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这段思绪,黛瑶便察觉到黛琼似乎有些神不守舍的,当即关切地问道:“六姐姐怎么了,不舒服么?”
“啊?”黛琼蓦地被唤回神,有些一惊一诧的,见黛瑶望着她,连忙说道。“没、没什么。”
黛瑶闲聊得说起文会上的所见所闻,以及一些趣事,黛琼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浑然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黛瑶猜想她约摸有什么心事在想,便也不在烦她,轻启了车帘往外看沿途的风景。
温岱珩看着再度陷入沉默的黛琼,不由蹙起了眉头。如若可能,他愿意倾尽所能,帮妹妹成就这段良缘。但无名无姓,连长相都描述不清,这人海茫茫的,让他上哪去寻人?
不过,这个难题也并没有困扰他很久,因为回京后不久,曾熙便主动向他提起了黛琼。
原来这曾熙系出京城四大世家的曾家,是曾家这一代的嫡幼子。司徒夫人,也就是傅庭葳、傅庭萱兄妹俩的生母,是他的亲姑母。据说他从小不喜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枪。小小年纪便离家出走,不知道去哪里拜了个师傅,学了一身武艺。十五岁上,便不顾家里反对,投身军伍,自己找关系跟了位将军,去边关历练了几年。
虽说如今太平盛世,没什么大的战事,少有立军功的机会,但是边关地方,小动乱还是有些。他表现不错,立了些小战功,擢了官。此番是班师回朝,进京受表的。曾家父母出于爱子心切,不想再让他远赴边关,在战火中拼杀。便在朝中走动一番,硬是让他转了文职。如今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掌管刑狱。正好与温岱珩同僚,官衔比他高个半品。
温岱珩与曾熙都是新官上任,对同僚都不甚熟悉。温岱珩知道曾熙,但并不知道他就是黛琼日惦念的那个人。而曾熙则只是见过岱珩,名字还不一定能叫得出来,更加不知道他是出自温家的。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另一位左少卿无意间说。曾熙才知道的。
不过,那个时候曾熙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对于他而言,“黛瑶”只是他的一次“艳遇”,温婉又有才情的美貌少女,又是名门淑媛。与他算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欣赏她,喜欢与她说话的那种平和的感觉,但是没有轻薄之意,更没有非份之想。
只是有一回结了一桩公案,整理材料往中书省送报时,负责人正巧是他与温岱珩。出于陌生同僚之间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开场白,曾熙便说起他曾在落日坡书画展上见过黛琼,称赞黛琼端方有见识,与一般的千金小姐大为不同。温家果真如传闻中所说那般,教女有方
那一刻,温岱珩震惊之余,很有一种仰天大笑的冲动: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个多月来,他日思夜想着如何去找的那个人。居然一直就存在在他的身边但他毕竟也不是敷浅冲动之辈,当即除了感谢曾熙的称赞以及谦虚几句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
但此后,他平日里便刻意与曾熙走近交好,并且就近关注起曾熙的一言一行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曾熙的品性不错,个人能力也强,将来必能高升。再加上系出名门,与温家门户相当,若黛琼能嫁与他为妻,倒也是好姻缘一桩。温岱珩这才回家告诉黛琼,说他遇上了自书画会之后,她便一直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人。
黛琼自是欣喜若狂,岱珩心里也是高兴,便找了个机会与李夫人提了提。李夫人听罢,沉吟半晌,将眉头蹙得深深的:“这曾熙……与傅庭葳是姑表亲吧?”
