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这里是白厅,布列塔尼亚贵族大会的召开之地。 .)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们带着高傲的姿态正襟危坐,他们之前被一个来自北地的野蛮人斥责得无地自容乃至深深恐惧,几日之后,便又恢复了之前的趾高气扬——他们还是这个王国真正的统治者,无冕之王。
他们带着傲慢的神色,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不卑不亢的老人,一身略旧却笔挺的军装,弓与闪电与紫荆花的徽章代表着这位老人在很早之前服役于高地长弓兵团,而胸前整齐排列的十二枚勋章代表着这个老头曾经在各个战争中立下了不少的军功——然而这又如何呢?只不过是个退役的贱民而已,他们又把不满的神色投向了面色淡然的王国右相,这个女人总是破坏着既定的规矩,居然将平民带进了神圣的白厅?
“我可以用我军事生涯的所有名誉保证,那确实是亚瑟王。而按照既得的所有情报来看,王坠入了阴谋之中,所以我选择前来王都,寻求国家的帮助,我的报告完毕。”说话的正是米勒的父亲,之前的托米大叔,事实上,在米勒迷迷糊糊地回来之后,经过仔细地询问,军人的直觉发现了事情的蹊跷,在寻找未果的情况下,他决定来王都寻求帮助。
长弓兵团的老团长是他当年的军士长,直接将他带到了右相大人的面前,然后在这位美丽的右相大人的带领下,他踏进了传说中承载无上荣誉和国家骄傲的白厅。
“所以。右相大人想要表达什么事情呢?”贵族们交头接耳了一下,德高望重的奥贝奇侯爵淡淡道,“这位老兵说王有可能遇到危险,我们要派大军前往救援吗?”
一阵低笑声传来。这简直是一个笑话——一个老兵的一面之词,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亲眼看到王遇险的事实,紧靠着没有证据的猜测和臆断,就把事情闹到白厅来了?
“右相,你应该派遣皇家特勤团前往调查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然后根据实际的情况决定,是派大军前往,还是选拔军情六处或者圆桌骑士团的精锐职业者。亦或是以谎报军情的罪名砍掉这个人的脑袋。”奥利弗公爵接过话头,他早看这个莫名其妙来历不明的女人不爽了,“——而且,前些日子我们询问王的消息和当日王宫意动的真相。您推托说一个月之后自然有分晓,让我们不许多问,如今又是为什么传出了王的消息?”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淡淡道,“我认为此事属实,并建议各位都去。”
“理由。”奥利弗公爵挑了挑眉毛。这个女人虽然来历不明,但却不做没脑子的事情。
“阿尔托莉雅需要你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本来想要让她自己想明白的……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依旧放不下,既然如此……”
“请你以人类能够听懂的方式与我们交流。右相大人。”奥利弗公爵皱了皱眉头。
一本正经的俏皮话引起了一些年轻贵族的低笑,甚至中年人们都面露古怪。
“我是说。石中剑在前些日子的王宫大战中,折断了。”犹豫了一下,最终坦然道。
贵族们一片大哗,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因这个传说而惊诧,他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了不可置信、狂喜、深思、失魂落魄、震惊异常……种种神色变幻,不一而足。
天选之剑折断了——代表着亚瑟王的王位的天选性与天命的石中剑,折断了。
这意味着什么?几乎所有人的心脏都不约而同地狂跳起来,这样的消息,加上亚瑟王很有可能失踪或者遇险,两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加在一起,这说明了什么?
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后果——贵族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各自派系联盟的首领。
不动声色地看着所有人的反应,像是看一群小丑,她的心中冷笑不已,果然凯撒说得没错,这是一群可悲的狗,抢着没有肉的骨头。
她似乎能够切身感受到凯撒当时的怒火了——这些第一反应不是去救人而是争权夺利或者盘算着自己将在将来的惊变中取得多少利益的家伙们,就是阿尔托莉雅要守护的人们。
——你竟然还要守护他们?你竟然还要守护他们!
奥利弗公爵举起了手,所有的讨论声骤然一寂,这位跟随在尤瑟王驾前东征西讨,被称为布列塔尼亚之狐的老人于亚瑟王登基之后就交出了军权,专心在白厅养老,却慢慢拥有了更加举足轻重的权柄,他说的话,连亚瑟王都不会公然辩驳。
“在诸位面前,我这把老骨头要说几句话。”他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淡淡道。
“老实说。”老公爵的身姿依旧笔挺,谁都不会怀疑,这个年过七十的老人的躯体内仍然隐藏着让人变色的力量,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坦然道,“我听到石中剑折断的消息时,心中竟然有了强烈的喜悦和安心,甚至盖过了心中的担忧。”
众人的脸色一时尴尬——虽然我们也很高兴,但是您老人家不必直接说出来吧。
不过这个老狐狸经营良久,手中握有太多的力量和人脉,无论将来如何变动,总不会少了他的一份蛋糕,当然值得高兴了——贵族们忿忿不平,偏生无可奈何。
“我知道诸位心中是怎么想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想错了。”公爵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嘲弄,“我所高兴的是,那个天真的小姑娘终于可以歇一歇了,那个人的女儿……哈,知道吗。她死前给她的女儿套上了可怜的枷锁,并嘱咐我看好那条链子……而我偏偏还不能不答应,我看着尤瑟长大,守在她身边。直到她逝世,又要当她女儿的保姆……”
老人的身躯微微颤抖,乃至是咬牙切齿:“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逊的君主!明明占据了天选的优势,反倒傻乎乎地不做暴君,反倒去当骑士,理想幼稚,做法白痴,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撑下十年。怎么打退了外国的入侵,怎么摆平了领土的纠纷,怎么压制了国内的叛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她——这些事情我这个老头子一点都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绝对是最失败的君主!没有之一!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尤瑟的亲生女儿!”
