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上班路上格外堵,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齐桓探头看了看路况,干脆熄了引擎。
“哟,又堵死了。”副驾驶座上的人被吵醒,老神在在的点了一根烟。
摇下车窗,齐桓皱眉看了看身边揉着太阳穴的人,忽然一乐:“行啊孙总,昨完战况这么激烈。”
副驾驶座的人闻言一挑眉,对着后视镜摸了摸下巴,扭头给了一句:“没办法,越帅的脸越催情。”
“行了,就你那德行吧,没跟你算账你就尾巴翘天了。说,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家小郁的?”齐桓眼神一横,示意他去看后车座明显睡死的人。
孙澈给他那句小郁狠狠抖了抖身躯,支起后脑勺回头一瞄。可惜啊,齐郁睡沉了,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这一车三个,昨晚也算给足面子,三个人喝趴了两个才让那帮人尽兴,齐桓临走时挂在一妞儿身上,大着舌头对他一指:“孙澈,我表弟可就交你了啊,我走先。”
孙澈镇定的看齐桓出了包间门,其实他一点都没好到那里去,只是他喝醉了之后那表现很能唬人,能够端端正正坐着跟没事儿人一样。所以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有没有醉。但这并不表示他有那耐性送个醉死的人回家。跟新勾搭上的妞儿直接上宾馆开了房,顺手把齐郁往外间沙发上一丢,就和妞儿房间里办事去了。直到早上齐桓开车来接他们俩上班,齐郁都没醒过来。
“还好没有影响到我发挥啊。”孙澈感叹,“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让从不喝酒的工作狂有机会喝醉,一醉居然还不肯醒了。”作为娱乐公司执行总裁,孙澈的考虑一向坚持从实际出发。
好不容易等到路通,“嘿,我说,昨晚有没有……”齐桓交流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重新流动的公路上,俩人肆无忌惮地就某种激烈运动的拓展与创新展开了交流讨论。
车刚开到他们地盘,齐郁幽灵一样从后座挺了起来,唬了正倒车的齐桓一跳。那声倍儿诱惑的男低音更刺激他耳膜:“齐桓,再给我听到你那恶心的称呼,下个月的指定业绩你自己办。”没给齐桓哀嚎的机会,齐郁率先推开车门,走人了。
醒过味来的齐桓意味深长瞥了孙澈一眼,见后者完全无甚表示,只好耸耸肩也跟着下了车。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命运就是这么狗血,那年齐郁是跟着他一道儿转到B市上高中的,可能欺负他俩面生,上学没几天,就给一波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收保护费。一伙人不知是不是憋得慌,冲着他俩亮起钢管瞎叫唤,齐郁站在他背后拽紧了书包一言不发,大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可把小混混们气个够呛。齐桓边给他使眼色,边估计着形势预备突围。
这当口,孙澈那孙子尤其装逼的逆光出现在巷头。齐桓还记得他装腔作势的把肩上书包一甩,嘴里骂骂咧咧就冲过来:“操,老子才几天没来转悠你们皮又痒了是不是!”
