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试试,那里头的认真成分有待考究。张俊是个工作狂,在还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目标的之前,他是不会找一个人来绊住他的脚步的。所以情爱这回事,他并不想过早的涉足。刘东是个无目标无目的的无业游民,手上拿着金转头,想砸哪儿砸哪儿。人都是赶着往他身上扑,所以,他是不用多认真,反正到时候随便找一个家世跟自己差不多的女人直接娶了,组建个家庭。
因此,当张俊加班回来在自己家床上看到刘东搂着一个女人光着身子睡觉的时候,他很自觉地把门又给合上了。找了家旅馆打发了一夜。谁规定玩游戏这事儿是必须得认真来的。
……
古泽看了眼资料扔到床头柜上就去洗澡去了。白露拿起来一看,是方宏分房申请的结果。
“小方的情况,应该能分上房子才对,怎么是这种结果?”白露把吹风机递给古泽。古泽没接,用浴巾随便擦了擦头发。
“部队上的房子有限,还要考虑其他战士的需要。”古泽官方的回答。
“我去跟我父亲反应一下,看看能不能成。小方一直住在我们家也不是个办法。”白露白了一眼古泽,“别让我发现你又去陪睡,他又不是没长嘴。喊一声下边人就去帮他了。不用你亲自去推他上厕所。”
“这事儿不用你管。你赶紧睡吧。”
“怎么不用我管!他就是腿瘫了,又不是手不能动,嘴不能说话。你还弄个行军床睡他旁边。算什么事儿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再说了,又不是你的责任,要是说起来他是为了救民强!前几天民强还说要把小方接走呢,最近怎么又不提了?”
古泽被白露的一通没心没肺的说叨弄得有些烦躁,“能不能别说了,方宏在我们古家生活的时间比你还长,谁都没有他有资格住在这儿。再说,他还是我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受伤了,我收留他又怎么错了!以后别让我听见你再这么叨叨。烦!”套上睡衣,古泽离开了卧室,咣一下关上了门!
白露红了眼睛,抹了一把泪,卷起被子睡下。古泽的话让她有些心寒,她才是他们古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但是在古泽眼里,她还没一个瘫痪的方宏有地位。
古泽推开隔壁的门,发现灯还是亮着的,方宏直直的坐着,低着头。
“怎么还不睡?”古泽把行军床打开,铺好。
“泽哥,你,以后不用来照顾我了。我自己能行,民强说让我去他们家住一段时间,等分房的结果出来。我考虑了下,还是去他们家住。”方宏笑着说。
古泽铺床的手停顿了下,“你考虑好了?”
“考虑清楚了,房子的事儿还得麻烦你。要是真办不下来也没什么,我最多领个残疾证,还能得点国家的补贴。”方宏玩笑说。
“有那么埋汰自己的吗?房子的事儿我既然答应你了,一定能办成。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方宏的笑,看在他眼里分外扎眼,这样带着苦涩的笑容看得他有些心酸。
“嗯。今儿你陪嫂子去吧。我这边真用不着你陪。”
“别废话,你都打算去民强家了,我也陪不了多长时间。”
“哎。”方宏听话的应着。是啊,反正也陪不了多长时间了。方宏觉得自己真成了一个包袱,他虽然有自觉,不希望麻烦别人,但是现在连去个厕所都没办法办到,要是真不麻烦别人,还能自我了断?他是个军人,心理素质早八百年都练出来了,他能勇敢的面对自己的现状,他在想一个好的解决方法,能够不麻烦任何人,让自己生存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造成了古泽和白露之间的争吵的根源,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白露也没错,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整天陪着一个男人。
几天后,蔡民强收拾好了新房,跟着古英一块过来接方宏过去。白露挽着古泽的胳膊,跟他说多注意身体,房子的事儿,她也会跟他父亲说说,看能不能帮上忙。
方宏说谢谢。挥了挥手,方宏告别了他待了三十多年的古宅,连带着将他一些想忘记的不想忘记的回忆都埋葬了起来。他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方宏,今后这就是你的新家,别跟我客气。”蔡民强把方宏扶到沙发上,电视机的遥控器摆在他手边。
古英去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这沙发是三儿买的,前些天刚送来。看着不错吧。”蔡民强也在他边上坐下。
“嗯,是不错,这颜色挺亮。有个自己的窝真不错。”跟在古家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在这里他不需要拘束,虽然房子不大,但是感觉比空荡荡的古宅温馨多了。“我刚才见巷口有修车的,你帮我问问,那大爷需要学徒不?”
“怎么,想学修车?”蔡民强问。
“嗯,多少学点手艺。”
“成,我下午帮你问问。”蔡民强和古英都没对方宏学修车的想法做任何评价。将心比心,他明白方宏心里怎么想的。大男人让人养这回事,让他们做还真做不出来。
方宏正式在蔡民强家里安居了。每天一大早吃完饭,他就推着轮椅跟巷子口的大爷学修车。那老头脾气也倔,一开始非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打死也不把手艺外传,边上几个小摊上的人都说,这修车算多大的能耐,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修车。
老头当即就怒了,拿着螺丝刀说要把那人给拆了。方宏滚着轮椅赶紧揽住了。指着那个不懂事的年轻人说教开了,说他不尊重老人。能靠自己双手赚钱的都是值得尊重的。然后指着一个被拆了轮子的自行车说,有本事你把这车给修好啊!旁边人一通叫好。
小青年觉得臊得慌,说了句,狗咬吕洞宾,接着炸自己的油条去了。
就这样老头看着方宏顺眼多了,问清楚了这腿是怎么伤的,知道了以后,觉得先让方宏在他身边看他修。一两天下来方宏在修车老头身边,一会儿给递螺丝,一会儿给递扳手。老头因为眼睛不怎么好使找不到的小零件,方宏一会儿就给找了出来。
两个星期之后,方宏正式拜师学艺了。
巷子口一向是小摊贩的必争之地,老头住在巷子最里头的小屋里,每天一大早就扛着家伙什到巷口摆摊。过了一会儿那些卖早饭的小摊贩才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吆喝着。修车的老头不缺生意,虽然满大街跑的都是汽车电动车。但是作为一个环保产品,自行车也不在少数。偶尔链子掉了,轮胎没气了,或者刹车失灵什么的,路过巷子口,给老头一摆弄。十几分钟就好,还不耽误什么时间。
“师父,您家里头还有什么人么?”方宏擦着额头上的汗。白手套上沾的都是油渍。
“没人了,单身老汉一个。”老头巴巴抽着老式杆烟。“你也没个对象?”
