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捉虫)

目录:重生之黎明|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齐郁。”孙澈摇下车窗,探着头打了个招呼,把车子停在路边。

    齐郁和齐桓刚刚从山上下来,还没出门口就看到他了,孙澈的那辆迈巴赫太显眼了,来来回回不少人的目光都胶着在那辆车上。

    “你来了?”齐郁话里没什么意外,像是料定了他一定会赶来似的。

    孙澈弯身从后座拿出一束花,下了车,“昨晚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忘了。”齐郁淡淡说了句,“你不是很忙?”

    孙澈的话梗在喉咙里,往年他从来不会关注齐郁的事情,更别说知道他这个时候来拜祭了,就算齐郁以前跟他讲过,他大概也是用太忙了这个理由扯开。没想,齐郁现在也拿这个借口堵他了。

    孙澈把花抱在怀里,“你该跟我说的,把其他的事情挪一挪时间就行了。”他的语气难得地温和,“上去看看吧,既然来了,怎么说也要把花送到。”

    齐郁这次没有反驳,只是指了指齐桓,“你领他上去吧。”

    齐桓横了他一眼,“这会儿倒是想起我了。”刚刚还把他当空气。

    齐郁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你带不带?”

    “带,我当然带了。”齐桓连忙应声,齐郁今天的心情明显不大好,他可得罪不起。

    “你不和我上去?”孙澈诧异地望着齐郁,他也察觉到齐郁的情绪不大对,想着今天是他父母的祭日,也难怪他这样了。

    齐郁揉了揉额头,开口道:“昨晚没睡好,有点累,让齐桓带你去吧。”他站在树边,眼下果然有淡淡的青影,脸色也是一径地苍白。

    孙澈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脸色太差了,太阳照得狠了吧。”把车钥匙递给齐郁,“我跟齐桓上去就好了,你上车睡一会,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齐郁点头,把钥匙直接放进口袋里。

    “你们上去吧,车里闷,我先站一会儿。”

    “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孙澈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他道。

    齐郁终于笑了笑,“好。”

    等到两人走得远了,他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来了一趟墓园,他的心不仅没有平静,反而因为想起了太多的旧事而烦躁不已,连维持着面上的表情都觉得累。

    他站了一会儿,想回车上拿包烟,刚走了两步,迎面就有个男人走了过来。

    “齐先生你好。”

    齐郁扬眉,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男人。

    “我们老板想跟您聊聊,不知道您能否抽出时间。”男人的邀请极有礼貌,连笑都是亲切合宜的,语气里却有几分无法拒绝的味道。

    狐狸,齐郁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了这个词。

    他的脸上仍然维持着那副表情,淡淡道,“你们老板是谁?”在他扫墓的时候来找他,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事情,还特意选在齐桓和孙澈离开的时候。

    男人指了指停在另一边的车,“我们老板姓岑。”

    岑?齐郁想了想,“我认识的姓岑的先生似乎只有一位。”

    男人摇头,笑吟吟地对他道,“一定不是您想的那一位。”

    “哦?”齐郁看向那边停着的车,“那倒要见一见了。”

    男人领着他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老板,齐先生来了。”

    他帮齐郁打开车门,又笑了笑,“齐先生请。”

    齐郁看了他一眼,弯身上了车。

    车里人闻声放下手里的文件,转过头,淡淡道:“齐先生,幸会。”

    齐郁有几秒钟的惊讶,不过他很快地反应过来,也回了一声,“幸会。”

    齐郁活了三十多年,见过很多出彩的人物,而眼前的这一位,放在这群人中也绝对可以排得上前几位。容貌仅仅是一方面,他更引人注目的是身上的气势。

    这样的气势不是普通家庭养得出来的。

    齐郁在他身上发现了与孙澈相似的味道,擅于驾驭和掌控。只是孙澈尚且年轻,而这个男人已经修炼到足以把一切都隐藏在沉稳安静之中,表面上看来就像一个深潭,无波无浪。

    再过几年,孙澈与他倒是不相伯仲。

    “看齐先生的样子,应该是很意外?”男人坐的姿态很随意,偏偏不显得随便反而有一种独特的优雅,“我姓岑,单字一个立。也许你没听过我的名字,不过岑进你应该是认识的。”

    “ESC的岑总?”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那是我大哥。”

    “原来岑先生是岑总的弟弟。”这两个人的外表也差得太多了,齐郁是见过岑进的,虽然已经三十好几了,但岑进更多的还是俊挺和斯文,而岑立的轮廓很深,眼睛还有些淡淡的棕色,应该有西方的血统。

