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茶夜左右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突然察觉到远处一束锐利刺骨的目光,她条件反射的看去,穿过桥洞,河的斜对岸站着一个深衣男子,宛如一尊雕像一般冰冷生硬没有半丝感情,正向她投来逼人的目光。
那身影高佻,气质非凡,却偏偏戴着一张哭脸的面具掩着面相,虽辩不出情绪,茶夜却分明感觉到那人身上投来的寒意。
隐约却有种熟悉感浸入心间,茶夜面具下的双眉轻轻一蹙,转开了视线后便又匆匆的将手中已毁的流灯放回河里,不理会周围人的起哄,狼狈逃开。
护城河畔,人影绰绰。河内流灯浅晃,载着人们的愿望荡漾而去。
正当整个锦阳城都在为褚家的当家人到来而亢奋的时候,永安元年二月初十,北月关政使报突厥内乱起,大量突厥百姓涌入关内避战事,欲封关。其中赤燕山尤甚,流寇横行毁民居数万间,死伤无数。
紧接着,二月二十,赤燕山一带因百姓流离失所,而赤燕山又属突厥重要物资之地,上万顷田地无人耕种,出现大患。
朝廷为此事伤了大神,目前只派了兵力驻守边疆以防战起,另一边派使节朝见突厥王以示愿助突厥王渡此难关。
皇帝急召褚家代表皇商进京面圣商谈今年为突厥捐粮之事,锦阳城于是再次火了起来,各大小街道皆解了宵禁,甚至堪比今年的花灯会更为热闹,一方面为欢送这位大贵人,一方面为多露露脸,好与褚家攀上点关系多捞些好处。
突厥内乱之事,茶夜从街头巷尾听闻之后蹙了眉。
如果没有记错,本国皇子百里赋还被押在突厥做质子,褚家撤玉改丝绸之事,想来定会被皇帝扣上一个罪名了。而百里赋就算再不受待见,也是皇室的一张脸面,若是突厥不顾皇帝的这张脸真干起架来,那褚家定是要挨第一刀。
一想到这里,茶夜后悔不已。当日她向即墨溪写了匿名信要撤玉,想借着把褚家推上势头解了侯爷之急,顺便也将自己救出去。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褚家挑都挑了,却又在这个当口选择韬光养晦也撤了玉,以至于连锁反应竟是这么大。
当然,突厥的内乱绝不可能是因她一个小小的念头就星火燎原。突厥的内政只怕早就生了问题,此事只是恰好赶上这杯水满了,加上这么一小滴,自然就溢的一塌糊涂。
既是如此,那么突厥的内乱,即便皇帝再送去多少好处,也是不可能免了。
然而这毕竟源头是在即墨家,皇帝现在不敢惹侯爷,不代表心中无刺。而且这个时候侯爷定是不希望突厥有什么岔子的,最后……
最后岂不是要归咎到即墨溪的头上来?
解一时燃眉之急,却没能深谋远虑料到连锁反应,那即墨溪一定会受到牵连!
他这么些年没少忤逆侯爷,侯爷都忍下了,这一次呢?
茶夜不敢再想下去,只知道自己难以控制住自己。把自己关在茅草屋里一天一夜熬出了一对熊猫眼之后再次仿了那匿名人的笔迹写了一封折子,次日交给街尾的小乞丐,从锦阳相候府的手门给递了进去。
上面提有即墨溪,便知是即墨溪的门客所为,将功补过但愿为时未晚。
看着那小乞丐将折子亲递给了连月手里,茶夜放了心便离去,鬼使神差的重游故地,到了护城河畔。
河中已不再有流水浮灯,河畔虽然依旧夜色猖狂繁荣鼎盛,她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蜷缩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河水出神,想着那夜一恍而过的朋友们。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可是被哪个负心人抛弃了?别伤心了,大爷给你乐子,一起乐呵乐呵,你很快就会忘了负心人的……”突然一个猥琐至极的中年男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茶夜后颈感到一股浅风,当即整个人站了起来便快步离开。
而那男人不仅不就此作罢,身后带着不少人竟追了上来一边高声喊道:“小娘子别跑啊,爷有的是钱,活儿也好,包你欲仙欲死……”
茶夜站定,猛的回过头去看着那满脸肥肉的男人,不屑的瞅了瞅他的下身:“我怕你跟我一夜风流过后当场变太监,你这等肥肉和年纪,连宫门都入不得就自宫,怕你无颜苟活于世!”
那男人不怒反笑的更淫荡,拍手追来:“还是个烈的,爷就喜欢这口儿!”
茶夜当即飞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欲再施展轻功离去之时回头怒道:“公猪一头还自称爷,滚回你的窝发情去!”言罢,眼看着那人怒火燃起,轻蔑一笑飞身便离去,地上的一伙人当即谩骂着不堪入耳的话狂追而来。
茶夜心道真是一群流氓无赖,轻功她即便再是出神入化,但这街上人流繁复,冲了几下便得停下,看着后面追着的人,茶夜蹙了眉,暗恨今天真不是吉日。
转弯连忙拐上一条暗巷,茶夜立即冲了进去,再次运功迅速的穿过短巷拐到另一条大道上,却听后面穷追不舍的喊道:“快抓住那个小浪蹄子,别让她给跑了!”
茶夜连忙再运功,巷口却突然冲出一辆青皮马车,她当即收势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撞上,那青帘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迅速拉了进去。
幽暗的车内,只有窗子透着浅浅的光勉强可视车内的物件,一深袍男子两手轻柔的揽着她的腰际。茶夜深深的感觉到腰际传来的灼热极具不规矩不君子的意味,当即便要推开:“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却扣她的腰际死死的,并且凑上面来,那哭脸的面具瞬间到了她耳际,男子的声音媚骨含波,气息喷薄在她耳垂:“美人,你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