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抱歉,你只是我的恶梦
她将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靠在床角里细碎的抖动着,深长的羽睫在她洁白的眼睑下带出一弘脆弱的弧,惊慌与惧怕,防备与敌意,缀满了她闪闪发亮的星眸。
她用那样仇恨而恐惧的目光望着他,仿佛他是会害她性命的毒蛇猛兽。不,比毒蛇猛兽还要恐怖了千万倍。
仿佛有一只恶毒的小手突然直直地穿透过胸膛,伸进去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誓要将它扯下来。穆飞轩保持着那一个被推到地上的姿势,俊逸不凡的脸上所有的温暖与柔软在安暖的瞪视中,一点一点的僵硬。
二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他们对视着的目光中,无数种复杂情绪于其中,反复的交织。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谁也没有动,房间里刹那间变得安静得可怕。
梦本就是思想的延续,安暖原来就已经很疲惫了,睡觉前又东想西想,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所以,累到不得不睡过去的时候,所有她害怕的东西就都齐齐地跟着思想集聚到了梦里。
在梦中,她先是见到了那个凶巴巴的团长,把她推进了关着凶狠野兽的笼子,再后来还看到马戏团里先前那个射飞刀的师傅,拿着系了红绸着的小刀追着要杀她。她拼命的跑了好久,都没有摆脱他,反而掉进了一片突然出现的大海中。
海水铺天盖地地涌来,就在安暖以为自己就要被淹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托出了海面。她看到那个救了她的人,有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孔。安暖模糊记得,自己似乎认识这个人,她还记得,梦中她很惊讶地对他说了一句:“穆人妖,你居然救我!我看错了吗?”
然后那人突然诡异一笑,那片海域忽然就消失了,周围变成了一个很漂亮很古典的房间,而自己躺在了床上,那原本救了她的人忽而转身化为了恶狼,朝她扑了过来。粗暴的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还不顾一切的强吻她,在她身上乱摸……
天啊!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她居然梦见穆人妖想要强暴她!
然后她惊吓着醒来,才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果然覆在自己身上,而且看姿势他都像是想要抱她了。可怕的梦境忽然变成了事实,任谁都会难以承受的。
可是再害怕,再难以承受,以她现在的立场却是完全没有权利反抗的。安暖清楚的记得,就在她睡着之前,夜懒被他的侍从带走了。刚刚,是自己把他推到床下面去的吗?老天啊,这死人妖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能让自己一个小女人推到地上呢?
眼中的愤怒与仇恨迅速地被自己收藏了起来,仍然缩在床角,安暖有些惊慌失措地移开了与穆飞轩对视的眼神。他半昂起头坐在地上,本来就叫人看不懂的眼神,此刻越加的浓遂而幽暗,安暖看不懂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觉得他这样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寒?又得罪了他一次,而且还得罪得这么彻底,这一回他会怎么着整自己呢!
门轻轻叩了两声,眷容在外面禀报道:“王爷,奴婢来送王妃的膳食!”
“送进来!”空气中紧绷的弦无声消失,穆飞轩沉声应了一句,动作潇洒自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绕过屏风走到了外间。
没生气?就像昨天刮他的那一个巴掌过后一样,安暖坐在床上,错愕再次升级。不是,她觉得昨天到现在自己见过的穆人妖才应该是假的。
眷容将托盘放在外间的桌上后,笑着走了进来扶安暖下床:“王妃,您肚子饿了吧!王爷让膳房给您炖了清粥,您起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那个……”安暖斟酌了番,轻声抗议道,“你可以不要叫我王妃吗?”
“为什么?”眷容不解。安暖道:“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对于我来说,很讽刺吗?事实上,每次我一听到这两个字,胃就抽!”
“呃!”眷容抬头透过屏风看了眼坐在书桌后的模糊身影,虽然王妃刚刚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依王爷的听力,不可能没听到。
她连忙眯眯笑着对安暖道:“王妃您多虑了,其实王爷对您真的很不错的,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体贴呢!想来,还是王妃……”
“体贴?”安暖闻言唇角猛然一抽,刚翻下床的身子差点儿就趴倒在地。她连忙稳了稳神,僵笑着回眷容道:“得,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体贴?穆人妖对她体贴?天啊地啊,原来这样子也可以谓之为体贴吗?好吧,她承认的确是‘体贴’,身体贴着的‘体贴’。
自从昨天被逮回来开始,穆人妖就一直贴着她的身体,的确是贴近到不能再贴近了。在外人看来,此‘体贴’自然就是彼‘体贴’了。
可是,无论是此体贴,还是彼体贴,她安暖都不想要啊!因为再被他这么‘体贴’下去,自己早晚得心脏衰竭而亡!可是,现实容得了她说不吗?
安暖捧着一颗悲催的心,强作镇定地随着眷容笑着绕过屏风的时候,穆飞轩仍然不动如山地坐在书桌后,认真地写着什么。仿佛刚才两个女人的对话,他一点儿也没听到一样。
但是,怎么可能没听到?
她嫁进王府后,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自然也明白,她受的那些委屈都是自己给她的。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只能听着,不能反驳。
安暖被眷容搀扶着坐到餐桌边,轻巧地拿起瓷器的调羹,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一碗刚刚熬好的肉粥,然后轻轻地放下调羹,这途中居然没有弄出半点儿声音。
安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己也有这么淑女的时候。
其实都是给穆人妖吓的,即使他只坐在那里,没看她也没有说话,她还是觉得空气低沉得让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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