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妃,静妃,他自以为了解静妃,却不知他所了解的其实是沉溺在楚腾烈的宠溺里的静妃,一旦失去楚腾烈,失去那份宠溺,一旦静妃知道他伤了楚腾烈,那等待他的将是惨重十倍百倍的报复。
伍子旭望着志气满满,势在必得的楚墨殇,微微叹息,但愿一切真在这个三殿下手中。燕夏这锅粥,就算吞不下,也得把它搅浑了,谁也别想独吞。
楚墨殇正和伍子旭密商之时,乾清宫内气氛深沉,令人窒息。
大冬天的,胡太医居然冒了一身冷汗,眼睁睁地看着静妃熟稔地以银针刺皇上的周身穴位,问号一头头直冒:静妃居然懂医理?
别说胡太医了,就连慕容博也看得一愣一愣的,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打心底来说,他一直对静妃都存有偏见。在他看来,女子本就应遵守三从四德,守妇道,尤其后宫的女子,怎可擅自干预朝政,颠倒朝纲,乾坤倒置。
可这个静妃,这一年来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身为皇上的女人,却和皇子往来甚密,宫中流言纷飞。明知后宫不得干政,还敢借皇上之手抄了上官棠一家。以前批阅奏折还藏着掖着,皇上一病,倒是大方起来了,干得明目张胆。他上奏直指静妃的不是,还被静妃给驳了回来。这次更加胆大妄为,居然扔给他一道圣旨,一块金牌,然后跑去边关了。
尤其可恨的是,这一切还是皇上默许的!
但,凭良心说,慕容博也不得不承认,没有静妃,天灾**,战乱连连,朝中岂能稳住,恐怕早已大乱……
只是,自小接受的忠君之年根深蒂固,这令他颇为矛盾。以前并不曾真正接触过静妃,对静妃的手腕和能力也持怀疑,而今看来,静妃绝非一般人可比。
如果静妃真如流言传说的并非谭家的女儿,那么,静妃究竟是什么来历?
而今,皇上病危,静妃若是真存什么不良之心,企图掌控朝政,也不是不可能。身为人臣,该如何对待这样一位妃子?各位皇子亲王也暗中部署,对皇位虎视眈眈。
慕容博微微叹息,心乱如麻。
“……啊……”低低的叹息声从龙榻上传来,楚腾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缓缓抬手,“丫……丫头……回来了……”
众人惊喜出声:“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静汐赶紧握住楚腾烈的手,淡淡地浅笑:“嗯,我回来了,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楚腾烈挣扎着起身,似乎精神很好,乐呵呵地下榻:“哎,睡了这么久,肚子还真有些饿了,丫头,陪我用膳吧。上次从江南带回来的桑清酒我可是私藏了好几坛,你啊,总是担心我的身体,不让我喝酒,今天我可不管,不许拦着,你也得陪我喝……”
众人愕然,胡太医老泪众横,跪倒在地:“皇上——”
慕容博也看出了不对,皇上这怕是,怕是——
回光返照!
楚腾烈微微笑着:“起来起来,这是做什么呢,朕好些日子没这么轻松了,走走走,丫头,用膳。”
静汐又岂能不知道楚腾烈的状况,心沉入谷底,扶着楚腾烈的手微微发颤,勉强地淡淡一笑,艰涩开口:“好,我们用膳,静汐陪你喝桑清酒,常公公,快去安排皇上的膳食。”
常泰公公轻轻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颤声道:“好,好,老奴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晚凝、紫漪和蝶舞三个丫头低声啜泣,皇上这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娘娘回来,娘娘和皇上感情甚深,如果皇上驾崩,那娘娘该有多伤心难过!
朝晖殿,一张方形桌子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菜肴,一坛醇香的桑清酒,两只白玉杯。
白衣女子抿着淡然至微不可察的笑意,为楚腾烈斟酒,为他细细夹菜,和他举杯对饮。
“好久没喝过这么香醇的酒了。”楚腾烈放下杯子乐呵呵地笑着,眼底满是笑意,“丫头,多吃菜,瞧瞧你,瘦了这么多。”
此时的楚腾烈似乎忘却了周遭大事,一派安闲,一心想吃点东西,喝点酒,他好久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啊。
静汐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情绪,筷子迟迟未动,也许,这是她和阿烈最后一次一起吃饭了。
她以为她可以看淡生死,以为她可以坦然地接受楚腾烈的生死,然而,真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从未看淡,从未坦然。
她舍不得那份呵护的温暖,舍不得那份宠溺的安适。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她还未准备好接受这个现实。
前一刻她还在边关的烛火下看着他的书信,看见他说等着自己回京过新年的话浮起柔和的笑意,转眼就变成了和他对面饮酒,等待着他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千里奔波,快马加鞭赶回京,见到楚腾烈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至少还能和他多呆些时日,原来,不过是一场梦,若不是楚腾烈为了能见她一面,撑着一口气,恐怕早已羽化而去。
这一刻,她恨不得指天大问:为何要这么快夺走他?
纤细冰凉的指尖总在不经意间颤抖,失去了平日的云淡风轻,宠辱不惊。
“丫头今天怎么了,倒个酒也倒不好,是不是该罚?”楚腾烈宠溺地接过静汐手里的酒壶,自己斟起酒来,兴致看起来极好。
“静汐还真是笨啊,连个酒也斟不好,该罚该罚。”静汐微微垂目,隐去了眼底深深的愁怨,说罢,执起白玉杯一饮而尽,浓烈芳醇的酒滑过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