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正在整装,却听得家丁说是太后召见,一时间更是彻底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与太后素无交集,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召见自己?心中虽然不解,但是也不敢怠慢,慌忙收拾打扮,随那宣旨的公公一同前往紫禁城。
熟识来龙去脉的谷夫人几次想冲上去拉住她,不让她送羊入虎口,却被谷朝阳拉住,安慰她道:“太后若是要杀她,随时都可以,不会灵儿光明正大地前来宣召,且看情况,知她究竟意欲何为,才能有些对策!切不可鲁莽行事!再说,有风厉在,她也不会有事的!”
灵儿跟着前面的公公走,一边悄悄思忖,怎么会如此奇怪,一觉醒来仿佛天翻地覆,父母似有难言之隐,别说是贴身丫鬟换了人,刚刚从这家中走过,家丁竟然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更为奇怪的是,就连院中的植株都换了不少,池中几时还养了锦鲤,就连太后也亲自召见,的确奇怪。
悄悄地掐住自己的大腿,发现真的很痛,这不是做梦,却远比做梦更加不可思议。
太后的寝宫万仪殿位于皇宫中部,四处精美、精雕细琢不说,便是连大门也擦得纤尘不染。一众老宫娥一字排开两边,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从她们之间穿行而过,的确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如今灵儿被她们看得浑身不适,于是低头看路,避过这些远比刀锋还要锋利的眼神。
越过宫娥们,后面则是同样一字排开的一排人物,个个刁钻,都是太监,有老有少、有胖有瘦、有高有矮,灵儿虽然都不认识,但从这些人的刁钻程度和眼角高度来看,都是些在宫中了不得的人物。
越过这重重的封锁线,才来到太后面前,只见她正在摆弄一个金色的西洋钟,藏在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罩子之中,不停转动着一个小小的摆锤,让人有些晕眩。
灵儿连忙向她行礼,太后满脸慈爱,将她拉起来,笑道:“早就听说谷朝阳的女儿艳满京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在皇宫中听戏,你也一同来吧!”
除了点头,她还能说什么?不过是听戏而已,将她先行宣进宫来,也未免有些奇怪,太后脸上始终挂着的是慈爱的笑,倒是身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一直盯着她看,如同刺猬一般,咄咄逼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匪夷所思,这太后果然不是普通人,每一个安排都是有所部署的,不要以为那些一字排开的太监与宫娥,都只是用来摆排场、吓唬人的,他们都是来帮灵儿打扮的。
太后一声令下,之间所有的宫娥太监都开始忙乱,她这才知道,这些宫娥都是禁宫中给位娘娘的近身宫娥,平日里专门负责为娘娘挑选衣物配饰的,而那些太监,也全部都是各位娘娘公主身边专门负责梳妆的太监。
只见所有的人都忙做一团,灵儿看到所有的人都将选好的东西直接呈上太后面前,太后首肯之后才放在她身旁的大桌案上,而放在桌案至上的东西还要由太后近身的老宫娥过目,一一配搭,才让她试穿。
而梳妆的太监们更是夸张,不仅弄了些年轻的宫娥梳化,不听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不是拨弄她的头发,或者是在她脸前轻轻比划,为了争论如何为她画眉,其中两个拼命争论,甚至差点儿大打出手。
这一切都太过夸张,而且,实在蹊跷,这太后究竟在搞什么鬼?而太后与身旁的小公主一直在旁观看,未曾离开。
从正午时分一直忙到天色微微发暗,已经能够听到戏班子开戏之前的喧天锣鼓之声,太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灵儿透过铜镜,看到镜中的自己,湖水蓝的锦袍贴合在曲线玲珑的身体上,一朵粉色的莲花如同水墨画,挂在腰间,精致的金色盘口从领口一直到腰间,完美地沿着她身体的弧线,勾勒出一个柔媚的弧线,惹人浮想联翩,这动人的湖水蓝映衬得她原本便雪白莹透的肌肤更加清亮,脸上虽然只是薄施脂粉,五官却也是经过细细雕琢,没有一丝马虎。发髻精致,宛如青螺一般轻轻结在脑海,发饰极为简单,仅用了一朵粉色的莲花斜插在发髻一侧,与腰间的那朵遥相呼应,一左一右,正好烘托她艳若桃李的美丽容颜。
身后的老宫娥将她带到太后身边,只看到小公主的笑容立刻僵在那里,就连口中的点心也忘记了继续咀嚼,而太后看来喜出望外,那样子,俨然解决了一件大事,将灵儿的小手拉在手中,笑道:“果然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就连我这老太婆看了,也是心动不已!来!”
