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宫验出来果然有鲁米诺反应,大头等人立刻进行现场搜证,不过由于时间过去太久,期间这间房又一直照常营业,服务员和客人进进出出,留下证据也难分真假,所以找到直接物证的可能性并不大。饶是如此,常镇远还是让他们把这件房暂时给封了。
回到警局,小鱼儿正低着头吃盒饭,问起刘兆才知道他去开会了。
大头道:“赵拓棠呢?”
小鱼儿喝了口水漱了漱口,才道:“去外地出差了。”
大头道:“嘿,该不是去国外出差,一呆几十年的那种吧?”
小鱼儿道:“人家做的是国际贸易,一直促进中外文化经济交流,你羡慕不来。”
大头提着裤子在沙发上坐下来,愤愤不平道:“嘿,他这种人要是逍遥法外,那可真是天理不公了!”
小鱼儿道:“等着吧。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那个庄峥不就被人做掉了吗?”
大头笑道:“还接连死了三次!”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唯独常镇远阴沉着脸。虽然没指望他们对自己能有什么好话,但人都死了,死者为大,好歹给点最起码的尊重吧?!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大头又冒出一句,“不知道他下地狱到了阎王殿那儿会不会痛悔?”
小鱼儿道:“咱是党员,不以怪力乱神。”
大头耸肩,一会儿就把话题岔开去了。
常镇远听他们说到下地狱,就跑出来一个人在角落里抽烟。这些日子来,他烟越抽越频繁,以前是五六天一根烟,现在是一天五六根,再这么下去,迟早成烟鬼。可心里知道归知道,烟还是止不住,常镇远甚至觉得自己正在渐渐被这句身体同化,首当其冲的,就是庄峥曾经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和规律。
凌博今跟着出来,看他抽烟,嬉皮笑脸地伸出手道:“师父,来一根。”
常镇远拿出烟递给他。
凌博今抽了一根,拿在手里,又去抽常镇远手里的烟。
常镇远愣了下,看着他拿过去烟蒂对烟蒂地吸了两口才送回来。
“师父认识庄峥吗?”凌博今问。
常镇远不动声色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他们提起庄峥的时候,师父脸色不大好看。”凌博今顿了顿,好奇道,“有过节?”
常镇远道:“我不喜欢讨论死人。”
凌博今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
常镇远侧头看了他一眼,“一直戴着帽子,脑袋还没好?”
凌博今将帽子取下来,露出光秃秃的脑袋来,憨笑着摸了摸,“没植被覆盖,还挺冷的。”
“哈哈哈!”门口传来爆笑声,大头回头朝屋里头招手,笑道,“我们这里有和尚了!以后佛光普照,肯定心想事成。”
小鱼儿和王瑞走出来。
凌博今大大方方地展露着脑袋,“以后晚上跟我走,不用手电筒。”
小鱼儿笑道:“你和王瑞不是还没有绰号吗?我看这个现成!”
大头道:“哪个?”
小鱼儿道:“和尚啊。”
大头道:“别,人一挺英俊的小伙子,怎么能叫和尚?娶不到老婆你赔啊?要我看,还是叫秃驴。”
凌博今看王瑞躲在大头后面闷笑,毫不留情地拖王瑞下水道:“那王瑞叫什么?”
小鱼儿道:“秃驴身边不是师太就是道士。”
大头道:“那就是牛鼻子。”
王瑞惨叫道:“太难听了!”
正好刘兆开会回来,看他们一伙人挤在门口嚷嚷,皱眉道:“都吵吵什么呢?”
大头道:“给凌博今和大头取绰号呢,他们来了这么久,我们必须从风俗到陈规,一体化地接纳人家。”
刘兆道:“取了啥绰号?”
大头就把意见给说了。
刘兆道:“这个得师父说了算。”
大头乐了,回身一拍王瑞的肩膀,“牛鼻子,跟了我算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王瑞委屈地扁着嘴。
刘兆问常镇远道:“你徒弟呢?”
