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时辰已尽黄昏,麻苍苍的天幕如巨大的碗底向着大汉中枢长安城笼罩过来,让人倍感压抑,隐晦萧索的意味在一阵阵的寒风呼啸中显得相当的显现,令人刻骨,使人难忘。
在这大背景下的刘非,已是满脸的灰痕交错着泪痕,干涸过后,水分收缩,使得皮肤也起了褶皱,干巴巴中满是紧巴巴;双目通红而呆滞,只怔怔地望着此时完全陷入昏迷而不再呓语的小蓉;心田犹如久经烈日烤炙的干燥得皲裂的田地,不复往日的莹莹生气,装着的只有无奈且无力的哀痛与悲怆,疼到几乎已经麻木了。
刘非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走向朝阳殿的青石路上艰难得迤逦前进着,身后缀着赵展锋,钱宁和李荣攀三人,也都默然前行,都眼中通红地注目着前方的刘非,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李荣攀时不时抬头举目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且最后总是摇头轻声叹息,不过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钱宁也没留意,倒是知情的赵展锋,因此时不便说话,用红着的虎目狠狠地剜了李荣攀一下,似乎怪他沉不住气,过于轻浮,如此倒也显得赵展锋似乎很有把握,不过这也只有赵展锋自己知晓了。见赵展锋举动,李荣攀也唯有再次低垂着耷拉着脑袋,没有再四处张望。
这一段来时只走了几分钟的路程,回程的时候却显得无比漫长,短短一千米,前后相随的四人竟走了近大半个时辰,可称得上绝对的慢腾腾了,究其其中缘由,大抵也逃不过心态二字,来时满身急切焦虑,自然踱步如飞,回时郁郁怆怆,自是慢如老牛拉车一般。
近了,近了!朝阳殿已进入了刘非的眼帘,但此时刘非却顿住了原本踽踽独行的步履,抬起了一路都不曾抬起的头,发髻已然凌乱,可称得上蓬头垢面了,刘非只一言不发地凝望着眼前的朝阳殿。
见刘非骤然停了下来,钱宁等人也兀自都止了步,见着前面几步之遥的刘非,赵展锋,李荣攀和钱宁三人也都沉默挺立,只三人心思不见写在脸上,兴许都猜测着眼前此时的王爷或许正在近乡情怯,又或许都沉住了心思,什么都没想,自然也猜不出刘非此时的心境。
待到刘非进入朝阳殿放置好服下东方墨递给钱宁的药的小蓉后,已是近一刻钟之后了,刘非独自守在小蓉病床边,而钱宁三人则守在客厅,听候刘非可能的传唤。而小蓉闺房中的刘非,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痴痴地凝望着眼前沉睡的天使,时不时帮着昏迷中的小蓉掖掖被子,时不时理理小蓉额前散乱的黑发,又或许是思念回忆到了情深之处,刘非还时不时地俯首轻吻着小蓉光洁的额头,像是生怕昏睡中的小蓉感到寂寞,刘非又在小蓉耳际低声吟唱着先前那首《心肝宝贝》,声音嘶哑却低沉而饱含深情,吟哦着吟哦着,一遍复一遍,刘非原本看似早已干涸的泪泉又重新涌出了新泪,兴许真的是已经无泪了,泪水的溢出像是从早已干燥了的海绵中挤出一般,好久才匀出半滴,还未流至脸颊大部,便已挥发殆尽了,余下的只有那一道道让人心碎的泪痕。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上述的举动,时辰就在这最后的二十四小时中不断地飞逝着,戌时一刻,戌时三刻,亥时,亥时一刻,亥时三刻,子时······此时已是子时三刻了,而小蓉的如花般的生命也只剩下不到十八个小时了!
今晚并无朗月,窗棂外面一片漆黑,呜咽着的北风像极了一群兴风作浪,耀武扬威的魑魅魍魉,透着一股萧杀之气。房间也没打灯,黑暗中刘非的背影如石化般屹立,一动不动,仿佛窗外所有的一切,应该说天下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突然,原本了无生气的宫灯兀地像被施了法一般,竟自个儿自燃了起来,无端而至的亮光迅速地向四周扩散了开来,刺醒了沉默中的刘非,也照出了刘非身后一道仙逸飘飘的身影。
似后脑生眼一般,刘非竟向后扭了扭许久不曾移动的颈脖,映入刘非眼际的赫然是一位一袭白色深袍,头戴一支乌黑木簪,面容矍铄,风度翩翩鹤发童颜的老者!
对于这位似乎是从天而将的老者,刘非像是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起身,更没有说话,而那老者也在打量着刘非,二人沉默相对。须臾过后,老者率先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静:“还想不想救治危在旦夕的女娃?”。
一听老者之言,刘非浑身突然颤动了几下,似不相信被国医圣手东方墨宣判死刑的小蓉还有被救治的可能,一时竟怔忡了起来,那老者也不等刘非答话,径直走向前去,掀开被角,独自把起了脉,约莫半刻钟后,这老者才悠悠放下了小蓉的皓腕,捋了捋自己的白髯,见老者如此表现,旁边早已反应过来的刘非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虑这老者的来历,立即扯开了嘶哑的嗓子:“老先生,蓉儿这······病,这病可还有回天之地吗?还请先生不吝施救,他日定当粉身以报!”。
这老先生似乎没听到刘非的恳求之话,竟一个人独自沉吟了起来:“此乃内热外寒之症,两势相冲交杂,才有此病症!人有五行五脏和六府。肝为木,心为火,肺为金,肾为水,脾为土,谓之五行。肺为玉堂宫尚书府,心为绛堂宫太和府,肝为清冷宫兰台府,胆为紫薇宫无极府,脾为中和宫太素府,此谓之六府。肺藏魄,肝藏魂,心藏精,肾藏意,脾藏志,谓之五脏。五者在天谓之五星,在地为五行,在人为五脏,在物为五色。在天为五星者,东方岁星,南方荧惑星,西方太白星,北方辰星,中央镇星;在地为五行着,金木水火土者也;在人为五脏者,心脾肝肺肾者也;在物为五色,赤青白黄黑者也。肺为金行,故得水而浮。木之穿土不毁;火之烧金不灭;火者仁,金之伐木死,水之灌火灭···上热者,下逼之使热也;阳升者,阴祛之使升也。故上热者下正寒也,以阴寒折之,转害之矣,故不若以阳热之品顺其性而从治之,则阳回而阴且交散也”。
老者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医理,刘非听得头都大了,但毕竟有求于人,待一刻左右之后,刘非才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信息,“综上所计,阴胜必须阳折,阳盛必须阴折,皆从治之法也!又加之服用了还算宝贵的药物奇才,在本命之外又保住了一丝元气!是故,这女娃子!有救!”。最后两个字说得尤其斩钉截铁,令人不容质疑。
PS:前文刘非岁数改了14岁,刘荣16岁,刘彻12岁!特此通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