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的轻功足以把我再次偷出慕容山庄,所以我如愿以偿离开了那个要吸我血的地方。
常笑说,千万不要把舒春雨当傻瓜,他输就输在认为你真是个傻子,不然我再好的轻功也没办法把你带出去。
我说大概是吧,重要的是我逃出来了。
常笑在把我偷出来后便转眼不见,说是要躲一阵子,不然早晚会被舒春雨抓到,瞧他一脸怕怕的样子,我心想,舒春雨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呵呵,不管,反正我逃出来了。
二个月后,某小镇某小店。
电视里的女扮男妆都是假的,古人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认不出唇红齿白没喉结的是个女儿家,就算认不出来,女扮男妆毕竟有别于男人,如此不伦不类,走在大街上不仅不能隐藏自己反而更让人注意。
所以,女扮男妆就算了吧。
我把自己死命往丑里、土里妆扮,所以很幸运,没有认出我,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人果真是以貌取人的。
我把头上的发簪都卖了,幸亏上面没有慕容山庄的标记,那东西居然价值不菲,我每经一个地方只卖一两支,到全部卖光,银子换了不少,为了不让慕容家的人随着我卖发簪的线路找来,我又展转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包了一家小店卖馄饨,我也只会包馄饨。
小店生意一般,但至少能过活,我坐在柜台旁练毛笔字,这个时代我近乎文盲,不会写毛笔字,也不太懂那些繁体字,现在中饭已过,店中无人,便开始练字,总不能每次把账本记得像鬼画符。
连练了三页纸,我便腰酸背痛起来,现在已是冬天,两只手冻的冰冷,我忍着性子两写了两个字,便再无耐心,扔了笔,一下子靠在椅背上。
这日子还是一样无聊啊。
离开慕容山庄已两月多,我道听途说也知道了一些有关慕容山庄的事。
慕容山庄已有百年历史,以医药闻名,全国药馆、药铺无数,连宫廷用药也由慕容山庄提供,自慕容山庄第一代主人慕容春被御封为“医药圣手”后,此封号成了慕容家世袭的封号,由历代慕容家当家人承袭,宫廷的御医都由慕容世家选派,用药都由慕容世家派送,可谓荣耀之极。
原来我之前还是那家的女主人,可惜啊,本来可以好好做米虫,老公也长的不错,只是我该死的血啊,为什么能做药引?害得我东躲西藏,生怕哪一天被慕容家的人逮到吸干。
我轻叹口气,又想起上次侥幸逃脱的事情,常笑说的没错,如果我不是傻子,想逃离慕容山庄并非易事。
在这之前,常笑确实送我“笑令”没错,是答应替我做件事没错,但我身在慕容山庄,又如何找他替我做事,空有“笑令”只是一块无用的铁牌而已,所以才想到栽赃逼他现身,但这样的陷害必定引来舒春雨的紧追不舍,我与常笑非亲非故,除非我用手中“笑令”求他不说,不然他怎会不把我说出去,如此一来“笑令”被收回,我便不能求他帮我帮另一件事:带我出去,这样我逼他出来又有何用?
我绞尽脑汁,正好小丁在这时出现,便成了我下一个嫁祸人,反正他的确也非好人,我又答应常笑替他想办法拿到救他师父的药,只要他肯带我离开慕容山庄,协议当然很快达成,而我也顺理成章的离开慕容山庄。
一切都很简单,并没有用太多的伎俩,我赢就赢在我是个傻子,舒春雨又确实担心自己兄弟性命,不然这漏洞百出的方法早就被他识破。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我这样逃脱似乎太简单了些,而这种想法渐渐演变成不安,让我这两个月来一直耿耿于怀,时时担心着舒春雨哪天会出现在我面前,将我带回去。
我坐直身子,挥去心里的不安,强迫自己再练几个字,在这种情况下,练字便是静心最好的方法了。
门口的铃响了一下,有客人来了吗?这个时候?
