,知他已无大碍,再休息几日,便会好过去。忙过来看莲娘,就看见阿碧和浩轩坐在院子里说话。赶快对两人唱了一个诺。
阿碧笑着小声道:“姑姑才睡下呢。还烦请您多坐一会。也正好帮我们多说说怎么才能调理好姑姑的病。”
“这个好说。只是心病难医啊。”郎中捋着胡子,慢吞吞说了起来:“这病应有好长的时日……”
才说一句,忽然看见隔壁屋里走出古慧秀来,她苍白着小脸,扶着墙壁走了几步,对着郎中虚弱地说道:“大夫,我这几日总是吃不了东西,不知是不是恶寒。想去照顾哥哥,却又四肢无力,走不动。烦请先生帮我开一副药吧。”
古慧秀说完,扶着墙壁摇摇欲倒,吓得阿碧赶快扶着她坐下。正想宽慰几句,那郎中已快步过来,搭手看脉。
阿碧一惊,她还没告诉古慧秀她怀孕的事情来。正要说话,浩轩很是关切说道:“有病要早看。你要是病倒了,这院里就三个病人了。”他话没说话,就被阿碧使劲瞪住,不敢再说。
偏偏这郎中只搭了一下脉,便笑道:“这可要恭喜这位奶奶了,你有喜了。”
“啊?”三人同时叫起来。
古慧秀急得呼吸一蹙,晕了过去。
阿碧则是带着责备的口吻,惊呼这个郎中怎么那么没眼水啊。失误失误啊。因为他们不敢去请最好的郎中,也不敢进城去找那些熟悉的郎中,只好在这附近找了一个算比较有名的大夫过来。没想到竟然是个没眼水的。只急得她大叫。
浩轩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叫了一声,立刻知觉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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