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还是傻子便不是我,他不会明白,我也不打算说,但此时的舒春雨太不像舒春雨,慕容珑说我该试着了解他,难道这才是他的样子,我想我其实和舒春雨一样,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对方。(请记住我p;只是我现在没有心思了解他,我更担心珑和珏儿,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我知道这是极端惊吓和疲劳后的虚脱,可能是靠得久了,渐渐习惯了他的怀抱和他身上的味道,我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决定先睡一会儿再说,这样等天亮了才有力气回去救珑和珏儿。
他顺着我的姿势动了动,让我靠得更舒服些,并不再出言打扰,渐渐地我的思绪坠入混沌,只在耳畔的水声,提醒我身在何处,我还想到了他左胸的伤口还在流血,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然后水声也听不到,失了意识。
醒来,天已大亮,看来我真是累了。揉揉眼,发现自己倚在高起的石头上,身上盖着一件单衣,我坐起身,看到舒春雨裸着上身,在不远处的另一块礁石上,一跃而起,转眼又到了更前面的礁石上。
他在试路线,每跃上一块礁石就计算着是否可以承载两个人的重量,礁石距离较远时,他停顿很久,等跃上去了又用脚仔细的磨去上面的青苔,有时在三块礁石间来回跳跃好几次,分析走哪条路线更容易些,只他一个人,应该不用如此大废周折,但若带着我,即使定好了路线估计也很难吧?这不是武侠小说,可以腾云驾雾,这是在较真,稍有差池便会像昨日那样坠入河中。
等他回来时,额头,身上已渗出汗来,布满伤痕的裸身染着一层晶亮,那处胸口的伤痕又在渗血。
“你把我留在这里便行,不用带上我。”舌头已不流血,却满口血腥,我口齿不清的说道。
他拿过盖在我身上的单衣,披上,道:“别说傻话,来,我背你。”他弓下身。
“救珑和珏儿要紧,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动也不动。
他微叹气,站直身体看着我道:“若是这样,等救回他们你已饿死冻死,或是被水卷走。”
我一惊,却仍是没动道:“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比我重要的多,你快去吧。”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即使出了这急流仍是会拖累他。
见我打定主意不走,他干脆蹲下身,将我扶起,道:“他们是家人,你也是,若救了他们而让你涉险,那便没有意思了。”
我怔住,我是他的家人?他是这样说的吗?若在慕容山庄时听到这句话我只会觉得虚伪,此时听来却觉得心里暖暖地。
我愣住不动,尤自想着这句话,他见我不动,也不等我自觉自愿,手一用力,将我扛在肩上,我失声尖叫,只觉汹涌的河水就在我的头顶,便一阵晕眩。
“闭上眼,我让你睁开时才睁开。”他语气从容,似待会要做的并不是极冒险的事情,我只是点头,不用他说便早已把眼睛闭起来,开玩笑,这样被他扛着在石头上跃,我若睁着眼,不吓出心脏病才怪。
他没再多言,我只觉,腰腹间一紧,一股向上的冲力把我往上托,却马上又猛的下沉,我咬住牙,不让被顶得难受的腹部逼我叫出声,同时我知道他已经成功的跃到了前面的礁石上。
这样的起伏来回了几次,我已完全的搞不清状况,胃被顶的难受,却不敢叫出声,只是努力的闭上眼,听近在耳边的湍急水声。
跃到某处时,他停了停,我想,该是到了那处两块礁石相距较远的地方,他的喘气声极重,看来已是用了大半的力气,我本想让他停下歇一会儿,但终是忍住,此时应该一鼓作气才行。
若掉下去,就一起吧,情豆毒都能挺过去,还怕被淹死,我心里打定主意,便橫下一条心,而扛着我的舒春雨也似下定决心,猛吸一口气,没再犹豫,一跃而起。
其实不过几秒,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我闭紧眼,打定主意不睁眼看,耳边有风声,我能感到舒春雨全身的肌内纠结,将我整个人托起,然后跃到某一点高度时便如之前几次那样开始下沉。