我抬起头,看到有人进来,一身黑衣,一顶黑帽,看不清长相,是我从未见过的人,一般来我店里吃馄饨的都是小镇上的人,此人并非镇上人,腰间一把长剑说明他并非普通百性,我一下有了警觉,也不站起来,故意懒洋洋说道:“客人,还没开始做生意,你请便。”人家一进来我便赶人。
那人却像没听见,直接在屋里最中间的桌子旁坐下,眼睛直接盯着坐在柜台后的我。虽然他的帽沿压的极低,我并不能看到他的眼睛,但不知怎的,我却感觉被他盯的无以遁形。我顿时火气上来,学着“新龙门客栈”里张曼玉的样子,一屁股跳坐到柜台上,破口就骂:“你他妈看什么看,老娘说还没开始做生意,让你走,你没听见?”我一骂便颇为得意,简直比张曼玉还张曼玉啊。
只是那人却并不吃这一套,手一伸摘下帽子,我看到一张苍白无生气的脸,却英俊的吓人,真像妖怪,我第一个反应。
那人冲我轻轻一笑,道:“夫人,你让小丁找的好苦啊。”声音竟是孩子的声音。
我脑中“嗡”的一声,差点从柜台上跌下去。
“你,你你……”已发不出声音。
“没错,我正是小丁。”声音又变成了成年人,温和中带着阴冷。
“不可能,不可能,”我一脸难以接受:“小丁才刚到我腰,你,你。”面前的人身材修长,即使脸和声音可以,易容摹仿,这身材又怎会变小?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你休要吓我。”我一下有了底气,坐直身子。
“夫人没听到过缩骨功吗?呵呵,”那人轻轻的笑,“易容不止易容还要易形,这才是最高镜界,不过妆成那孩子确实费了我一番功夫。”他说着手臂一个伸缩,我看到那长长的手臂竟生生的短了半截,我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吓到了吗?”他走过来,竟伸手抚我的脸:“夫人瘦了呢,变漂亮了。”
我猛的打了个寒颤,手中拿起砚台直接砸上去:“漂亮你个头啊,你这妖怪,快出去,不然我就叫人了。”
小丁一怔,反身躲过那方砚台,哈哈大笑:“夫人性格也大变啊,不过我喜欢,”说着用力抓住我的手臂,凑近我,脸上表情又是阴冷异常,“你以为常笑真能将你从舒春雨的眼皮底下带走,要不是我拖住他,要不是那只血幽忽然暴死,让舒春雨分心,你根本走不了。”
血幽死了?我可没想它死。
“是你做的。”我瞪他。
“这种宝贝我怎么舍得杀他,它体内百毒混合常人近不得他身,胡清清每天喂它吃毒草就是让百毒相互抵制,是你抓了它,让它吃不到毒草,它自然会毒发而死。”
“怎么会?”
“哼,所以说现在舒春雨连杀你的心都有,你还不如乖乖跟着我。”
我挣扎了一下,发现他手上的力道极重,我根本脱不了身,当下便不再挣扎,看着他的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竟然松开我手,坐在一旁道:“应该说我一直在我身边,你没有发觉而已,”他看我一脸不信,便接着道,“我说过若不是我拖住舒溢雪你根本脱不了身,由此,我是知道你想逃的,所以不如将计就计,让常笑带你走,免得我花心思冒着被舒春雨发现的危险自己动手绑你。”
“原来,你……?”我再次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因为我替常笑的师父稳住了伤势,我确实有他的一块‘笑令’,而我用这块笑令让他说出了你对他说的一切计划。”
“你……”我简直气极,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常笑你有种出来让老娘砍你几刀。
似猜到我心思,小丁笑笑:“人是不可信的,不过你装傻的功夫真不赖,要不是常笑说了,我还真以为你是傻子,”他眼睛定定的看我,“你知道你不是傻子这个事实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比原来更有价值。”
什么比原来更有价值?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见他本来无生气的眼睛里闪着光,我心里便觉不安起来,至于不安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明白。
“替我下碗馄饨吧,我还真饿了呢。”他又坐下来,看着摆在不远处竹筛子里几个冻得僵硬的馄饨。
“要下自己去。”我爱理不理,觉得他有些神经病,这时候想吃馄饨,亏他想得到。
“快去。”他声音轻柔,不紧不慢。
“你不怕我下毒?”
