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打狗也要看主人
“这*子命还挺硬,不过我看离死也不远了。”
“她现在可不能死,想办法让她再活几天”
“什么?那老子可不照顾她”
“丢到地窖去,给她点东西吃,死不了”
这两人又说了些什么,茶夜却怎么也听不清楚了,只知道这两人说的是汉语,却有极重的边塞口音,绝非京城人氏。
茶夜的眼睛稍稍适应了这昏暗的亮光之后,打量了一下这周围的环境,竟是一所不错的民居,家具摆设虽然简朴但用料和作工却很上乘,她有些纳闷,这些突厥人怎么会有汉舍安置,还未深想,便又被人给拎了起来,穿堂入室最后走到一个暗角下了台阶,立即又是一片黑暗,她再次被狠狠的丢了下去,而后一个崭新的棉被扑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便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热醒的,浑身烫的无法忍受像是要着起火来,浑浑噩噩之中便不由自主的贴在冰凉的地上好让自己可以减缓一些这无法承受的灼烧,四肢被烧的疼痛不已无力抬起,在冰凉的地上摩擦着蠕动,喉咙也似被烧起来一般干涩欲裂。
棉被早团在一边,她额间滴汗如豆,汗水浸透衣衫流入身后的刀口,激得她猛的清醒过来
这一瞬之间她从未有过的清醒,大惊之下发现自己竟烧成这般,赤luo在外的皮肤也被噌的鲜血淋淋,汗水打在上面如针刺一般的钻心噬骨,她大惊着连忙抚向自己的伤口,才发现整个后背的衣服都粘在了伤口上,她竟是因为伤口未作任何处理而发了烧
她惧怕不已,在这个时代,她身后的伤口如果感染的话,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墙角的墙壁上幽幽燃着欲灭的火光,她才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多么恶劣,这地窖密不透风,四处都散发着阴湿的冷气,墙角堆积着不同大小密封的瓷缸瓦罐,显然是户主用来存放食物的地窖,茶夜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两腿抖的厉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里,好不容易走到了那几个密封的瓦罐前,隐隐闻到酒香之气,心中一喜,可是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将那封条解开。
支着身体摸向靴处却空空如也,匕首早不知丢到了何处,她两眼含泪,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弯下腰跪在瓦罐旁用牙去咬那封条,可试了几次也仍旧解不开,她竭力撑着意识,唇角都磨出了血,用尽了全力才终于将那个绳子咬断,满嘴都是草绳的碎屑,扎的伤口疼痛不已,可她却再也顾不及了……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看得见认得出她,在褚家生意上有着如足轻重地位的她,曾经虽不是呼风唤雨,可也能拨乱局势的女子,如今竟然跪在一个地窖里,费尽所有的心力,像乞者一般渴求着一线生机……
终于解了封之后,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回去拿那个新棉被过来给自己包裹伤口,撑着力气她一咬牙翻身跃进了这个酒缸
酒水冰凉香醇,可对于她后背的刀伤而言,却比当初挨这几刀的时候更加难以承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中,她咬着唇瓣不让自己睡着,一手攀着缸沿不让自己滑下去淹死,另一手去扒自己后背的衣服,衣服与伤口分离的过程比死还要难受,可越是刺骨,她越觉得前方越有希望。渐渐觉得口中一咸,却是自己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淌下。
她扯下最后一块与伤口粘在一起的衣服,在心底重重的对自己发誓——我会活下去,我一定会活下去,活着见到褚月浅,见到连月,见到莫小竹
她终于知道,世上再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活下去更重要。
随着渐渐习惯了身后的刺痛,她也慢慢的不再颤抖,然而仍旧感觉到高烧迟迟不退,而这酒缸里的气味实在太过冲鼻,她扒着缸沿的手渐渐的无力起来,几次眼看着就要滑落下去,都又牢固的扣紧了,她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去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进来容易,可出去,对她现在的情况来说,太难了……
翻不出去,想就势滚倒,可几次觉得用足了力气,也不过只是柔柔的一撞罢了,巨大的缸身甚至连动都没动,反倒让自己呛了好几口酒水,不知是疲惫还是这酒气熏染所致,她觉得意识又开始渐渐模糊起来,尽管她心中无比抵抗,却仍旧无法阻挡这排山倒海而来的疲倦……
手指渐渐松了下来滑落下去,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沉去,耳边的水声也不再是明快的哗哗声,而是闷闷的咕噜咕噜之声……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哪里都不痛了,全身也不再冰冷,甚至也不觉得体内像燃着一把火一般难忍,舒服的像躺在温温的被窝里,她将自己蜷缩起来,甚至觉得很幸福。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家来,可刚刚想起,便又懵然了,家?她的家,在哪呢?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渐渐的,想起了荷花,想起了连月,想起了莫小竹,还有笑意盈盈的李砚,还有愠润如玉的褚月浅……她越想越强烈,每想起一个人,勇气便如溪流一般潺潺的涌进冰冷的心里,让她渐渐温暖起来。
她甚至,想起了即墨溪。
她个暴戾乖张的世子爷,他那般争强好胜,必然会为自己遭到他人如此对待而大发雷霆,他,他一定会把这些突厥人剿个干净吧……
哪怕只是为了他的面子,毕竟这世上不是有句话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吗?
