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跳上于焉的车,一路绝尘而去。我根本没心思去关心他的朋友会出什么事,眼下自己的难题还亟待解决呢。
于烈望了望还在不时朝锦庐指点议论的那些人,又回头看了看我。
“进房里去打点些随身衣物,就到我们家去吧。这里快要成旅游胜地了。”她烦躁又无奈地嘀咕着,拉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来到二楼的卧室。懒
“其实城里我爸妈的房子还空着。”我对于烈说,心想不管于烈是否真心邀请,我都有必要表明态度,毕竟这会给我们双方带来很多麻烦,对谁来说都是强加在正常生活轨迹之上的一份可以避免的干扰。
“凌羽,你是不是嫌我们家不够宽敞舒适,还是……”于烈沉下脸,有些不高兴。
我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是说,我一个人邋遢惯了,怕你们嫌我……”
“哈,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不知道你的习性?放心,没人嫌你。若说邋遢,你再过分也抵不过于焉的,他才是名副其实的邋遢大王呢!”于烈爽朗地一笑,手掌用力拍在我的肩膀上。
这话我信,我记得刚认识于焉时他的模样,还有第一次去他们家,他对自己房间的评价,说于烈每次替他打扫完都恨不得刻个“猪窝”的牌子给他挂在门上。
我自问还不至于堕落到那个地步,便也微笑了。虫
“我妈妈是个有洁癖的人,一天到晚不停地擦擦抹抹,我们家随便哪个角落都是一尘不染的,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我轻声细语地给于烈讲起以前的事。
“而我一旦有稿子要写时,便会把所有分心费力的事情置之度外,饿极了才吃,困得睁不开眼睛才睡,手边都是零食和垃圾,我妈妈最看不惯我这样,围着我又是责备又是收拾,搞得没有一刻能定下神来。所以,当我赚到足够生活花销的稿费后,我就搬出来自己租房子住,一来是显示自己独立了,不依靠父母也能活命了;二来也是为了躲避妈妈的唠叨和管束。”
于烈歪着头打量着我,说:“那么,凌羽的个性更像谁呢?你爸爸?”
我也歪着头兀自想了一想:“好像都不太像。我爸爸很温和亲切,不像我这般咄咄逼人。而我妈妈的思虑又是极周全缜密的,我跟她根本无法比拟。总之,我谁也不像,我就是我。”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焰火。”于烈随口唱了一句张国荣的歌。
我赶紧对她说:“啊,我最喜欢这首歌了,继续唱啊。”
于烈却摊开手掌伸到我面前,摆出一副吝啬贪财的刁钻模样:“听一句免费,想听整首请付Money。”
我扑哧一笑,在她的手心啪地拍了一下。她迅速抽回手掌,抿着嘴顽皮地躲到一旁。
看看壁上的钟,时间已经不早了,窗外天色渐暗,我拉开纱帘向外望了望,那些围观的好事之徒似乎也减了兴致,渐渐散去。
“还有人在吗?”于烈凑过来问。
我瘪着嘴摇了摇头,于烈长叹一声说道:“我真是纳了闷了,你说他们这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无所事事闲的?”
“两样都有吧。”我一边回答,一边把书桌上随便放着的几本书收拢起来,摞成一摞。
桌角花瓶里还插着那枝七里香,我一直舍不得丢掉,不时会看一眼,闻一闻,回想一下在念城遇到的人和事。此时它已经成了一枝干花,纯白的花瓣变成了褐黄色,叶片的绿色也消退了许多,干燥得一捏就会碎成粉末。
于烈伸手拿起那只七里香说道:“那个小女孩真可爱。”
“妞妞吗?是啊,我一看到这枝七里香,就想起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真是招人爱呢。”我回答。
“我有时会突然想念念城,想念那里的老城墙,旧院落,还有坐在店铺里一声不响的老人家。就连那只吓得我们尖叫的猫,我都会在梦里见到它了,它乖巧地蹭着我的裤腿,很亲热的样子。”于烈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脸神思飘摇的表情。
我倒是没有梦到过念城,不过,平心而论,念城的确是个令人留恋的地方。
“还有纸扎铺的老婆婆,我也很想念她呢,你别看她的长相好像很阴鹜似的,其实是个热心肠呢。”于烈接着自顾自地说。
热心肠吗?我的脑海里浮起青裳姨娘那张又黑又皱的脸以及满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我拉开书桌抽屉,本打算从里面取出烟盒来抽一支烟解解胸中烦闷,可蓦然闪现的青裳姨娘的大黄牙立刻让我打消了念头。
我把烟盒重又放回到抽屉里,扭头对于烈说:“我总觉得她对我们隐瞒了什么。她一定知道更多关于青裳的事情,你说呢?”
于烈凝眸不语,半晌,她说:“这也可以理解,不是吗?毕竟青裳是她的外甥女,而我们呢,不过是素昧平生的外来客,若换了是你,会掏心挖肺地说真话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于烈的话没错,老妇人能给我们指路找到青裳的哥哥,已经算是格外恩惠了,不然我们那一次去念城就是徒劳无功,白忙一场的。
“我总觉得我和她还会再见面的。”于烈说。
我闻言,不禁惊奇地问:“你还要去念城吗?”
她的目光流转,模棱两可地答道:“也许吧。”
我不再追问,随她怎么想,如果她需要我再陪她走一趟,我是不会推辞的。
屏风后面晾了几件洗干净的内衣,我走过去摘下来,折叠整齐,然后把它们和笔记本电脑、眼药水、化妆品等不可或缺的用品装进背包里。
然后,我打开衣橱的门,看着里面悬挂着的衣服,随手挑了几件,放在藤摇椅的椅背上。
“这个衣橱好大啊!”于烈跟过来探头往衣橱里面张望。
“是啊,我的衣服不多,所以,这个衣橱对我来说太浪费了。”我应了一声,刚要合拢衣橱的门,于烈伸手拦住,指着衣橱深处说:“那条长丝巾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