常镇远回头看凌博今一眼。
凌博今面上笑着,但眼睛还是流露出一丝紧张。比起牛鼻子,秃驴这个称呼更磕碜人。
常镇远看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头一软道:“和尚吧。”
凌博今悄悄松了口气,随即略显得意地朝王瑞挑了挑眉。
王瑞白了他一眼。
刘兆道:“行了,别磨蹭了,都进来,我传达下会议精神。”
一行人都晃晃悠悠进去了。
刘兆道:“已经找到赵拓棠了,正安排他回来。总之,我们查的是许海红的命案,其他乌七八糟的事都别管,有发现及时报告,不许私下行动。”
大头道:“那万一查到庄峥案子上去了呢?”
刘兆道:“那就向队里报告,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单独行动。”
众人看他说得严肃,都应了。
刘兆道:“行了,说说名流夜总会搜到什么吧。”
常镇远将事情一一报告了,“其他物证还在鉴定中心,还没有结果。”
刘兆噌得站起来,道:“我去要逮捕令,先把周进带回来再说!”
大头惊讶道:“刘头儿,你以前都不温不火的,这次怎么这么着急?”
刘兆道:“要是从周进这条线索突破了,那就不用碰赵拓棠那条线了。你们先等着,我去找上面请示!”
但上级认为就算名流夜总会帝后宫是第一案发现场,也不能证明周进一定知情,现在出逮捕令太过武断,让他们先将人监视起来,等有进一步证据再说。
刘兆回来把上级的意思汇报完之后,叹气道:“这次是我冲动了。赵拓棠今晚九点多的飞机,你们先回去休息,准备晚上开夜车!”
常镇远回家睡到六点钟起来,热了热回来时带回来的饺子吃了。
自从当了警察之后,他的生物钟就再没有规律过,幸好这句身体还不到三十岁,扛得住,再过几年恐怕就会吃力了。他吃完饺子,又将家里收拾了一通才拎着垃圾出门。
到楼下,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他回头一看,励琛穿着件深蓝色毛衣从树下走出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次总该请我上去坐坐了吧?”
“我赶着回警局。”常镇远想起励琛深不可测的背景与常镇远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松了口,“要不,我请你去边上喝杯咖啡吧?”
励琛笑了笑道:“好。”
常镇远丢完垃圾,两人就像老朋友一样闲逛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看着咖啡店窗台上积攒的灰尘和冷冷清清的大堂,他就知道这里的咖啡一定很难入口,所以点了杯绿茶。
励琛更干脆,只要了杯矿泉水。
常镇远看了看手表,漫不经心道:“抱歉,之前让你白跑了两趟。”
励琛道:“才几年不见,就这么生疏了。”
常镇远没说话,又看了眼手表。
励琛道:“我知道你最近在跟赵拓棠的案子。”
常镇远心里冷笑,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励琛和侯元琨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赵拓棠出事,他们当然要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道:“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虽然我来这里么多久,但关系还是有一点的。”
常镇远义正词严道:“警察破案是靠证据,不是靠关系。”
励琛笑了,“算我说错话。我一定会配合你们找证据的。”他掏出手机,期待地看着他,“这次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了吧?”
常镇远知道事不过三,再推托下去显得太矫情,就痛快地说了。
励琛收起手机,将桌上的账单拿到自己手边,笑道:“快赶不及了吧?你先走吧。我再坐坐。”
常镇远知道他财雄势大,懒得跟他抢二十几块钱的单子,点点头出了咖啡厅。
看看时间才七点,应该还有公车。
常镇远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习惯选择公车为代步工具了。他刚到车站,就听到后面又有人喊。一转头便见大头骑着摩托车威风八面地冲过来停下,顺手将一顶小头盔丢过来,笑嘻嘻地拍拍后座,“上车。”
常镇远戴着头盔上车,心里却没像第一次那么憋屈,反而有种……终于不用挤公车的自豪感。