岱珩当然知道傅庭葳这桩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忙解释说道:“母亲放心,他与傅庭葳不同,是行伍出身,经历过生死锤炼,是个成熟稳重、有担待的大丈夫。”
李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按出身家世来说,倒是不错。只是有了前面那道梗,现在一提起他们家的人,我这心里就堵得慌。你继续留意着,我与你父亲仔细合计合计。”
待温世铭回来,李夫人与他一说,他倒觉得这是件天降的好事。见夫人仍有犹疑,便仔细为她解释起来:“夫人别看曾家如今没有位高权重的,他们可是传承数百年的名门世家,而且几经起落,仍然一直稳稳地盘踞在京城。其积蕴除了皇室,京城豪族无人可出其右。这曾熙,乃是长房幼子,虽承业无望,但怎么说也是嫡系,多少会受荫庇。虽说他年少时有些离经叛道,不听父母之言,坚持投军,但他确实也凭着一己之力闯出了一条道路,立了战功,封了官。如今看来,不仅不能指责他不听父母之劝,而且应该夸奖他少年雄心,果敢有谋,不是一般的孩子啊”
“如今他封在大理寺,看起来像是弃武从文,无法一展所长。但大理寺与各部均有关联,他四处走动得也非常勤快,想来他必不甘心久居大理寺。一有契机,必能一飞冲天。”
见温世铭对曾熙评价如此之高,李夫人心中的芥蒂也消除了一些:“只是……所谓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他再有出息,于我们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倘若与他表弟一样……”
“诶,夫人你也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温世铭对此表示不同意。“而且对于黛琼来说,这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了……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打算?”
李夫人的神情顿了一顿,这才幡然醒悟。之前一直考虑的是黛瑶的婚事,她习惯性将对黛瑶婚事的要求,冠到了黛琼身上。而且之前议亲的是当朝司徒的嫡子,相比之下,曾熙的身价自然要差一截。加上他们又是表兄弟的关系,李夫人觉得没必要冒险挑一个各方面都不如前面一个的。被温世铭这么一说,她才蓦地醒悟过来,这回是黛琼,并不是黛瑶
黛琼才貌都属平庸,也没有什么贤良淑德的美名在外,人家看上黛琼,多半是冲着温家的家世来的。撇开傅庭葳这桩事,曾家还是非常不错的,再加上人家可是个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黛琼能嫁到这么好的夫婿,已经是超出他们所想了吧,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李夫人想通之后,便与岱珩说道:“你父亲十分欣赏那位曾公子,对于这门亲事,我也没有二话了。你有机会,便探探曾公子的意思。倘若他真有意与我们结亲,便让他禀明家里,挑个好日子,来府上提亲吧。”
得了李夫人的话,岱珩高兴非常。借着一次共同到狱中探查的机会,岱珩重提了落日坡之事。说黛琼得知他们乃是同僚,多次探询过他的消息。随后又问起他的年纪,家里情况,可有订亲之类的问题。曾熙不是笨人,将这么几个问题连起来一想,便隐约知道岱珩的意思了。当即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热情地邀请岱珩下任后,一起到福来楼喝酒。
曾熙在三楼定了个包间,偌大一个房间,就他们二人。一开始只说些套话,待菜上了之后,将门合上,他方才开门见山地说道:“温兄,恕我冒昧……可是令妹、黛琼小姐,对在下有意?”
岱珩一顿,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他总不能一上来就承认自家妹妹芳心暗许,正事还没提,自己倒先矮上几分了。
曾熙一看岱珩的表情,知道他是什么顾虑,便哈哈笑着拍拍岱玳的肩膀,说道:“温兄过虑了,我这是不敢相信,我这是高兴啊温小姐,虽称不上天仙绝色,但她只消站在那儿,便能让人觉得她与旁人不同,与众不同我一直不敢肖想啊……没想到,真没想到……”曾熙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高兴地在岱珩身后不停地来回走动。
“……我本以为品性高雅,瞧不上我这等粗人,而且我年纪也长她太多,她不会多将我放在心上……这真是喜从天降温兄,你放心,既然小姐有意,我必不会辜负。我回家便会禀明父母双亲,让他们擢日上门提亲。不过,我家五代同堂,父母亲同意之后,还得过祖母和太祖母那边,可能需要一些时日,还望小姐等我。”
曾熙说得真诚,温岱珩心里也颇为满意,点头说道:“我既与你提起,自是认可了你。这点时日,还是等得起的。温家姐妹众多,但只有黛琼与我是一母同胞,我不求其他,只求她能有个好的归宿。难得你们两情相悦,我也是真心高兴,希望你能记住今日所言,好好待她,一生一世。”
曾熙也激动非常,从颈上解下一块玉佩,交与温岱珩,郑重地说道:“这是我前往投军前,母亲特地送上天台寺开过光,保我出行平安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随身带着,今日就交由温兄转交黛琼小姐,作为凭信。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必定三媒六聘,登门提亲”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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