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奴婢给公子包扎伤口?”红袖怯生生的,不太敢靠近受伤的北燕男子。
萧宁拽住红袖,估算时辰,萧宁再晚会别院的话,伺候萧宁的奴婢妈妈会起疑心,她们中间定会有人向李氏禀告,萧宁最近几日重新安排了身边的人,但人心难测,萧宁并不清楚谁会背叛于她,还要再慢慢的观察。
萧宁起身,踢了踢北燕男子的胳膊,直接命令道:“向东边滚,滚,滚。”
北燕男子才彻底怔住了,哪怕是在他最困难时,不曾有人如此轻慢于他,小姑娘踢的不疼,小巧的乳黄色绣鞋上珠光闪闪,精致刺绣花样上嵌着几颗米粒般大小的珠子,南齐女子要比北燕娇小,这双玉足手掌都可包裹住。
“喂,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快一点,我要回府了。”萧宁继续踢着北燕男子,想要萧宁搀扶他,没门,欺负高大的北燕贵族,萧宁很有感觉,谁说南齐就打不过北燕的?
北燕男子见面前的小姑娘得意的笑颜,驱散了她方才哀怨,不知怎么身子不由的向东边移去,每挪一步都很艰难费力,在韧草上留下血迹斑斑,北燕男子一直一直看着萧宁,移动得缓慢,但却感到身体轻飘飘的。
萧宁似毫无察觉,催促着北燕男子快点,再快点,红袖在旁边垂头,可怜那位被自家的大小姐驱赶的北燕贵族。
北燕男子手掌碰触地面,温热的?是温热的?能嗅到潮湿的水汽,“是温泉?是翠屏山温泉?”
萧宁蹲下身,动手撕开北燕男子的衣服,动作很麻利,一点都无女子般的害羞,何时,何时南齐女子有这般干脆了?她们不都是娇柔的,腼腆的,似兔子一般面对北燕男子恐惧而不敢躲闪,说是体态风流,碰了就知道哭,无趣得很,北燕男子清楚他如如今的狼狈样子,即便北燕女子见到他,会吓一跳不敢靠近,她却一直一直占据上风。
“红袖,去弄点温泉水。”萧宁将北燕男子的上身剥了干净,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肌,似石头一般,比之司马睿要更具男儿气概,萧宁不自觉的看了看他的下身,让承欢的女子难以承受,萧宁茫然般低言:“你的妻子不轻松···会很疼···很疼。”
北燕男子胳膊抬不起,不解萧宁此话的用意,没有来的感到心疼,介绍道:“我姓石名轩。”
“石轩?石轩,你和南齐皇族一个姓氏,北燕贵族也有姓石的?”萧宁甩掉脑海的念头,司马睿不会再出现,她只会嫁给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
“嗯,北燕是有姓石的。”
“大小姐。”红袖捧着大片的叶子,上面盛着温热的泉水,“奴婢只能想到这个法子。”
萧宁示意红袖蹲下,拿绢帕给石轩轻拭伤处,将血迹清理干净才好上药,好一顿忙乎后,萧宁为石轩包扎好伤口,将身上的女孩穿的薄软的披风盖在了石轩的身上,南齐女子服饰讲究飘逸,一般都会身着薄纱披风,萧宁笑了,披风盖在石轩身上,同他的气质不搭,有滑稽感。
萧宁将带过的毡帽扣在石轩脸上,挡住他的目光,“你就在此待上两日,熬过去呢算是你命大,熬不过去的话,就当我白忙一场。”
“你明日不会来?”扣着毡帽,石轩视线模糊,鼻子却能嗅到女儿香,同任何南齐女子都不同的幽香,她是个小姑娘。
萧宁起身,俯视躺在地上的石轩,眸光清冷,“你是我何人?为何要来看你?”
石轩一语顿塞,阖眼好半晌,才缓缓的说道:“救命之恩,石轩不敢忘,你是谁?来日必有厚报。”
等了半晌无人回答,石轩睁眼,只能遥遥可见萧宁远去,手指碰触到萧宁弃之不取的染血绢帕,石轩慢慢的攥紧,一会冷,一会暖,一会喜,一会怒的救命恩人,石轩彻底的迷惑了,他很难将救命恩人当成十岁不懂事的小姑娘,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蕴含着石轩都不懂的复杂,她到底是南齐的哪位世家小姐?
