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准备一向是显得仓促而急切,他们来来往往带着各种零碎的小饰物,并向其他人说一些婚礼的事项,力求把这场婚礼当做最为隆重的庆典来准备。
蔡忠被人赶来赶去,他就像一个多余的人,想帮忙却无从下手,最后只能在院里找地方坐下。蔡民强说,人,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了,所以无论如何也想给媳妇一个难忘的婚礼,让她不后悔嫁给他。
他其实并不懂,结婚不就是为了过日子么,既然生活终将归于平淡,为什么还那么费心准备。再说以后的事情谁能猜得到,人一辈子能结几次婚都还不清楚。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跟他父母的那个时代不一样,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和平离婚。怎么到这会儿了自己就没有找个伴儿定下来的想法呢。
“三儿,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赶紧的去帮忙招呼客人。”朱玲拉着他涌入人群中。
“妈,咱们家的亲戚都没来得及通知,哪来的要我们招呼的客人啊。”因为蔡民强突然的通知,蔡家村里的亲戚一个没请,这里都是古家的亲戚,或者过来想要得到些什么利益的人,跟他们无关。
“不论谁的亲戚,今儿都成一家人了,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你哥之后还得在老家铺几桌酒席请客呢。”朱玲给了他一个不懂事的眼神。
蔡忠其实也懂,但就是提不起兴致,古家的一些亲戚,除了能帮蔡民强在这条从军路上走的更顺利之外,对他没有任何益处。
“哥,咱们来干什么,爷都去了那么久了,咱们家跟古家也不沾亲,爸为什么非得让我们来参加婚礼。”
“规矩点顾沛,我们是代表顾家来的。”严厉的训斥声。
蔡忠还没等仔细观察这两个顾家的代表,就被拉走了。蔡民强见他进屋,就截住了他们,红光满面的。一身深绿色的军装,胸口别着奖章,和红花,下面飘着红布条上面用金漆写着“新郎”,“三儿,见见我媳妇儿去。妈,客人那边你多顾着点。”说完就拉着蔡忠去了新娘休息的房间。
“今儿可够光鲜的。”
“那是,今儿可是大日子。”
新娘门口站着几个想要瞧热闹的小孩,叽叽喳喳的都想进去。蔡民强把蔡忠扯到门里,就直接关上了门,丝毫没有满足那些小孩的好奇心。
大屋子被布置的红彤彤的,喜字贴了几面墙,梳妆镜上也是大红喜字。穿着红旗袍的女人安静的坐在那里,身边的伴娘在给她梳头。
蔡民强整了整衣服,脚步沉稳的走了过去,到了古英身边,半蹲下去,握住了她的手,一脸温柔的说,“阿英,我带我弟来见你,知道你怕羞,就跟他打声招呼,让你们熟熟脸。”
蔡忠也走上前,站在古英身侧,只看到那个女人点了点头,不知是真的怕羞还是化了妆的缘故,腮帮子红红的。
“大嫂,以后就叫你大嫂了,你嫁给蔡民强,呃,我哥,准没错。以后好日子多多的。”蔡忠说了几句喜庆话。
古英微微侧过脸,抬起头跟他说了声谢谢。
蔡忠这才看清楚古英的模样,果然应了句老话,女人就属结婚的那天最美。
蔡民强轻拍古英的手,让伴娘继续给新娘梳头,说几句送嫁的话。蔡民强站着看了一会儿就招呼他出去了。走到大厅的时候,在一群人中间看到了古年,古泽拍着他的肩膀跟其他人介绍,这是他外甥古年。蔡忠还认出有刚才他见到那两个顾家代表。
古年一身的标准黑色小西装,脖子上还弄了个红领结,颇为西化。蔡忠看这着他用手拧动着领结,一脸的不畅快。
不经意的古年扫到蔡忠就就跟古泽说了一声,退出了包围圈冲他过来了。“你到哪儿去了?”一脸着急。
“什么哪儿去了?”被问的莫名其妙,一脸的茫然。
古泽看身边站着的蔡民强,犹豫着,没把话说出来。蔡民强也没什么闲工夫再陪他们,婚礼仪式正式开始的时间也要到了,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匆匆去准备了。
看到蔡民强离开,古年才开口,“你一大早哪儿去了?”