老人像个暴怒的雄狮般咆哮着。可怕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不敢与他对视,贵族们丈二神官摸不着帽子,一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公爵的咆哮声依旧在继续:“安列克!华利弗!西迪克!当年跟老子一起混的就只剩下你们这三个老货了!你们来说说!当时的情况跟现在,能比吗!我们聚集在尤瑟的麾下。背后是数不清的旌旗和刀剑,那时的贵族尊敬每一个军人,是国家的骄傲,谨守骑士的信条。是真正的战士,就他妈像一群***骑士!这才二十年!二十年!我们生的杂种们已经成了王八蛋!垃圾!蛀虫!白痴!哪个国家的贵族们听了国王失踪的消息会忙不迭地考量自己能搞到什么好处!只有布列塔尼亚的贵族!只有我们这群王八蛋!垃圾!蛀虫!白痴!杂种们!你们知道贵族到底是什么吗!王八蛋!蛀虫!垃圾!白痴!什么时候。布列塔尼亚已经变成这样了!回答我!王八蛋!蛀虫!垃圾!白痴!雷霆王骂得对!你们就是狗!抢着没有肉的骨头的丧家之犬!丧家之犬!”
“唉……”看着泥塑一样的贵族们低眉顺眼地挨骂,奥利弗公爵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没有石中剑?就不能为王了吗?那么坐在王座上的,究竟是王,还是拿着石中剑的傀儡?先生们,你们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一直都是亚瑟王带领军队在打仗,和平已经伴随了你们许多年。十年来,我们无所事事,但是不要忘了,你的祖辈们曾经为他战斗过。”
他的声音低缓下来,抬起头来,环视着荣耀的白厅,无数的英雄在这里接受册封,接受承载着荣耀和责任的爵位,但是如今,一切已经悄然改变,他回忆着那时的征战,缓缓叹息:“……在那段岁月里,刀剑的气味弥散在空中,叛军和侵略者肆虐在我们的家园,等待着将我们都杀死,都奴役,掠夺着,杀戮着,占据着……我们会为自己的国家做什么?”
“誓死抵抗,永不言败,这个国家的贵族都是从血与火中站起,你们胸前的家徽,你们先祖的画像,你们祖传的刀剑,都弥散着鲜血的气息,这是荣耀的证明——贵族是一个整体,至高无上的原因是由于他们的责任与功绩,而非可笑的血统。我一生戎马,自问位极人臣,堂堂公爵,骂你们是乌龟王八蛋,你们也得笑着点头称是——但是我小时候,不过是一个放牛的娃子,你们口中的贱民和乡下人,那边的三个老家伙,也是这么从踩着死人堆爬上来的。”
“贵族……多么崇高而圣洁的字眼,你们之中,谁知道它代表着怎样的牺牲和沉重,谁知道它承载着何等的荣光与荣耀?你们不懂,你们只知道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闻着骨头的香味,只知道如何利用那个傻不拉叽的小丫头达成你们的目的,只会冷眼看她的笑话,看她跟雷霆王顶牛,看雷霆王把她顶得头破血流,一个北地的蛮子指着你们的鼻子骂娘,你们捏着鼻子就受了,亚瑟王要拿你们一点东西,你们个个跟死了亲娘似的,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现在一切还没明朗,你们就开始琢磨新王的事了……”
老人淡漠的指责让所有人的面色滚烫,他们依旧低头,沉默不语。
“你们只会装鸵鸟……等别人揪着你们的脖子把你们从沙子里提出来滚水褪毛,那时再害怕后悔,不嫌晚一点吗?你们不去,我可不能不去,既然亚瑟王需要贵族,那么贵族必须站出来——否则将来见了尤瑟,我拿什么跟她交代?”奥利弗公爵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贵族们。
“当然,你们也可以依旧沉默……然后祈祷着,新的王还是一个你们可以肆意戏弄与掌控,乃至欺骗的可怜的理想主义者。祈祷新的王还会为王国的一切上下操劳,兢兢业业,祈祷他会对你们的小把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只会找自己的错误,祈祷他从来不向你们摆架子,不处心积虑要剥夺你们手中的权力和财产,祈祷他会努力维护你们的利益,公正地裁决一切纠纷,祈祷他会为了你们的利益而战,祈祷他是一个愚蠢的国王……”蔑视地看了一眼沉默的贵族们,看向了旁边站立的,“右相大人,我们联名向圆桌骑士团、皇家特勤处、皇家国立骑士团、军情六处、皇家魔法师学会、近卫龙枪军、首都卫戍军团等一切布列塔尼亚军事组织——无论是军方还是民间——发出布告,我们去把王救回来。最起码,我要让尤瑟先王知道,布列塔尼亚人的血,还没有完全冷干净。”
“正合我意,布列塔尼亚人的事情,就让布列塔尼亚自己解决吧。”点头一笑。
两人带着托米昂然而去,紧随而去的还有三名同样健硕的老者,以及他们的直系子孙。剩下的贵族们面面相觑,白厅中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公爵临走前的话语在他们的脑海中久久不绝,慢慢的,一种奇妙的情绪蔓延在人群之中,慢慢地点亮了,某种沉浸已久的东西。
年轻人们陆续站了起来,无视长辈们的怒视,飞速地像逃离般离开了这个他们曾经向往着的大厅,随即,站起身的人越来越多,别人无法理解的骄傲,正在这个整体中慢慢苏醒。
真正的,贵族。未完待续。。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