萧宁回到别院被奶娘陶妈妈一顿念叨,萧宁丝毫不觉厌烦,奶娘的关心珍视,如暖流划入心间,萧宁感觉很幸福,有人是真真正正的疼爱着自己。
萧家别院有引翠屏山温泉水的池子,萧宁泡在池水中,在白玉石砌成的池子中间竖起一个高于水面不大的台子,摆放着茶盏新鲜的水果,端是好享受,萧宁最爱的便是泡在温热的水中,能洗去一身的倦怠。
“大小姐,方才春香来找过奴婢。”奶娘的声音在后面的屏风处传来,“看着她瘦了一圈,带着伤,怪可怜的。“
萧宁唇边泛着淡淡的冷意,即便是温泉水都再难温暖的冷意,奶娘是好人,但这个世上单纯的好人是最容易被人算计的,萧宁掬了清水打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下滑,“奶娘,你没资格怜悯于她。”
“奴婢···奴婢···”奶娘伏地,“奴婢不敢为春香求情。”
萧宁眼里闪过无奈,奶娘疼她是真,但这时刻卑微的性子,萧宁过意不去,状况尚未明朗,萧宁毫无根基之前怎可能将话都说在当面?须知隔墙有耳。
萧宁出裕,她的习惯沐浴时不用任何婢女伺候,前生是因为她额上的疤痕,今生是因前世的习惯,白皙的肌肤因温泉水泛着红晕,头巾束发,萧宁披上袍子包裹住娇躯,绕过屏风搀扶起奶娘,“难得你开口求情,就让她当个二等的丫头。”
“奴婢不单单是为了春香,是怕影响大小姐的名声。“
”一名奴婢而已,有什么好影响的?”萧宁坐在罗汉榻上,用头巾擦净头发,“你且就记得当初她是怎样算计于你的,奶娘,与人为善也要分人。”
陶妈妈起身,点头道:“奴婢记得。”
萧宁轻笑趴在罗汉榻上,不外的唤道:“奶娘,帮我擦头发。”
陶妈妈接过头巾擦拭萧宁披散着的青丝,是大小姐的亲近,陶妈妈能感觉出自从大小姐那次清醒之后,变得和往日不一样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靠近,戒心很重,陶妈妈心眼儿好,却不是蠢笨之人,萧宁亲近信任红袖,对继夫人的反常,别人兴许看不出,萧宁是陶妈妈一手带大的,她岂会看不出?
“大小姐是因继夫人?”
萧宁下颚撑在交叠的手上,“奶娘,我有弟弟和妹妹。“
萧宁不需要将话说得太明白,一心扑在萧宁身上的陶妈妈会琢磨过来,陶妈妈是做过母亲的,继夫人再疼爱大小姐,还能疼得过亲生骨肉?陶妈妈安慰道:”您有老夫人,她是最疼您的。”
祖母?萧宁阖眼,是萧宁前生最对不住的人,总是将祖母的好意误解,处处傻傻的为继母说话,伤了祖母的心,即便这般祖母在离世前一边咳血,一边费力的劝说自己如何做尊贵萧家大小姐,’额上的疤痕不会定你的终生,能定你终生的是你的心,萧宁,你本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却被世俗蒙上了,萧宁,你不可糊涂···‘
当时是继母要祖母歇息,萧宁没听完便离去,半夜祖母便故去了,继母操持祖母后世,这样的困境,祖母硬是将鸳鸯留给萧宁,后萧宁听了继母的话,将鸳鸯给名士士族做姨娘,逼死了鸳鸯,萧宁腾的一下起身,眼圈泛红,”是我愚不可及,鱼目混珠,我蠢透了。”
“大小姐?”
“奶娘,我明日回萧家祖宅,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走。”
陶妈妈问道:”是不是太匆忙了?“
萧宁绷着脸,“按我说的做。”
“是。”陶妈妈不敢再多言,命人收拾衣物,准备清早回建康萧府。
“再不快一点,就赶不及了。”
萧宁锤了锤脑袋,祖母现在身上有恙,为了萧宁兄妹不敢露出破绽,生怕李氏以祖母养病不能打扰为借口,不让萧宁去看望她,前生她直到咳血,撑不过去了才倒下,没到半月就故去,不仅仅是因久病缠身,还因萧宁额头的疤痕,看萧宁变得懦弱盲从而焦急,最终撒手人寰,带着遗憾故去。
两个月后就是祖母病逝的日子,萧宁将脸埋入锦被中,死死的咬着被面,不准许,我不准许,祖母,您一定会看到全新的萧宁,你要送我出嫁的。
萧宁不能让祖母故去,不仅是因为对祖母的愧疚,还有祖母故去,继母李氏会肆无忌惮,萧宁的父亲为名士士大夫,萧府的家事交给继母操持,他轻易是不会过问的,何况继母一直慈爱大度,父亲萧冀铮很相信继母,唯一能让李氏忌惮的就是祖母。
清晨萧宁坐上马车离开别院返回萧家祖宅,萧宁撩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翠屏山中的别院,悠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挽救祖母,摆脱命运,从此刻开始。
“大小姐,您让奴婢准备的都应经备下了。”
萧宁嘴角扬起,继母,你准备好了吗?我萧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