“想下就下,我照吃便是。”
“好,你说的。”我杀气腾腾的冲到那竹筛子旁,端起来就进了厨房,厨房里有扇后门,门处就是后山的小路。
我烧了水,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那小丁也不多往这里看一眼,偶尔静下来,他居然还在哼歌,看来他是安心等着吃馄饨了。
我忍下想往热水里吐口水的冲动,看着水渐渐沸腾,心里盘算着我若从后门逃走到底能逃多远?我离开慕容山庄千里之遥,他都能如影跟随,区区一条山间小路我又能逃到哪里?我有些木然的将馄饨倒进沸水里,看着干裂的馄饨皮在开水里碎开,忽然没了逃走的冲动。
小丁不是笨蛋,他早料准我不会逃跑。
而我确实也无毒可下,毕竟做正当生意,谁会没事在家里放着毒药,再说这上小镇连一般的耗子药也买不到,更别提其他毒药了。
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等馄饨烧开便盛进碗里,不放盐不放油的拿给他。
“吃吧。”我把碗用力往桌上一放。
小丁看了那碗馄饨一会儿,用筷子夹了一个送进嘴里,没有我期待的当场吐出来,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淡淡道:“没熟,再烧去。”
“不去,”我耍赖,根本没心思再去烧,“再烧便烂了。”
“我喜欢吃烂的。”
“不去。”
一把薄如蝉翼的刀贴着我放在桌上的手插入桌面,穿透整个桌板,刀面贴在我的手上冰冷。
我竟没看到他动手。
“去吧。”他依然淡淡道,似那把刀不是他发出,他也没看到那把刀。
我再无知也不会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狠狠地抓起碗又进了厨房,口中道:“你绑我是为了帮你下馄饨不成?”
只听他在外面阴阴的笑道:“比下馄饨有用的多。”
一碗馄饨下得色香味俱全,只是确实烂了点。
“好吃吗?”我看他吃得香,凑近问道。
他只顾吃,只来得及点头,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耐心等他吃完,见他意犹未尽的盯着那只空碗发呆,我只当未见,不着痕迹的把碗拿开,扔到另一张桌上,才道:“你绑我是为什么?”
他睨我一眼,嘴角勾了勾,道:“你不知道吗?”
“为了我的血?”
“这是其一。”
“其二呢?”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是吗?”他笑笑,也不答,看看另一张桌上的空碗,道,“再去下一碗吧。”
“咦?”我弹开几尺远。
“你做的还满好吃。”
“我不下,没皮了,要烧水赶,没肉了,要重新剁馅,我不去。”
“快去。”他声音轻柔,同时拔出桌上的刀,在自己的袖口上轻轻的擦。
“呃……”我顿时泄了气。
他又连吃了两大碗才算罢休,苍白的脸此时竟有了点生气,更加妖气逼人,若是在现代去参加“好男”,第一名一定信手拈来,他吃完心情似乎不错,看着桌上那碗没吃完的馄饨道:“你怎会包馄饨的?”
什么问题?我不该会吗?老娘在现代可是一把手。
“自学成材。”我没好气的回答。
“自学成材?”他显然没听过这个词,却顾名思议明白这个词的意思,笑笑道:“有意思。”
“你要绑我去哪里?”我有些沉不住气。
“就这里。”
“就这里?”
“这里舒春雨要找到要有段时间,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我还可以吃你包的馄饨。”
“你休……”我“想”字还没出来,看到还在他手里的刀,便咽咽口水没说下去,心想,这算什么绑架,难道真是让我帮他下馄饨的?
只见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想起他那伸缩自如的身体,心想会不会一伸懒腰人也会凭空长高几尺,但终于没有什么变化,我失望的咂咂嘴,看他直接往里屋去,这才警觉过来。
“你去哪里?那是我的房间。”
“借来睡一会儿。”他头也未回。
我欲哭无泪,这是绑架耶,为什么会这样?吃我的东西还占我的床,那我要睡哪儿?
屋里又剩我一人,我忽然有种错觉,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假的,没有小丁,没有人找到我,没有这么荒唐的绑架,我还在柜台前练字,然而那砚台已滚在了地上,桌上留下了刀痕,还有三个空碗和一碗馄饨说明刚才的一切确实发生过。
我得想办法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