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多多指教
圣特雷西亚大教堂中心的小花园中，白色的玉石制成的小桌前围坐着四个人，萝拉轻轻提起茶壶，芬特尼花茶的清香随着水流的流泻慢慢散发，让人闻之就精神一振，拉塞尔大主教拿起了茶杯，向其他三人致意：“萝拉冲的茶可是越来越好喝了。”
“您过奖了。”萝拉看了看阿尔托莉雅，又瞅了瞅凯撒，最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相比于凯撒陛下的本事，我这点微末伎俩根本不值一提的。”
“没错，没错。”也不知道拉塞尔没听懂，还是故意装傻，“依我看，这足以当选百年来大陆最经典的演说之一。兽族的崛起已经无可阻挡，这源于他们领袖的意志……但是强大的力量需要同样有力的束缚，请陛下以人类为念，切勿步万年之前黑暗时代的后尘。”
“我明白大主教的意思，但是北地已经足够大了。”凯撒微微一笑，“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您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而在你我故去之后……还担心这些做什么？请对北地多一点信心，也对人类多一点信心……兽族可不是忘恩负义的种族。”
“很棒的回答，虽然很狡猾地偷换了概念。”拉塞尔笑道，“我必须承认，您已经说服我了，但是您还有更多的人需要说服，毕竟有些历史的原因，您也是知道的。”
“这也是我巡游大陆的目的之一，圣地与诸国，总要一步步走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晋升九阶，能够活很久的，我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实现我的诺言，在我有生之年，必然会看到那一天到来的胜景。”凯撒的笑容中带着无可比拟的坚定，“这就是我的使命。”
“我十分地肯定，那一天终究会到来。”拉塞尔指了指萝拉，“萝拉？史都华，我的助理主教，也就是我的继承人，想必你们已经做了最初步的交流了。我们的时代早晚都会过去，新的七圣者必将会有新的八阶辅政群体，你们早早熟悉也是好的。”
“是吗？那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实力就算是在大陆所有的八阶中都算是上上之选的拉塞尔，竟然会选一个女性圣骑士作为红衣教袍的继承者，这充分在另一个方面反映了萝拉的优秀和天分，“萝拉助理主教，你可瞒得我好苦啊。”
“难道不是彼此彼此吗？战神殿储君天王凯撒陛下？”萝拉同样针锋相对。
……两人都将“助理”和“储君”的字眼咬得若有若无的重。
“好了，你们俩以后合作的机会还长呢。”拉塞尔神秘地一笑，然后朝萝拉招了招手，“好了，我们应该离开了，凯撒陛下，今天能够见到你我十分高兴，阿尔托莉雅陛下，我们新年大庆游典上见，接下来……光明庭院就留给双王了。”
“……喂喂！”凯撒一个劲朝拉塞尔和萝拉打眼色，大主教只当没听见，萝拉却幸灾乐祸地给了凯撒一个“加油吧少年”的眼神……话说我为什么可以看出这眼神的意思啊喂！
“贸然打扰，真是抱歉，然而确实要借您这庭院一用了。”阿尔托莉雅微微躬身，“我们一会儿就走，两位自便，请不要介怀。”
……你要借着庭院干什么？有什么话出去说行不行？非要在这里就说吗？
凯撒犹自在心中咆哮着，然而在一老一小远去之后，阿尔托莉雅回过头来，静静地盯着凯撒，圣绿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波动，金色的发丝在这花园中错落有致的神圣器物的光辉照样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辉，凯撒心中有鬼，别过头来哈哈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阿尔托莉雅不为所动，依旧盯着凯撒，眼中无喜无怒，呆毛风平浪静。
凯撒终于投降：“好啦好啦，瞒着你是我不对，真是抱歉了……这总可以了吧！”
“不行，凯撒一点诚意都没有，瞒着我这么久，亏我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你了。”阿尔托莉雅看着凯撒，“而你还在装傻，难道是在看我笑话？”
凯撒深吸一口气，快速且一气呵成地整理了一边身着的骑士服，最后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骑士礼：“郑重向您道歉！阿尔托莉雅女士！”
“骑士，我接受你的道歉。”阿尔托莉雅也郑重其事地回礼，等到两人都直起身来，呆毛王就像是变脸一般露出了笑容，“真是令人惊讶呢，凯撒，虽然你是北地之王的事实让人震惊，但是果然，就是凯撒成为了王，也是我认识的那个凯撒。”