齐桓发誓,他那是头一回看到一群人高马大的混混给个瘦高个儿冲跑的,张嘴望着一溜烟跑得没影的混混,他愣是半天没让自己回过神。这反映给孙澈无耻的嘲笑了很多年。
也就是那时候,向来自闭的齐郁从巷弄阴影里走出来,定定望着孙澈,半天只吐出句谢谢。
后来齐桓才知道,孙澈这家伙之所以胆子肥硕,完全是仗着家里人撑腰。有权的二世祖总是格外不知天高地厚些,在这里,显然,齐桓遇到了同类。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孙家大势,齐家大财,早在齐家搬至B市时,两家的合作好像已成定局。唯一搞笑的是,他们三个二度见面,居然是在双方家长俱齐的饭桌上,这也正式掀开了他们诡异三人行的历史性一页,根基可谓牢不可破,并一直延续至今。
只是,孙家这货不爱走正路,家里安排好的敞亮前程不要,偏偏要自己搞什么娱乐公司,按他的话说,那些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人生嘛,当然要多看看俊男美女,什么地方俊男美女最多,当然是娱乐圈了。孙澈是家里的老二,前面有老大撑着,从小被溺的不成名堂,谁都拗不过他,得了,他爱搞就搞吧,谁也没指望他弄出个名堂,只等着他撞了南墙回头,只是,谁也没料到,这货不仅没撞南墙,还搞得风生水起,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齐家两位少爷的帮忙,特别是齐郁,绝对的能力一流,风娱从当初的小猫两三只,到如今成为国内一流的娱乐公司,齐郁绝对居功至伟。
风娱基本上可以说是两家年轻人首次合作的共属产物,基本上是他们三人在打理,两家的意思,一为锻炼他们日后执掌一方的能力,二来,娱乐行业近年的发展势头迅猛,若是能在这里顺利站稳脚跟,那么进一步扩张就指日可待,其重要性早已不言而喻。
三人各有所长,又是积年的交情,合作起来自然默契,除了孙总永远断不了的绯闻,日子过的还是挺和顺的。只不过,问题出就出在这绯闻上,孙澈的男友女友那是从没断过的,每次孙澈换了新对象,齐郁的脸就阴的像台风过境。
望着前头早已走远的齐郁,齐桓一阵烦躁,齐郁爱孙澈,在他们考进同所大学的头一个晚上,齐桓就知道。
那天的齐郁明显是高了,拽住孙澈的领子在新校园的操场上吼:孙澈,跟我在一起。
孙澈正搭着齐桓走得摇摇晃晃,给齐郁把领子一揪,似乎是因为没站稳而火大,挥手就是一拍,邪气的捏住齐郁下巴,慢腾腾丢出一句:太嫩的,我提不起性趣。
紧接着,孙澈砰的倒地,那是齐桓故意下狠手甩出去的。其实齐桓给他俩吓了半天没说话,想不通怎么自己出个水疹,错过跟他们一起去暑期旅行,一切都变样了?但看齐郁阴沉沉低下头,他那股保护欲“噌”就窜上来了,他不好说齐郁,只有哆哆嗦嗦指着孙澈鼻子:“他妈的,你们暑期度假度出什么邪火来了!孙澈,你别太过分!我齐家人看上你这人渣是你高攀,你懂吗?”
想想仍不解气,回头对着愣那儿的齐郁劈头盖脸接着骂:“你居然跑去喜欢男人,你恶心不恶心,喜欢你好歹也找个像样的啊!跟我们这么多年,我们这一个个什么德行你不清楚?你眼光被狗吃了你!”
齐郁没理他,只顾一味对地上的孙澈重复:孙澈,跟我在一起!
孙澈摔地上就没打算起来,手后肘往草地上一杵,只望着齐郁发笑,那眼底却坚定得半分情意也无。
“草!俩疯子。”齐桓看了看压根没甩他的俩人,总结了这么一句,愤愤掉头走了。
以后的每一年,这样的戏码总要上演一回,有时是孙澈正左右逢源,有时是他正频繁换床伴。孙澈依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反正过段时间,他们又能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凑到一起去。后来齐郁也不折腾了,只是跟突然转了性似地,把骨子里的自闭沉默一夜间收了起来,像是自然进化成了一温雅圆通的翩翩公子哥。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对孙澈放不开的目光。
傻,真有够傻。谁都看出来孙澈没心。以齐郁的聪明,会看不出来孙澈这副冷情冷性的本质?越是接近,也就越是对你漠然。他说不喜欢,你若非要倒贴,只会加速你的廉价。
就比如昨晚,看样子齐郁后来明明是醒了,却愣在孙澈家的客厅里呆了整整一夜。这得爱一个人多深,才能忍受爱人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胡来啊。
他这表弟,真是愈发令他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