“啊哦,蔡民强让我早点起,说要帮忙,最后我光瞎溜达,什么忙都没帮上。”蔡忠背着手。“你舅舅那是干嘛的,你那么不耐烦。”
“跟你没关系。”古年哼了一声,一副小孩子的别扭样真挺符合他的年龄。
“是啊,跟我没关系。那你那么着急问我一大早去哪儿了干什么?”蔡忠冲着他笑。
古年闷咳了一声。
“我记得你小时候被你舅带走的时候,哭的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说什么忠忠不走,忠忠不走。”蔡忠交叉着胳膊,用胳膊肘撞了撞古年。“哎,是不是怕这次我又把你丢下了。”
古年像是被戳穿了心事,脸上有点慌乱,但是立刻就镇定了下来,“我的事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是不是心里头愧疚啊!叔叔——”
最后那声叔叔叫的真够坏的,蔡忠承认他是有点愧疚的,毕竟伤了孩子幼小的心灵,但是这孩子现在坏成这样,早把对他的愧疚散得干净。“你叫我叔叔,那就承认我哥是你后爹了啊。你别忘了见到叫人。”蔡忠反驳回去。
婚礼开始的礼炮声打断了他们愉快的斗嘴时间。院子里,蔡民强站在军用吉普车上,绅士的将新娘古英抱起,然后走下去落在院子中间铺着的红地毯上,人群发出热闹的欢呼声。
蔡民强把古英放下,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在红地毯上,古泽也是一身军装,背着手,面无表情。
婚礼一项一项的进行着,蔡国富和朱玲也换了正式的衣服,满脸笑容的接受拜礼。
蔡忠在一边跟着别人鼓掌吆喝。仪式结束之后,众人在院子里安排的餐桌边落座,没吃早饭的蔡忠早就等着这个时刻了。先一步坐到了桌子边,古年挨着他坐下。
“哎,那个女人一直在看你。”古年指给他一个方向。
蔡忠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愣住了,起身跑了过去。
古年看着蔡忠急切奔跑的身影,猜测这那个女人和他的关系,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个女人的眼睛和嘴跟蔡忠的很像。回忆着,似乎他后爹还有个姐姐,不过蔡家的人从来没有提过。难道是她?
那女人说的很激动,掉了几滴泪,蔡忠拿袖子给她擦了,俩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蔡忠就拉着那个女人的手在大席上落了座。
“姐,你就在这里坐着,爸妈待会儿就过来。蔡民强结婚,你应该留下。”蔡忠把碗碟给蔡娟儿摆好。让她安心坐下。
蔡国富和朱玲入座见到蔡娟儿的时候都愣了,让蔡娟一阵难过,她或许不该来的,但是弟弟结婚,她觉得她应该来看看,在门口递了大红包过去。她现在就只剩下那些实在的东西能给了。
蔡民强没让古英出来跟着他一块敬酒,不少部队的战友都说是嫂子太害羞了。蔡民强也乐呵呵的应下了,连带着古英的那份酒也喝了。
“你爷爷怎么没出来露个面,他身体还好吧?”剥着虾壳的蔡忠跟古年说。
“他在屋里休养,舅没让他出来,怕累着。”古年看蔡忠手边堆的食物垃圾,都快成一座小山了,真能吃,吃归吃,这东西都吃到哪儿去了?身子板还没他硬实呢,瘦得跟猴似的。
另一桌酒席上,古泽拿着酒杯跟顾家的人聊得挺愉快,顾天明这个人是个商人,岁数也没古泽大,但是好在阅历丰富,说话稳重,颇懂礼节。
“我父亲提过顾老,还说,当时打仗时是他手里的一员大将。”古泽给顾天明倒了杯酒。
“大丈夫豪气自当纵身戎马,父亲也常怪我没有参军,说我爷爷在战时在老连长的带领下,打了多次胜仗。”顾天明捧着酒杯用杯沿碰了下古年的杯壁。
“哪个行业能闯出一番事业都是好的。你还年轻,已经有了成就,我古泽也相当佩服。”
俩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算是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关系不嫌多,谁都想以后走路碰壁的时候能被人跩一把,多个朋友多条路。
古泽虽然说得开心,但是酒却是一杯又一杯的下肚,更像是喝闷酒。顾天明看得出来,也就没再跟古泽碰杯。
酒席结束的时候,古泽被方宏扶着回了卧室。醉了之后胡话连篇,什么荤段子,脏话都往外漏,方宏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拖回房间去了。怕再慢点古泽的面子就丢到南极去了。
回到房间,晕乎乎的古泽直嚷着让方宏再拿酒过来,还说是军令,方宏只好去拿了几瓶兑了水的酒来应付一下。谁知道古泽一尝就尝了出来,全吐到了地上。方宏接过差点被摔到地上的酒瓶,去拿了正品。
“方宏,把这瓶酒喝了。”古泽吐着酒气,把酒瓶咣当一声竖在了方宏面前。“这是军令!”
方宏见古泽板着脸,隐含着怒气,而且军令如山,正思考着要不要听从酒后军令的时候,古泽已经抱着另一瓶酒开始喝了。“在我喝掉这瓶酒之前,你那瓶得下去一半。”
方宏壮士断腕的把瓶口塞到嘴里,猛灌了起来。其实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一滴倒的,说的就是方宏这种人。沾酒必醉,一滴就倒。
喝了好几大口的方宏脸色通红,跟一顶红灯笼似的。
夜深了,拼酒的拼酒,洞房花烛夜的享受去了,吃饱就困的猪也带着浓浓的困意睡去了,怕某人逃跑的狼崽子一晚上握着那人的手腕没松开。
第二天一大早,日头升了。阳光普照到某两个赤|裸裸的身体上。该开始就开始,感情该变质就变质。量变引发质变,这可是辩证法的真理命题。万物皆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