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你说夜里看到人影,还有纸灯笼,是怎么回事?”笑声渐止,于烈像是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
我立刻意识到她并不是无缘无故跑来给我送鸡汤的。
“于焉没有对你说吗?”略一沉吟,我反问道。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于烈回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整件事太诡异,令人难以琢磨。虽然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吗?”我回想着于焉告诫我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于烈。
“别绕弯子了,不管是不是真相,都讲给我听听。”于烈斩钉截铁地说。
望着于烈执著的眼神,我没办法拒绝,只好将几次半夜里出现在锦庐花园的披着长发的人影,以及迷蒙摇曳的纸灯笼,都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于烈从头到尾都聚精会神,听得非常认真。
“你觉得人影和灯笼的出现都不是针对你的吗?”于烈思索了片刻,问道。
“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况且,于焉说他以前也曾经在锦庐的花园里看到过那个人影,而那时我并没有住在这里。”我说。
“于焉也看见过那个人影?真是奇怪,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于烈面露诧异和不快的表情。
“其实整件事不排除是有人在搞恶作剧,他大概老早就这么认为了。所以,也懒得跟你提起。”我帮忙解释,自以为理由很牵强。
“既然是恶作剧,就更没有必要隐瞒了,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好啊。”于烈不依不饶。
“我觉得他知道更多关于锦庐,以及在锦庐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他不想让我也知道呢?真是莫名其妙!”她愤愤不平地接着说。
“相信他是为你好。”我的嘴巴虽在劝慰,心里也对于焉的做法感到不解。转念又想,莫非他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他知道在这座房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和于烈都沉默了,各自在心中揣测着。
窗外,天色渐暗,薄若丝帛的暮色将远山笼罩在一片昏蒙里。我记起余光中写的一首诗,似乎正应此刻的景——
我的心是一座无雉堞的孤城
四门和八道敞向古今
就最薄的那一片暮色移来
不动声色
也轻易将它占领
时间的脚步,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走来,又无声无息地走去。它不需要经过谁的批准,兀自将未知的带来,又将已知的带走。那些曾在阳光下演绎的情节,如今都被暮色掩盖了。终有一天,身边的人和眼前的事也同样会消失在暮色里。被遗忘。抑或偶然勾起某些人的好奇心,循着蛛丝马迹,沿着时光隧道,一路回溯,将一个个破碎的片断还原成自以为完整的故事。
就像我和于烈想做的那样。
“凌羽。”于烈轻声叫着我的名字,把我那渐行渐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觉得那个一再出现的人影也许是个暗示,真实也好,幻象也罢,都暗示了某种存在。”她很满意自己的推理,眉宇间平添一抹隽永之气。
“你的意思是阴魂不散?”我问道。
“恩……差不多。”她点点头。
我扑哧一声笑了。
“别笑。”她很严肃地制止我。
“有的花谢了,花瓣凋零,根茎枯萎,但它的芬芳,仍然长久地萦绕在它生长的地方。这是为什么?因为眷恋,眷恋曾经的绽放,曾经的绚丽。眷恋令花魂常驻,眷恋也会让人的灵魂徘徊不去。”于烈接着说。
伴随着这些感性而又灵动的言词,我看到从她的眸子里射出的兴奋和虔诚的光芒。
迎视着那道光芒,我心想,不管于焉愿不愿意,于烈的探究之旅都会勇往直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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