一挥手,站在她身后的宫娥立刻用托盘端来一个精美的锦盒,一直站在太后身边的老宫娥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毕恭毕敬地递到太后眼前,太后低头看了一眼,将手伸入盒中,拿出一只俨然清水一般纯净的玉镯子,拉过灵儿的手,老宫娥连忙涂抹了一层油润的油脂在她手上,太后就着这滑腻的油脂,轻而易举地将玉镯套在灵儿手腕上面,灵儿抬手一看,这玉镯虽然不是传统的名贵绿色,可是白中透青,青中透着清,就连她手腕上的一枚小小黑痣,也能透过这厚实的镯子,看的一清二楚。
绿色翡翠名贵,可是却人人都有,这白玉并不是很讨喜,但是像如此这般清净纯透,毫无杂质的,却也是无比金贵,灵儿平日里并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因为总觉得不方便,可是也知道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便想将它从手腕上拿下。
天后微微皱眉,只当是她不喜欢,又命人取来另一个锦盒,盒中装得是一只通体血红的玉镯,可是那镯子仿似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一套上去,便无法拔下来,老宫娥又弄了些油脂,却不似套上去似的那般轻易,连她的手都已经弄得通红,还是无法将它拔下来。太后一看,便笑道:“这镯子恐怕是与你有缘,虽然不是很好,但胜在特别,成千上百只镯子中,也出不来这样一只。你就收下吧!”
说完并命老宫娥将血玉镯子也放在她手中,灵儿看到自己的推辞也许让人误会自己实在贪得无厌,便将血玉镯子送回老宫娥手中,笑道:“太后错爱,厚赐如此大礼,虽是受之有愧,但只好斗胆却之不恭了!”
太后听到她这么一说,满脸笑意,灵儿想也许是她想表现得慈爱一些,可是却总觉得她的笑容中别有深意,让人难以捉摸,虽然自己已是满心疑窦丛生,但是却无法言明,只是心中无比清楚,如今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整个天下最崇高的女人,即便是要将自己推进火坑,也只能笑着接受,何况,她还如此隆而重之地对待自己。
事情然越来越有趣,先是平白无故地召见,接着是倾尽所有地打扮,现在更是赠与稀世奇珍,看来这太后,恐怕是要比她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屋外传来的乐声越来越响,不再是纯纯的乐声,还掺杂着嘈杂的人声,有宫娥进来,在太后耳畔低声耳语,只见她满意的点点头,便冲灵儿道:“灵儿,今日请你来看戏,却让你陪我老人家一天,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饿了吧?”
灵儿连忙摇头道:“没有,太后恩宠,万分荣幸!”
这话也许真是她老人家爱听,笑意盈盈地拉住她的手,吩咐道:“入园开戏!吩咐御膳房,为灵儿姑娘做些点心,送到她桌前!”
戏台就设在御花园中心的湖畔,圆形的湖水将戏台与看台隔开,戏台就搭建在湖水之上,看台上大约有过百桌,几乎满朝文武连同家眷系数在场,只是皇上身体抱恙,由惠贵妃陪同修养,并未出现。
灵儿远远地看到谷朝阳夫妇就在最远处,一看到她,母亲几乎掀翻桌子上前来,却硬生生地被谷朝阳拉住,只得暗中垂泪。
而满朝文武百官看到太后身边的女子,全都哗然,如此倾城倾国的美人,却是从未见过,偶然间有见过灵儿的人,暗暗说出那是谷朝阳之女,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向谷朝阳夫妇投来羡慕的眼光,将他当做了官场新贵,同桌之人,甚至有人连连举杯向他敬酒,与之前漠不关心的样子,完全相反。
谷朝阳无奈,虽是满肚子苦水,却无法倒出,只得打落牙齿活血吞,咬牙忍耐,一方面担心灵儿的际遇,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面对别人的客套寒暄,不出一会儿,不胜酒力的他便已经头晕目眩,幸得一旁的夫人知道他的难处,轻轻从后面撑住他,让他能够依然端坐。
看向太后身边的灵儿,谷朝阳心中不是滋味,只得低头不语。
话说这灵儿的出现,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为天人,众人纷纷投来各色目光,灵儿却坦然,她唯一有兴趣知道的,是太后亲善背后的真正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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