着陆点极小,我记得,那只是刚露出水面的一小块礁石,就算能够跃上去,两人的冲力足可以将我们带下水去,我胆战心惊,甚至已准备好全身浸入水中,然而舒春雨反应快得惊人,一着陆,人像个陀螺般,即使上身已往前倾仍生生地反转过身,那股冲力被改了方向,力道顿时减了大半,人勉强站稳,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人又跃起,向着前方的礁石。
最难的地方已经跃过,后面的几次跳跃便容易很多,即使闭着眼,我也知离岸已很近,提着的心渐渐放松起来。
最后一跃,终于到了岸上,可能已力竭,人一着地,他便已站不住,跌在地上,却仍记得要保护我,将我抱住,让我跌在他怀中。
我已被折腾的七荤八素,只是听到头顶粗重的喘气声,动弹不得,直到鼻端有浓重的血腥,才猛地弹坐起身,入眼是他胸口的伤,已全部崩裂,衣衫上尽是鲜血。
我脑中“嗡”的一下,手忙脚乱的拉开他的衣服,他只是闷哼几声,根本没力气阻止我徒劳的止血。
“怎么办?止不住。”我撕下里衣,去包扎他的伤口,然而裂开的伤口极大,根本就是图劳无功。
舒春雨伸手点了自己的几处穴道,血稍稍控制住却仍在不住往外流,我见他脸色苍白,自己完全束手无策,急得快哭出来,却拼命的让自己镇定,脑中想着各种止血的方法,然而一片混乱。
忽然,眼睛瞥见不远处的一株矮树,人愣了愣。
“这叫侧柏叶,止血效果不如田七,却能缩短出血,凝血时间,也算止血佳品。”
“不就是柏树叶子,气味难闻,谁会用它?”
我想起某次与慕容珑的这段对话,人快速的站起身走到那株树前,有些慌乱的从矮树上撕下几片叶子,直接就往嘴里嚼,舌头狠狠的疼痛起来,那味道既苦又涩,伴着难闻的气味直冲鼻腔,却顾不了这么多,用力嚼了几下便吐出来涂在舒春雨的伤口上,太少止不住,便又塞了点往嘴里。
我舌头受伤,舒春雨哪会不知,他终是不忍,阻止道:“侧柏叶止血也算佳品,这点够了,不要再嚼。”
我又在他的伤口上敷了一些,盖住整个伤口才算数,口中也在出血,我便干脆又塞了些含在嘴里。
也不知是那侧柏叶真的起效还是慕容珑点住穴道的缘故,伤口的血终于不再流了,我稍稍松了口气,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喘气。
一场水中脱险已让两人筋疲力尽,若回去救人又当如何?我忽然自问。
“得先治好你的伤才行。”我作了决定,忍着舌头的疼痛道。
舒春雨没有答话,我转头看他,他闭着眼,是在考虑着什么。
“我的伤无碍,”好一会儿他才道,“待会儿我们往外走,看是不是有村庄或城镇?这样便可联系到三弟,珑和珏儿要救,但不是现在。”
我想了想,他说的没错,虽然珑和珏儿危在旦夕,但现在就凭我们两个重伤在身的人,别说是救人,可能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想他也定是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按下担忧,冷静下来。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沙漠毒狼的人很可能还在周围找我们。”他不等我回答,人已站起来,我忙跟着站起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已经没事了,”他看出我的担忧,轻声安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我只有点头,看他往前走,便跟在后面。
山路极不好走,我以前住的城市是个平原,何时走过这么难走的山路,却不发一言,咬牙紧紧跟着,又一会儿,舒春雨停下来,转身拉住我的手,却并不说话,只是拉着我放慢脚步往前走。
其实这人体贴的很,我边走边想,而山路忽然也不那么难走了,我下意识的回握了下他的手,他感觉到,转头看我,我想也许该冲他笑笑,哪怕只是疲倦的笑,却笑不出来,兀自低下头去不看他,专心走路。
他看了我一会儿,终于也回过头去,专心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