    “其实,这次碰上齐先生是个巧合。可既然碰上了,也算有缘。”岑立的语速不快,言语中总给人温和沉稳的感觉,“一直想跟齐先生说声谢谢。”

    齐郁不记得有哪里帮过这个人,这么一想,岑立却像明白了一样,缓缓道,“Aaron是我弟弟。”

    齐郁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上辈子他认识向冼阳那么久,从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哥哥,而且岑立不是岑进的弟弟么?大家族里总有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齐郁心里猜到了一二,自然也不会开这个口。

    “岑进是我兄长,Aaron是我弟弟,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岑进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些足以称得上**的事情,似乎根本不在意面前的这个还只是个陌生人。

    “Aaron离开家之后,就再也不肯跟家里联系,出了什么事宁愿自己扛着也不会开口。他的脾气一直是这样,家里人拿他没办法,他到风娱之后齐总照顾了他许多,我早该对齐总说声‘谢谢’。”

    “我只是欣赏Aaron的才华,照顾什么的真的说不上。”齐郁说得倒是实话,上辈子就算没有他,向冼阳也依然跨过了这个困境,想必就是这位岑先生暗中使得力,之后,向冼阳也很少提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似乎总有些什么让他讳莫如深。

    现在想想,齐郁也算明白了,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段纠葛。

    他又看了看靠坐在皮椅上的岑立,他和向冼阳之间果然有几分相似,到底是家人,就算是离开了,也总有人挂念着,想到这,不由笑了笑,向冼阳也有一个好兄长。

    齐桓闷着头在前面带路,孙澈一边跟在他后面上台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齐桓扭头时,就看到孙大少四处打量的样子,“孙澈,你要不是诚心,放下花就可以走了。”齐桓沉着脸开口,他很少会这样一本正经直呼孙澈的名字。

    “你以为我在看什么?”孙澈回了他一句,“以前有机会听风水师讲过,刚才发现这里方位不是很好。你们怎么不把墓地迁到更好的位置?”齐桓和齐郁完全有能力这样做,齐郁也不用每年都这么辛苦的爬山了。

    齐桓定睛看了他一眼,确认孙澈神色不假,这才脸色稍缓叹了口气,

    “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齐郁说他们在这里住惯了,再换个陌生地方怕吵到他们,这里僻静。”末了,又忍不住瞪了一眼孙澈,“你对这事倒是上心,怎么没见你对个活人这么体贴过。正好,今天找到了正主,你和齐郁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好好交代交代。”

    交代?孙澈站在墓前恭恭敬敬鞠了三躬,久久凝视着墓碑上那张微笑的照片。

    久到齐桓以为他没心思开口了,于是耐不住又提了几句,“你们一个喜欢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一个偏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耗着。看你俩这么折腾,真是能活活把人急死。”

    孙澈终于移过眼看他,“我并没打算这样不紧不慢耗下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齐桓偏过头看了看远处,回头道,“孙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不相信齐郁的变化你没看在眼里,当初他的那股热乎劲我是再没见过,你那时拒绝的那么干脆,不也是有那么点情分的考量在里头?那个时候齐郁都没戏,这两年他人又沉下来了,我心想,再有多喜欢,忍忍也就过了,谁知道他自己又要往枪口上撞。而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忽然就答应他了?你答应跟他在一起之后又做了些什么?”

    从认识到现在,齐郁追过孙澈这么多年,独身这么多年,也唯有他才看得清说的明白,齐郁对着这个人,究竟给出了多少。再喜欢,也总有个底线在的,他看不到齐郁的底线,也就只好来问问,孙澈究竟能给多少。

    站在肃穆的墓园里,气氛总是沉重。孙澈在齐桓一口气说完这么大段话的时候,一直静立着没有出声,此刻齐桓停了下来,他才整了整那捧没放好的花,如果齐桓肯稍微细想,就不难发现,一向不容悖逆的孙澈,今天真的是太顺脾气了。

    孙澈把花摆好之后,又弯腰鞠躬。

    他对齐郁的感觉并不是一尘不变的。

    他和齐郁认识得太久,又认识得太早了。

    早到他还没能发现身边人的好,就已经被要求着做出选择。

    拒绝只是一种本能,而后变成了习惯。

    他们不咸不淡相处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齐郁不会再开那个口。

    齐郁却总让人意外。

    那天酒吧里的人他感到陌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的心里却有了波澜,直到后来渐渐动容。

    孙澈起身站好,笑了笑,“希望明年能有机会跟他一起来祭拜二位。”他回头对着齐桓说道:“我会和齐郁重新开始。”

    如果一直纠缠在过去,怎么去承担未来?

    孙澈想,也许,齐郁真的能成为那个让他摆脱过往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