睡意昏沉让她无法抵抗中,茶夜竟陷入梦境,梦里竟是回到了现代,她自己亲自下厨为这些她想念的人做美食,现代的他们全部都是她要好的朋友,大家其乐融融共坐一堂,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没有立场,没有敌对……
梦中褚月浅向她伸出手来,可她却怎么都无法够到,急的想哭却也哭不出来,褚月浅的身影越飘越远,而她,不停的追着跑着哭着……
啪啦一声剧响让她瞬间从这梦里清醒过来,整个人被冲到地上,她剧咳不止迷迷糊之中支起身子才发现满地皆是碎裂的瓷片,原来自己刚才竟在酒缸里睡着了,太危险了而她再一看这地上的碎瓷,全部都如那晚在褚家藏书阁中那个鱼盆一般,个个齐整的如同刀割一般锋利,碎片铺了满地。
她迷茫的捡起一片碎片,却心如刀绞。
即墨溪的异能体质能控制他人运用自如,她也有异能体质,可为什么却不能让自己运用自如?她为什么不能做到即墨溪那样?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砚跳崖自己却连陪他一起死都做不到
茶夜呆愣了许久,一步步向棉被爬去,却在这时听到楼梯尽处的门发出锁响,而后脚步声走来,一个人影上前一把拽起了她吼道:“格老子的,你给我老实点”说完扬手甩了她两个耳光
兴许是连番的剧烈打击对生命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此时这两个巴掌比当年即墨裳不知狠多少倍,茶夜却半点也没觉得受到耻辱,只冷冷的勉强扯了个笑意,而后再也撑不住意识,整个人从这人的手中滑落下去……
这一次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身处云雾缭绕的山巅,长长远远的白云就在脚下起伏不停,不似烟尘般捉不到风影,倒像是一块又一块巨大的棉絮,飘落挂在半空,腾滚着来来去去。山巅了无人迹只有她孤孤单单一个人独自生活,没有喜悲不知冷饿,什么也想不起来。她想走出这个小院,却走来走去只是原地打转,就像鬼打墙一般又绕了回来。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只想离开这里。
在这山巅的小屋里,她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这没有季节的感应,也没有黑夜白天的交替,每一秒都像过了一年,如此也不知几个春秋过去,画面一转,她突然发现自己周围的景色一变,竟在一座巨大的山脚之下。
周围的空气突然滚热起来,地面也在剧烈的颤动,眼前的巨山不停的摇晃像是要裂开,突然从山内发出一声巨响,抬头看去竟是滚热腥红的炎浆**而出沿着山缝流淌下来,那炎浆腥红似血,她双腿竟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任由那瞬间迸出的炎浆浇向自己,瞬间便感觉到全身烫到骨头里,伸手一看已是涔涔白骨,却偏偏还有意识尚存,身体随着炎浆一路流走,周围的树木河流皆成灰烬,冒着灰白的青烟……
而后又转到冰天雪地里,她坠入冰湖之中,彻骨的寒冷比死上一万次更加难以忍受,她隐约察觉到自己在发梦,可无论怎样在意识上逼迫自己,却总也无法从这样可怕的梦魇之中醒来……
正痛苦不堪不知何时才是头,不知下一个等着自己的是怎样的极刑时,一股很奇怪,异常浓烈刺鼻的香气直冲鼻间,茶夜感到有异物不断的在自己的身体上辗下,然后那香气渐远,接着是一瓢温烫的水泼向自己,剧痛之下她终于睁开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