“……”凯撒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玩弄，“等等，阿尔托莉雅……你不生气？”
“刚才很生气，因为我坦诚相告，但是凯撒却有所隐瞒。然而既然凯撒已经道歉，而我也对凯撒的演讲很中意，所以就原谅凯撒了。”阿尔托莉雅老实道，然后又笑道，“凯撒的心意我已经接收到了，虽然统治着不同的国度和臣民，但是我却能感受到你身上传来的意志，如果布列塔尼亚能够帮上忙的话，我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凯撒也笑了，“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其实……凯撒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接手的国家，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危机，贵族的不信任，骑士的不臣服，人民的怀疑……我也曾经怀疑过我能不能做好这个王，但是啊，这个国家是从那个人的手中继承的，哪怕在我心中，对她的印象已经淡薄，可是，这毕竟是我从她那里得到的唯一也是最宝贵的遗产，她视为生命的珍宝。”阿尔托莉雅眼中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她确实没有教会过我什么，但是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光，她向我展示了何为王者的坚守和骄傲，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的她，牵着我的手走到布列塔尼亚的疆域地图前，一一历数着她在哪里筹建了新的城，在哪里剿灭了叛乱，又在哪里打退了敌人，过于年轻的生命，短暂的时光，都已经记载在这王国的版图之上，最后她骄傲地向我宣布，这就是她的国，她的布列塔尼亚，她脸上的笑容，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那个人……就是尤瑟王吗？”凯撒轻声问道，这是可以轻易知道的事项，布列塔尼亚的先王尤瑟，也是被历史和臣民牢牢记住的贤王，可惜英年早逝了。
“是啊，我远不如她。”亚瑟王摇头道，“她走得早……走得早啊……”
这是凯撒第一次从亚瑟王的眼中看到真正意义的悲伤，不同于她在学院受到敬畏式的孤立时表现的情感，是切切实实地怀念和伤感，凯撒拍了拍阿尔托莉雅的肩膀：“你并不孤独是吗？从来都不是，你有c.c，有圆桌骑士团，有你的国度……”
“是的，我并不是一个人走下来的，凯撒说得对。”阿尔托莉雅抬起手来，覆住了凯撒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其实，你也是一样吧，我们终究是同一种人，不守护点什么，没有别人就无法活下去的人，你对你的师长承诺了改变北地，我对她承诺了肩负这个国家……”
“没错，的确如此。我从未后悔过当初的承诺，不，应该说年龄增长，经历得越多，我就越庆幸当初的决定，我能够因着守护而看到所珍视之人幸福的笑容，那真是无上的奖赏……”凯撒感受到手上温暖的触觉，淡淡一笑，“亚瑟王，终究来讲，我们是同一种人呢。”
彼此的心愿和诺言产生的共鸣，走在同一条名为王者之路上的两人，相聚，相识，相知，名为伙伴的共鸣，叫做知己的羁绊，从此这条道路上没有了孤独。哪怕终究是越行越远的两条分支之路，但是当停驻脚步时，心中也会想起那一瞬间美好的回忆，交汇的两点。
无论做什么事啊……虽然已经决定独自一人好好上路的，但是，能遇到伙伴真是太好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之间，他们同时微笑起来。
阿尔托莉雅向凯撒伸出了手：“我相信诺言神圣不可违背，骑士出言当如立约，唯此一念至高无上，金钱与权势均不可与之并论。”
凯撒愣了一下，然后同样伸出手来：“我相信每一个生灵独一无二的价值，生存与自由，以及追求幸福的权力，每一项权力都包含责任，每一次收获都意味着付出。”
“我相信法律因人而立，而非人为法律而活，王和国家是人民的引导者和友人。”
“我相信爱是宇宙至伟之事，爱代表着守护和牺牲，而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两只手在温暖的草地上慢慢地靠近，最终握在了一起。
阿尔托莉雅对凯撒翩然一笑：“你好，雷霆王，我是布列塔尼亚之王亚瑟。”
凯撒同样抱以温暖的笑容：“你好，亚瑟王，我是蛮族天王，兽族天可汗凯撒。”
“以后的日子，就请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