“没,都这样了,没想再找个人拖累。”方宏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笑的,有闹的,有绷着脸的。
老头用烟杆敲了下方宏的脑袋瓜子,“别跟我老头学,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一个人,你能熬得住吗?不能走路杂了,谁规定不能走路的就不能找媳妇儿了。你啊,需要个人疼。”
“师父,我是个爷们,哪儿需要人疼。需要人疼的都是小姑娘。”方宏笑。
“谁说的!老爷们也需要人疼,你还没尝过那种滋味,我年轻的时候,人混,不老实谈对象,不老实结婚,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有一个女人,会天天给我熬汤,大冬天的买了毛线给我织毛衣。我还嫌弃那女人土气。”
“那最后怎么了?”
“最后,”磕磕烟杆,抽了一口,“那女人走了,她走了之后我才明白,原来,那个女人一直很疼我,跟疼儿子似的疼。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留着。”
“那您后来找过她吗?”
“呵呵,你还是没听懂,走了就是走了。”老头把烟杆放下,站起身,弓着身子背着手,回去小屋里拿东西。
方宏这才明白,老头说的这个走,不是真的走,是死去的另一种说法。疼儿子似的疼你,他,还没遇着那样的人,但是他期盼着。
方宏跟着修车老头学手艺,渐渐成为了巷子里最受欢迎的人物。有谁有事儿忙,就会让方宏帮忙看摊。一看谁家又买了大袋子米面回来,方宏就让她把东西搁轮椅上,他帮忙搬回去。
“小方师傅,我回家趟拿东西,你看着我孙子一会儿。”
“哎,成。”
“小方师傅,我刚买的苹果,你拿俩吃着。”
“不用了。”
“小方师傅,平日子搬东西麻烦你了。”
“不麻烦。”
就这么着,方宏还比较受老年人的喜欢。老头老太太牵着孙子孙女溜街的时候,都跟方宏打招呼,说小方今儿怎么样了?看看我孙子长的俊不俊?
方宏都会认真的跟他们打招呼。
“阿宏,该回家吃饭了。”傍晚,古英过来推他回去吃饭。
方宏赶紧帮师傅把东西收拾了,“师傅,跟我一块过去吃饭吧。”
“不用了,我老头饭点晚,你赶紧回去吧。”老头摆摆手。
方宏知道师傅脾气倔,不想去吃别人家的饭,情愿自己去混沌摊上买一碗小混沌。
生活比他原本想象的要轻松多了,前几天接到古泽的电话,说房子很快就能下来,而且是跟蔡民强做邻居,方宏握住话筒,说了好几句的谢谢。他真没想到,房子的事儿真能办成,这样他就有了自己的家了。蔡民强拍着他的肩膀说,怎么那么迫不及待啊!难道是我们家大厨的手艺把你给吃跑了?
“怎么会啊!有个自己的窝舒服啊。不用整天看着你们俩成双成对的辛酸啊。”方宏摆手,笑着说。蔡家的主厨是蔡民强的姐姐蔡娟儿。一个特别爽快的女人。
大小姐本来就是个特别内向的人,蔡娟儿跟她相反,特别风风火火,为了让古英多出去走走,天天拉着她去她店里帮忙。蔡娟儿在商业街那里开了家服装店,每一季来了新款式的衣服,准得给蔡民强古英,还有他一人弄一套。还得必须穿上,她才乐意。
偶尔蔡娟儿还会给忙着修车的他送饭吃。师父打趣说,疼人的来了。
每次方宏都得憋着通红的脸解释,让他别误会。蔡娟儿是个好女人。然后修车老头和蔡娟儿就会看着方宏在一边乐。方宏是个薄脸皮,面嫩。
最近对街的广场上弄了个娱乐广场,很多人吃过饭遛弯的时候就去那儿跳舞消食。有人专门弄了大音响,放些动感的音乐。几个女人扭着腰就跳了起来。一开始人们还只是看,但看着看着就想去试试,几个跳自由步的女人带着,后头一溜的人在学。
“师父,你也上去试试呗。”方宏坐在轮椅上拍手。蔡娟儿在里头舞着正起劲儿。
“呸,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老头巴巴抽着烟杆。
对着跟他打招呼的蔡娟儿和古英挥挥手,“你看人家老太太不是也跳的起劲儿么。而且,刘老太太都邀请您几回了。”
“你师父天生腰板子硬,动不起来。”在石墩子上岿然不动。
方宏叹了口气,蔡娟儿拉红线的计划泡汤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方师傅,勇敢的向前吧!、
后头一定有个人帮你推着轮椅,支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