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说二少跟林月婵。
林家和西门家在包头城内都有各自的商号,进了城,两人就凭着林老爷子交待的地址先找着了林家的商号。
安顿好了林月婵,二少才开始找自家的商号,这回林月婵就没有再黏着他了,在毛乌素沙漠中走了十几天,林大小姐早就已经难受死了,一进林家商号,就马上让人准备房间,又让人赶紧烧热水,就想着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先。
不稍时,二少也找着了自家的商号“西字号”,西字号大掌柜劳得禄,也是西门氏的老人了,自从半个多月前接到大少的信函之后,就已经在翘首企盼了,现在接着了二少,也就放了心,又看到昔日顽劣无比的二少终于懂事了,心下就更是欣慰。
二少也是半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难受得紧,不过他还有正事要做,寒喧过后就吩咐劳得禄派人去街上急购一百只羊、五十头牛、二十口猪外加五十坛西凤酒,而且特别交待,晚饭前半个时辰一定要如数送到西字号。
主家有吩咐,劳得禄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让人上街去买。
包头城作为漠北最大的商品集散地,采买这些商品自然不是问题,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商铺里的几个伙计就把二少交待的货物全部置办齐了,二少匆匆洗了把脸,又让劳得禄雇了几十个挑夫,挑着酒,赶着牛羊,再雇了队鼓乐,吹吹打打地上了街。
包头城内的商号伙计还有贩夫走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纷纷上前看热闹。
等到二少领着挑夫,在鼓乐声中担着酒,驱赶着牛羊出南门时,跟着看热闹的人已经汇聚成了一条长龙,却没有人知道二少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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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外,绥远新军南大营。
二少整的动静太大,军营里的丘八们也被惊动了。
绥远新军的编制只有一个独立标(团),辖左右两营,驻扎在南大营的就是右营。
右营五百多号官兵,这会几乎全都涌到了营门外,望着吹吹打打出城而来的浩荡人流只是傻笑,一个个全都乐呵得不行。
这年月可没多少娱乐,这样的热闹场面也着实不多见。
最后连简惟勇和右营的四个队官也被惊动了,也跟着出来瞧热闹。
“大胡子,这怎么回事?吹吹打打的,这么热闹?”一个队官问相熟的军官道。
“不知道哇。”那军官摇头如拨浪鼓,“许是哪家办喜事吧?不过也没见花轿哪。”
“别是送灶王爷上天吧?”另一个军官道,每年年底灶王爷上天庭叙职,各地乡绅大多都会举办盛大的欢送仪式,包头自然也不例外,不过那军官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不过时间也不对,现在还没到腊月呢?”
五百多丘八在营外指指点点,争相猜测,就没一个猜到这是有人劳军来了。
人群中的简惟勇倒是瞧见了骑着高头大马在头前引路的二少,可一时间他也没想到二少这是劳军来了,还以为二少是带着礼物出城办什么事呢,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相见时,二少却忽然举起了右手,鼓乐声便嘎然而止,人流也停了下来。
旋即一个伙计小跑着来到了二少马前,扯开罕见的大嗓门高喊道:“包头‘西字号’少东家西门牧马,为感谢独立标简惟勇大人一路护送之恩,特携肥羊一百只,黄牛五十头,肥猪二十口,西凤美酒五十坛前来劳军,独立标的军爷们,辛苦了……”
“独立标的军爷们,辛苦了……”
那伙计话音方落,几十个挑夫就跟着异口同声地高喊起来。
挤在营外看热闹的五百多丘八先是不相信,待回过神来顿时轰然叫好,一个个又是跳又是叫,兴奋得不行。
简惟勇也是相当意外,赶紧吩咐四位队官道:“快,吹号,列队欢迎!”
霎那间,军营里就响起了嘹亮的集结号声,刚刚还在起哄的丘八们赶紧又乱哄哄地涌回了大营,旋即又在各级军官的喝斥声中开始整队,不到片刻功夫,五百多号丘八就已经按照各自的序列沿大门两侧摆开了整齐的队列。
简惟勇正了正头上的大檐帽,又扯了扯身上的灰呢军装,这才在四名队官的簇拥下大步穿过新军队列,迎出了营门外,营门外,二少早已经翻身下马,回头只一招手,鼓乐声便再次响了起来,然后二少才转身迎向了简惟勇。
“二少。”还隔着老远,简惟勇便抱拳作揖道,“你真是太客气了。”
简惟勇没说“受之有愧”这样的客套话,一来他生性耿直,不会拐弯抹角,二来眼下的新军的确也是粮饷匮乏,成军大半年,新军将士只领了两个月的饷银,伙食也急待改善,简惟勇早就想给将士们打打牙祭了,只是苦于没有银子。
“些许薄礼而已,又何足挂齿?”二少微笑回礼。
二少说罢又回头一招手,挑夫们便将所有的犒劳物品挑了进来。
“来人,收下!”简惟勇大手一挥,早有新军将士上前接过了酒担子,简惟勇又转身回头,向二少肃手道,“二少,请!”
“简大人先请。”二少自然得谦让下。
简惟勇哈哈一笑,上前用力握住二少双手,拉着他进了军营。
西门二少携带牛羊、美酒出南门劳军之事很快就在包头城内传开了,这就是二少有意为之了,二少已经仔细盘算过了,要想把六七十万两银子安全送抵唐努乌梁海,不借助新军是不行了,既然要借新军的力量,自然就得好生巴结。
只是二少绝没想到,他这一举措却无意中把绥远新军的另一个重量级人物给得罪了,这个人就是绥远新军独立标(团)的统带(团长)兼左营管带赵玉堂。
听说包头城内“西字号”的少东家携带大量牛羊美酒前往右营劳军,赵玉堂当即带着卫队直奔右营驻地而来,不管怎么说,赵玉堂都是绥远新编陆军独立标的统带,正经是简惟勇和右营官兵的长官,劳军的这些慰问品理应由他分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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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营驻地,简惟勇和四名队官正与二少言谈甚欢,二少最喜好马好枪,与这些武夫倒也有不少共同语言,不片刻双方就已经无话不谈了,尤其是前队队官风狂,也就是深入毛乌素沙漠接应的那个新军军官,更是嚷嚷着要与二少比试枪法。
其余三个队官也跟着起哄,简惟勇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二少也有些意动,因为他知道,要想跟这些武夫交朋友,你就得拿出真本事,否则单凭几百只羊牛外加几十坛美酒,是很难得到他们真正认可的,既便他们看在美酒美食的份上勉强认可了你,心里也多半还是瞧不起你。
二少正准备应下风狂的挑战,营门忽然被人重重推了开来。
旋即一道身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二少愕然抬头,只见来人中等身材,赫然也是个新军军官,而且领章、袖章上的金丝镶边比简惟勇还多了一道,盘花肩章上的圆形铜扣也多出了一颗,看情形多半就是绥远新军独立标的统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